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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沅骑着小电驴突突突地穿梭在流车街道间。 红灯亮了,余沅停下车等绿灯,他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单外卖要送,马上临近下午了,他伸出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突然脑子有些发晕,余沅眼前模糊。 等看到绿灯亮了,他下意识地要骑车过去,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他的斜后方冲了出来,余沅来不及躲避,他被轿车抵了一下。 车子倾倒,余沅脑子在一瞬间也开始发懵。 身体失去平衡就滚到了地上,滚烫的地面和柏油路上的沙砾硌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凸起的胳膊肘也因为擦破了几道伤口。 由于惯性,余沅滚了几圈,直到撞到路边的马路牙子才堪堪停下,棱角抵着他的瘦弱后背,似乎要嵌入肉里一般。 路上喇叭声四起,余沅蜷缩着身子打颤,有人下来了,余沅看到了无数双鞋子,他被路人围在路中间。 混白的光照在余沅脸上,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张手术台上,他的身体被利刃一寸一寸剖开露出腐烂的血肉。 余沅想挣扎,可有人按着他的手脚,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肢解。 瘦弱的胸腔被打开,他的心脏被拿了出来,滚烫的血滴了他满脸。 南序町今天下午换了班,他有些心神不宁的,车流也不动了。 前方好像堵车了,南序町愤恨地锤了一下方向盘,难以发泄心里的不安。 突然车窗外闪过一个个身影,像是在赶着什么好事一样。 南序町也跟着下了车,他拦住一个中年男人问道“你好,请问前面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赶着去。” “你不知道啊,前面出了车祸,大家都在看热闹!” 那中年男人对南序町的阻拦略感不悦,他抚开了南序町的手,急切地跟上了人群。 南序町脸色不悦还带着些凝重,抬步走向了混乱的前方,说不定他还能帮上忙。 虽然他是个骨科医生。 等南序町挤进人群里,他才看到中间的情形,警察已经到了,他正拿着单子低头询问细节,南序町目光一转,看到了余沅。 他还是带着那个不适合他的帽子,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略微露出的汗湿碎发和苍白带着不一样红色的脸颊,那辆破旧的小电车已经倒了,前面的笼子也甩掉了,凄惨地躺倒在不远处。 衣着华丽的矮胖男人面色不悦,他正指着余沅破口大骂,说余沅撞坏了他的车,余沅低着头给他道歉,帽子一滑一滑的,就要掉下来。 本来低头写东西的交警也看不下去男人的行为,他厉声说道“这位同志,肇事者是你,而且人家小同志是遵守红绿灯规则出行,如果你再这样,我可以以妨碍公务罪拘捕你!” 此话一出,那男人就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虽有不甘,警察做好了报告就要他们签字盖章,交了罚金他们就可以走了。 事情解决了,人群淡了,男人也开着车走了,那警察看着余沅苍白的脸,问他“同志,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我顺路送你去医院吧。” 余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走了几步扶起他的车就要走。 他又捏着车把试了试,这车本来就是二手车,这下一摔就真的不行了。 余沅走了几步要捡那个掉下的掉漆白边篮子,一双铮亮的皮鞋就出现在他眼前。 余沅抬头看到了南序町的眼睛,冷硬且平淡,他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他被带回了家。 带回了南序町的家。 余沅的那辆电动车被滞留在了原地。 余沅本来不同意,可南序町的一句“你觉得会有人想要它吗?”给镇住了,他缩回了手。 是啊,还会有人想要他吗? 灯开了,余沅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南序町家门口,南序町率先进了门,余沅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有多少年没见南序町了? 细细数了数,又想了想,五年三个月零三天。 “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余沅扭身想走,他像是十二点钟过了的灰姑娘,急急忙忙地逃跑要掩饰自己的狼狈不堪。 他的王子也并没有挽留他,只是目光森冷地看着他远去的狼狈身影。 余沅仓皇地回了店里,他推着车还没到店门口就听到老板的大嗓门在喊他“余沅?!你怎么回事?嗯?”老板拿着手机给他看,嘴里的唾沫星子要喷他一脸“你看……嗯?这么多差评是哪儿来的,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余沅低头道歉,他给老板解释今天出了车祸的缘故,那老板又嚷嚷道“不就蹭了一下吗?你不是好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少在我这里装可怜!” 余沅还想解释,那老板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愤恨地转身“行了,别说了,扣你半个月工资!” “老板,我……”余沅伸手去抓男老板的手“不能扣了,我……我已经两个月没拿工资了,马上……马上要付不起房租了。” “你付不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板甩开他的手,进了店,余沅只好低头跟在老板身后进店帮忙。 余沅在店里忙活到晚上,他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安题打来的电话,余沅接了。 “安哥……” “小芋圆,最近怎么样?还难受吗?” 安题说的是他的心脏,马上又要到复查时间了,余沅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啊,最近挺好的,都没再痛过了。” “真的?!行吧,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滚蛋……”安题推攘着要偷听他讲话的徐诵堂,让他离自己远点,要不今天晚上就别想睡在这儿了。 男人一听,自顾自地麻溜上床了。 安题翻了个白眼,骂他狗,余沅在这头听着也忍不住笑“安哥,我们店里生意好,我最近忙着挣钱。” “行行行,忙着挣钱,那哥就不打扰你挣钱了,哥,唔……” 电话那头传来了安题的闷哼,余沅非常知趣地挂了电话,他不能打扰了安题和徐诵堂的好事。 打完电话,余沅很高兴地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余奶奶死后,余沅就从大院里搬了出来,他没办法忍受大院里的异样眼光。 他没注意的是,他从店里出来后,就有一辆车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家,南序町坐在车里打着方向盘,他脸色黑得很,特别是听到余沅的那声安哥。 可南序町更气的是,那个安题竟然让余沅住在这样的地方,这算什么喜欢? 南序町朝余沅的背影看了好几眼,最后倒转车头走了。 余沅怎么样,再也和他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