1 初到仙门,兢兢业业抱上爹爹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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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缙最近心情不甚明朗,除了某个人来。 他扔下手中卷宗,因为某个珊珊来迟的人而有些烦躁,下一秒,燧云峰禁制微动,少年一身清雅云锦,步履轻快的转过门廊,待见到自己,才从容不迫的行礼,道:“见过父亲,我又来了。” 云缙多年不曾有这种感觉了,觉得眼前的人说话时亲昵的姿态、行止间该有的规矩、甚至旋身坐下时搭在榻前的衣摆,都让人无比舒心。他心里头舒爽,面上却还端着,只道:“怎么,又来做什么?” 安筠哄了他半年,不会像之前那样表现的很怕他了,闻言眉眼弯弯的笑着道:“什么叫‘又’,难道我打扰到父亲了?” 为了给这位大腿续命,他刚有点起色的账户又见了底,兑出来的“正向buff”还无法作用于小世界原住民,逼得他只能顶在自己头上,没事过来缠着他爹给他蹭增益。 云缙哪里知道他打的小算盘,只觉得这孩子十分黏人——他闭关多年,进去之前安筠还是个小娃娃,他一个冲击化神期的大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自然无话可说,所以一直也不太亲近。 等他出关,小娃娃已长成少年模样,眉目清俊,心思通透,待他十分贴心,看着他的时候满眼的孺慕之情,让人十分受用,云缙一扫之前的烦躁,温声道:“这是什么话,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说来就来?” 这话对他来说已算的上温柔到极致了,安筠十分满足,先让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腿在意自己,然后保证他不死,自己这辈子就能当个快乐的废柴了。反正以他的修为,寿终正寝肯定也在他爹前头…… 面前的人神思不属,云缙当然能看得出来,不由得又想到他出关那天。 当时他冲击渡劫期未果,道心不稳,无奈出关修养。他有心掩饰,满门长老自然无人能看出不妥,只有眼前这小家伙,一脸开心的跑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强颜欢笑,最后等别人都走了,才满眼惊惶的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云缙愣了一秒,最先升起的是浓浓的忌惮——整个归垣大陆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四位化神期修士,到他出关也才五位,无不是坐镇一方的大能,冲击渡劫期未果、道心受损这种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 修士无一不是在夺天地气运逆天改命,而天地气运都是有限的,故而为成大道,什么兄弟相残、亲族相杀的事都发生过。他们实力强横时无人敢惹,一旦虚弱,则极易被人趁虚而入,杀人夺宝都是正常的,有些邪门功法甚至能吸他人修为为已所用,所以……怎能不让人忌惮呢? 云缙杀心瞬起,面上愈发不动声色,只是眼前之人一脸惊惶,担忧之情做不得假,又是自己唯一的骨血,而且修为还……实在上不得台面,怎么这么多年还在筑基期?!云缙的忌惮之心一时有点聚不起来,只觉得困惑——这真的是自己的种吗? 安筠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光速重开的边缘试探了一回,他按照自己的步调,隔三岔五来给大爹续buff,把大爹哄的心情舒畅,真心实意的关心起他的功课,每每都要把他问的怂眉耷眼,罚回去面壁抄书才罢休。 如此反复,云缙杀心是彻底没了,当爹的瘾是被勾的足足的,他冷哼一声,唤回某人飘到九天外的思绪,悠悠的道:“谁教你的规矩,在我面前心不在焉,嗯?” 修真界强者为尊,阶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安筠跟他之间差着七八个大境界,此时几乎被压的抬不起头,想到平时别人触怒他时是怎么做的,一时也想磕头认个错。 云缙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修为到他这个境界,要他磕头的人太多了,云缙早已不在意这些虚礼,但……不应该是他。云缙想起之前一瞥而过的小红脸,以及眼尾隐约的红晕。 不会是哭了吧?云缙悠悠的想,动作比脑子更快,摆了摆手道:“罢了。”将某个已经摆好架势的人打断,又招了招手,按照自己的心意将人招到身边:“过来。”等到那抹白影重新靠近,落在他三尺之内,才舒了口气,松了松领口,道:“小小年纪,管的倒宽。” 安筠有些疑惑,不知他这话从何而来,就见他懒懒的往边上一靠,顶着一副有点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伸出了手腕。 安筠:“?” 云缙大发慈悲般的解释:“不放心就自己查。” 