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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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t大附近的一间酒吧里，还未开始营业的大厅冷冷清清的，几个工作人员在做着自己的事情，间或偷偷看向卡座里坐着的那个男子，猜测他是在干什么，怎么戴着口罩并且一动不动的。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还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是名学生？ 古蔺欧气爆棚在门口遇见了酒吧老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换人。好歹当年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他成功刷脸提前进了酒吧，发现里面的装潢变了许多，应该是为了迎合这几年的市场风格。 古蔺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一款，现在的各种撞色拼接看得他头疼。 这里就是他和s君的“老地方”了。 古蔺是下午到的市区，他先是在母校里转了一圈，实在累了还在操场上坐了一会儿，看学生们踢球，之后就来了这里。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这里，索性放空了自己，盯着一根被遗忘在角落的彩带发呆。 这时候就应该来一支烟抽着，古蔺抽是抽过，但是没有瘾，身上自然不会带。 时间缓缓流逝，酒吧里慢慢地进来了些顾客，年轻男女们散发着独有的荷尔蒙气息，每一个人都表情放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进行着自己的活动，倒显得古蔺这个小角落的氛围格格不入了。 “嗡……” 兜里的手机响了。 古蔺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姐。” “小乖呀，我快要到酒吧了，你抓紧时间看最后两眼，一会儿就出来吧。” 古黛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打趣， “哦。” 古蔺仿佛没有听出来。 古蔺在外面找到了古黛的车，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你哪儿来的车？” 古黛扒拉了一下头发，额前的头发有点长了，该找个时间去剪一剪了。 “部队的车，安全带。” “哦。” 可能是发呆时间太久了，古蔺还是有点呆呆的。 “我们去哪里撸串？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也不知道，看软件评论吧。” “……” 古黛无语地看着他。 古蔺后知后觉回望她，思维终于运转了起来，他舔了下嘴唇，解释道：“我毕业都六七年了，这里的店面早换过好几轮了，我也不知道哪家好。” 不和刚失恋的人计较，不和刚失恋的人计较，不和刚失恋的人计较。 古黛默念了三遍给自己催眠后，认命地拿起手机，“唉～对了，是不是学校附近的会好吃点？那我就不找远的了。” “嗯。” 古黛：“……” 美女无语，多说两句话会死吗？ “笃笃笃……” 正在古黛翻找手机时，有人敲了敲古黛这边的车窗。 古黛把窗玻璃放下来，外面站了一个交警，小伙子年龄不大，目前还是白白净净的，可能是刚上岗的样子。 “女士，这里不让停车，再停就贴罚单了。” 古黛本来想顺着他的话开走就是了，可当她抬眼看到小交警那瞬间，她改变主意了。 只见她神秘一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暧昧地递给小交警。 小交警顿时警觉起来，接过小本本查看。 小本本上面写着“××特种大队陆军中校”。 小交警：“！！！” 古黛还嫌戏做的不足，在嘴前竖起一根手指，“嘘～” “哦哦，那个，任务顺利，打扰了。” 不知道小交警脑补出了什么刺激的谍战片。 “滥用特权。” “宝贝，这可不是特权” “不是吗？”，古蔺又想到了一点，“他竟然都不怀疑你这个是假证，还有，你还能随随便便给人看身份？” 古黛浑不在意：“确实是假的。” “……” “喏，我在外面都是用这个证，我们分队算是挂靠在这儿的，不过不归大队管……其实我很难去证明自己到底是谁。” 古黛随意地把证件递给了古蔺，自己心安理得停在路边扒拉手机。 “厉害。” 确实，证件上名字都不对。古蔺翻看了片刻，兴致缺缺扔了回去。 “别乱放，扔我包里吧，在后座上。” 古蔺震惊：“你还带了包？” “这年头哪个女生出门不带包，我不带也太不合群了吧，需要很惊讶吗？” “挺好，你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女生了。” “……” “我也要把手机、钥匙、钱包和隐形眼镜放进去，装兜里太麻烦了。” 古蔺用手指把镜片扣下来，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又把东西全放进了古黛的包里，完美。 古黛：“哼，你不该不用的？” 不用白不用。 最后终于靠点评软件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大排档，距离那家酒吧很近，古黛一口气点了最起码四人份的量，霸气的一批。 服务员都震惊了，还特意问了问她俩要不要再拿两把椅子过来。 但她在点酒时犹豫了。 算了，不点了，“两瓶冰的矿泉水。” 古蔺瞧见了她的迟疑，稍一发散思维就知道原因了，他难免有些犯轴不开心了。 