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无量在线阅读 - 30、凛凛

30、凛凛

    沙粒经历了长久的痛苦,才诞生出属于自己的珍珠庙宇。

    对周皋而言,他曾经是为了弟弟周杳活着的,尽管在别人看来,兄弟俩形影不离,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同样的,周皋曾经也有自己的喜乐厌恶,会和同学一起打球到深夜,会活跃在学校的体育比赛场,也会收到很多女孩子甚至男孩的情书。

    这一切在周杳初次发病时化为泡影。

    酗酒成性、嗜赌如命的父亲周宗喜欢殴打比周皋更加白净瘦弱的周杳——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性——棒球棍打到了周杳的后脑勺,差点当场毙命,醉醺醺的周宗正在兴头上,拿着沾有血迹的棒球棍冲出家门胡乱舞蹈,左邻右舍都见怪不怪了,只是把门紧紧锁好,唯恐牵连到自家。

    周皋来不及去寻周宗,背着周杳去了最近的医院,口袋里装着还没交的教材费,即便救回了周杳,可心理阴影已经造成了,周杳偶尔也会像周宗一样做出奇怪的动作,或者发出毫无意义的喊叫,周皋很清楚,家庭已经支离破碎,照顾周杳的责任落到了自己肩上。

    尽管那时他也是个孩子。

    或许在极乐赌场的地下室,被滕鹤折磨得忍不住高潮时,周皋才真正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快感。

    这与身体反应不完全成正比,更多的是精神高潮,他之所以能忍受滕鹤的调教,是因为他从内心并不反感,甚至是喜欢的、上瘾的。

    而发作性睡病的诊断书,让周皋谨记释放天性与追求爱欲必须分割开来,他是没有未来的人,唯一能“代替”他活着的,是他的双生弟弟,周杳。

    滕鹤说的没错,他就是胆小鬼,怕周杳被打死所以不敢杀了周宗,怕周杳没人照顾所以强迫自己成为一具傀儡,怕周杳……说到底,是他自己把周杳当成了替身。

    当成他周皋的替身,替他活着折磨周宗、替他活着看这个世界、替他活着好好爱滕鹤。

    周杳有爱过谁吗?

    仔细想想,周皋竟想不出任何一张脸。

    原来周杳也成为了空壳,为了活着而活着,从未想过作为“周杳”需要什么,从始至终作为“周皋的弟弟”活着,他们兄弟俩还真荒谬,都以为为对方好,舍弃自我,最后落得个谁也不剩的下场。

    “对不起。”

    颓丧地圈着滕鹤,周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喃喃道歉,至于“对不起”的人是周杳、是滕鹤,还是他自己,一时半会很难理清楚。

    察觉到周皋的反常,怒火熊熊燃烧的滕鹤也静默了,抚摸他的额发,两人紧贴着的胸口捂热了冰凉的玉佛,成了暖烘烘的温玉。

    “我又不是要听你的对不起,”揪了揪他的乳头,一口气说完心里话,滕鹤有点别扭:“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杳杳知道吗?”

    听到周皋小心翼翼的试探,滕鹤连阉他的心都有了!

    “你他妈聋了?要我说几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样石破天惊的讯息涌进周皋的脑子里,什么逻辑也拿不出了,周皋有太多话想说,现在他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了,也许能活得久一点,如果不喜欢周杳的话,是不是可以看一眼他呢?

    奢望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质问:“那当初为什么要……”

    其实这不重要了,周皋无比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话题,只要现在、现在他们没有关系,纠结于过去又有什么必要。

    “还不是周宗搞的鬼,”意外听见这个名字,周皋终于和他对视,滕鹤鬼使神差地亲了亲他软软的唇,继续道,“他想把周杳送到我床上,换点钱,当时我俩已经神智不清了,我以为那是你,所以才……不过后来我爹知道了这事,把周宗撵走了,一分钱没给。”

    成为亡魂的周宗自然无法赎罪,周皋也不想再去追究责任,说到底,他那个作恶多端、泯灭人性的爹曝尸荒野,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他只知道周宗已经死了,连他的尸首在哪都不清楚。

    这就是赌徒的未来吧,周皋感慨,眼下的情景不允许他过多沉浸在过去。

    已经不知道该吃醋还是该内疚,周皋说话继续不过脑子:“既然没有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

    滕鹤又揉了一把他的奶,乳环撞到玉佛,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是你自己误会的,周杳只是说我和他住一块,我本来就因为想自己单干和我爹不对付,所以搬出来了,谁知道你先入为主觉得我和他有一腿。”

    奶子都被他揉出汗了,周皋却升起了卑鄙的快意。

    原来滕鹤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周杳。

    “所以刚刚说的分手也是骗我的?”

    “嗯。”

    “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滕鹤想了想,决定隐瞒一半事实,道:“我做双性手术的原因是,医生说我的身体很难负担两套相对成熟的生殖系统,长此以往身体会越来越弱,我才决定去做手术。当时你已经失踪很久了,周杳也找不到你,我打算做完手术就去找你,结果家里又出了事,一直拖到周杳告诉我发现了你的踪迹,才决定重新、重新……你的。”

    说到最后,滕鹤的声音越来越小,周皋快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纠缠了他四年的梦魇在此刻冰消瓦解,难以抑制的快乐占了上风,周皋自己都没发现,扬着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温柔,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胡作非为的小混蛋。

    “滕鹤,我……”“叫我什么?”

    太久没有开口叫过这个名字,周皋捉住他揉自己胸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比他无数次在梦里叫过的各种昵称还要暧昧。

    “凛凛。”

    “谁是凛凛,我不是。”

    “凛凛,凛凛。”

    他在亲吻中这样叫他,大腿插进他的腿间,顶他早已勃起的性器,在他颤抖着的耳边说:“我的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