他这样子跟原世界半步飞升无悲无喜的云宗主反差极大,安筠不像他,根本不需要端着,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劲儿,晃的旁边的人心间发烫,还要先谢过他的配合,才小心的托着他的手腕号起脉来。 云缙心中笃定,凭他那半桶水的医术诊不出什么,但他虽然不需要情商就能横行整个归垣,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太打击人。他心中暗笑,闭上眼感受着腕上传来的略显迟疑的摸索,不一会儿竟阖眼睡了过去。 室内一片安静,安筠专心筛查系统数据,显示经脉受损的那一行数值依然居高不下,但相较第一次时的一片血红已经好多了。 原世界宿主的苦难就是从他爹陨落开始的,没有云缙压着,鼎盛的长风宗濒临崩裂,各峰或是蓄谋、或是被逼,开始争相抢夺宗门资源,他这废材少主一开始还有人护着,但好人不长命,那些比较温和守成的长老很快都没了好下场。 如今他虽然来了,但更换灵根需要天价积分,他囊中羞涩,只能先顶着这个灵根稀薄,悟性不好的身子曲线救国——抱他爹大腿。只要云缙不陨落,他就算当一辈子废柴,也是只快乐的废柴。 安筠安心的收回手,却没想到被人直接反手握住,覆在了掌下。宽厚的大掌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指节修长,棱角分明,十分的有力量感,而且他总感觉……安筠凑上另一只手比了比,终于确定,这手好像比季延的还要大。 上个世界,他孕期不能剧烈运动时,季延馋的狠了就会用手,控制着不伤到他,又抠挖搅弄的很深,每每都要逼着他丢上几次,才会在他哭求下停手,若是换成眼前这只手,他一定更承受不住,说不定,刚插进去没多久就要…… 后穴蠕动着抽吸了几下,竟微微的有些酥痒,安筠颤了颤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有种头顶冒烟的感觉——他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方面?难道是太久没做了?他苦着脸反思了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一个lsp的事实,脸颊微醺的默默骂了自己两句: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害他反思的人仍然睡的十分安逸,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肖想了一通,安筠做了亏心事,更不敢打搅他,只能垮着脸在一边反省,最后实在是困了,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终于蜷在榻边睡了。 所以等云缙醒来,看到的就是——给他看诊的人把自己看睡着了:“……” 他以前常听老管家骂他儿子“废物点心”,但跟那孩子比起来,自家这个好像……更适合这个考评。只是考虑到安筠的承受能力,云缙一直没好意思说,他撑着额角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怎么把这个又废又娇气的培养出来。 门外传来一声通禀:“宗主,秦少峰主求见。” 自家孩子,自己可以嫌弃,别人不行。云缙敏锐的感觉到这桩婚事中另一位的在意程度,对于他来说,未经他同意私自让安筠合籍已是大过,而如果这桩亲事还根本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什么利益考量,就更是大忌了。他很少干预俗务,如今突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护短这一技能,握着手心柔软揉了揉,安抚好微微有些不安的人,又扔了个静音决,才叫了声进。 秦时渊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云缙闲散的靠在云榻上,轻柔的抚着旁边蜷缩着的人的鬓发,若非知道这两人是父子,这简直跟巫山云雨后,一个不胜恩露昏睡过去,另一个尚有闲情耳鬓厮磨一模一样。 但秦时渊知道屋内只有安筠,他晃了晃脑中不着调的想法,轻声道:“晚辈见过宗主,恭喜宗主突破化神期,道心稳固,飞升在即。”说着见他不做声,又道:“此事乃大晔之幸,叔父知道后还说要亲自……” “嗯,”云缙哼了一声,打断他未出口的吹捧,只问:“怎么今日才回?” 这个问题秦时渊路上已备好说辞,道:“晚辈此次出门,是听闻檀无小仙境出了火麒麟果,此物对修行之人极有裨益,而阿筠又……便想着为他寻来,只是途中遇到了些波折,才耽搁了些时日。” 虽然知道他们父子间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但安筠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己多年闭关不闻不问,旁人却还要看在他的面子上,呵护爱惜这个少宗主。秦时渊这么说,也是想在他面前博几分好感。 云缙点了点头,果然表现出几分受用,道:“还算你有心。” 然而没等秦时渊松一口气,就见云缙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么说,你不知我已出关?” 那怎么可能?当然是收到您已出关,且已突破化神期的消息才赶回来的。秦时渊心中想着,口中却完全不同:“回宗主,晚辈事先确实不知,只是回宗途中路过荀都,才知道我大晔又添一位化神期修士,宗主历劫出关……” 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恨不得把笑镶在脸上的样子,跟这些天来来往往道贺的人如出一辙,这天下,怕是也只有筠儿是真心关心他的。云缙手上动作轻柔,对下的语调却越发冰冷:“秦忧说,你与筠儿合籍已有五年。” 这……秦时渊想着之前跟外祖父通的气,斟酌着回道:“是。”旁的一概不敢多说。 但云缙却没有放过他:“为何没等我出关?” 这事办的确实不够漂亮,秦时渊知道问题出在这里,但之前云缙对这个儿子并不上心,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关,万一百年都不出关,他难道还要等上百年?反正他是等不得了。 当年他父亲夺位失败,他被外祖接回,弃皇族姓氏改姓秦,入了长风宗,才勉强保住性命。后来由外祖出面,与安筠订下婚约,才有了自由出入荀都的资格。如今他们已经合籍,有了云缙这位岳丈,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有这些东西在,让他哄一辈子人都行,更别说安筠生的也十分清艳,秦时渊看了眼蜷缩在床角白影,诚心道:“晚辈与阿筠自幼相识,一起相伴长大,一直不曾逾矩,只是时间久了难、情难自已,所以才想早些合籍,那时不知宗主何时出关,便一起去求了各位长老……” 他虽极力带上安筠,但云缙不快还是只冲他,没等他说完,头顶便传来一声嗤笑:“呵——”他周身威压陡然一重,只听上首的人冷冷的道:“是他想早一点,还是你想早一点?” 秦时渊低着头,额尖沁汗,明明外祖信中说他已和云缙报备过此事,云缙只道“知道了”,并未多言,怎么如今又在意起来了?他一时想不出缘由,只能把腰弯到最低,希望能感动岳丈大人。 云缙越想越不快,哪有未经父母之命,就哄孩子合籍的?!当他是死了吗?他秦时渊若是真的爱重阿筠,就该等着!云缙现在越看秦时渊越觉得他不是个好人,连秦家,也成了不好相与的了。 内室中一片沉寂,空气中威压越来越盛,就在秦时渊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传来一声细微轻吟,头顶化神期威压陡然消散——安筠被惊醒了。他歪歪斜斜的撑坐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 云缙还握着他的手,见状跟随心意又揉了揉,直将自己一腔不悦都揉散了,才冲着睡眼朦胧的人勾了勾唇,道:“睡好了?”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 秦时渊已不止是震惊了,然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安筠刚睡醒,揉着眼睛软软的对云缙“嗯~”了一声,对这位多年不见、本该十分生疏的父亲竟表现的十分亲昵。 秦时渊一声都不敢吭,安筠也没有注意到他,他乌发凌乱的斜坐着,眼眶中含着浅浅的水光,和清醒时相比,又是一种不一样可怜可爱,云缙心下半是柔软,半是不愉的道:“醒了,那看看——谁来了?” 这语气中的不高兴当然是冲另一个人,安筠闻言“嗯?”了一声,转过头,才发现不远处立着的秦时渊。 云雷翻涌的金丹之劫下,原主衣衫单薄,乾坤戒不翼而飞,周身无一件宝物护身,被滚滚雷云劈的灰飞烟灭,而原本答应护他周全的人早已弃了道籍,兴兵入世,去争他的人界主君之位去了。 这个世界可能来自于某个电视剧,安筠没找到文字描述,一直看的都是原主相关影像,对于这张脸十分有PTSD,一时分不清虚实,被骇了一跳。直到身后温暖干燥的身体贴上来,才猛然惊醒,回身有些惶然的看向云缙。 “怎么了?”这是什么反应?云缙看看他,再看看秦时渊,一时心中怀疑更深。只是他话还没问完,怀中陡然一重,那雪似的一团已经扎进他怀里,不出来了。 秦时渊一瞬间有种再也洗不清的感觉,几乎想过去把人拽回来。但云缙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定住,最后大概是实在不耐烦,竟然直接摆摆手让他退下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 秦时渊晕晕乎乎的回到澹台峰,几乎步伐踉跄的滚下飞剑的,可眼前苍山青郁,庭院依旧,守峰人见到他也十分恭敬,一切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秦时渊没有心情歇脚,抬腿去找他外祖,然而秦长老只觉得他不稳重,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云缙态度挺好,提及婚事时也并未多言,明显是不在意的,说起来好像刚刚他在燧云峰上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象。 秦时渊是真的不懂了。 而让也更不懂的是,等他回到澹台小筑,安筠已经若无其事的回来了,而且还是被他那个论辈分要跟他外公平起平坐的大师兄抱回来的。 秦时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