为什么不点酒，无非就是怕会有紧急任务，休年假都不安生，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古黛有点心虚，她小心翼翼问了古蔺一句：“你喝酒吗？” 古蔺点头。 “好的～先拿三瓶啤的，谢谢。” 古黛目送服务员离开，又对古蔺说，“失恋和酒精更配哦～” 古蔺：…… 大可不必。 小店生意还挺好，每桌都坐满了人，古蔺都被古黛的三言两语勾出伤感之情了烤串儿才上来。 他愤愤地咬下一块肉，使劲机械地嚼呀嚼，把这块肉当渣男贱男来对待。 “你和s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古蔺又拿起一根串儿，嚼ing～ “还能怎么回事，他找别人，我发现了，就这么简单。” “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哎，竟然这么会伪装？” 古蔺又拿起一根串儿，嚼ing～ “别说你了，我都不敢相信，那天吵架的时候他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智商也不高的样子……我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他。” 古蔺又……桌上暂时没了，他个近视眼努力和古黛对视，真诚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要劈腿，是我不香了吗？” “好好和我谈恋爱不好吗？为什么两人相爱却还得走到了这一步？” 又一盘烤羊肉串上来了，古黛看了眼古蔺伸向串串的手，决定还是让给他吧。 “你舍不得啊……” 古蔺放铁签的手一顿，小炮仗点着了。 “怎么会舍得！姐，我和他谈了多久了，八年得有了吧，加上大学同居都有十年还多了，他就因为床上那点事？他就出轨？还是在我们家楼下，坐在我买的车里？” 古蔺表情和吃了苍蝇似的，他面色狰狞，抱着一瓶啤酒猛灌。 “你喝慢点弟弟，他真的有这么嚣张？啧小乖你喝慢点，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来再吃点东西垫垫。” 古黛捻起一根肉串递到古蔺的嘴边，完了，孩子的反应太大了。 想打人，上门打。 “我，我就是想不通，那二两肉的事儿就这么重要？” 古蔺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继续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啊？” 古蔺现在每回忆起之前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就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是真的爱s君，也是真的不理解，那天晚上迷迷糊糊的就分手搬出去了。 他只知道s君这样子肯定不对，他不能再留下来了。 “还能为什么，他更爱自己呗。” “啊？” “是，他很爱你，或者说，是看起来很爱你。但是涉及到根本时，他还是更爱自己的。你想想，他是不是觉得劈腿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仍然只爱你一个人，还有不就是找个临时的发泄一下而已，无所谓，你上纲上线做什么，对不对？” 古蔺仔细回想了一下，吵架时s君好像是这么说过。 “这不就是典型的只爱自己嘛，和你在一他起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的情绪，性生活他有别人提供，你这里也就无所谓了，他乐意陪你过家家。”古黛看到古蔺眼睛都红了，忙换了一个话头：“换句话说，我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不对？” 当时古黛是怎么说的？ “小情侣哪有不吵架的，他一味地让着你，说难听点，跟这儿养宠物呢？猫猫狗狗只有十几年寿命，主人好吃好喝宠着把它们送走，一点脾气都没有。那么，他准备养你几年呢？” 古黛看古蔺的表情，知道他肯定还记得，遂道：“你当时说可能是情侣和情侣之间谈恋爱的方式不一样，我没谈过，确实不知道，也就继续随你了……唉～” “真的吗？在你看来，他就是在养宠物吗？” 古蔺本就近视，眼眶一湿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还是执拗地看着古黛，誓要得到一个答案。 幼稚的表情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显得突兀，上天对好看的人可真是优待，瞧这我见犹怜的大眼睛和长睫毛。 古黛尽量放缓了语气，小乖能急，她不能，她怕把孩子惹毛了孩子直接提酒瓶子去找s君去。 她按住古蔺放在桌子上的手，语重心长道：“宝贝，差不离了。” 尤其是s君摸古蔺头发时的眼神，她没有半点酸柠檬，她只会觉得很怪异。 古蔺迷茫：“可我就是喜欢被这么宠着啊，那怎么办呢……” “呃。” 她这个弟弟单纯到令人想笑。 确实，傻弟弟确实人见人爱，谁都想下意识对他好点。 毕竟颜即正义。 “宝贝你得明白，对男朋友好和对宠物的好它俩是不一样的，你要先搞清楚这个区别。” 古蔺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了小半瓶酒，眼泪随着他的动作终于滚落了下来，他也不去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铁签。 原来他以为的爱情，从头到尾都不是爱情吗？ 古黛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吓得她冷汗都要出来了。 她忙问道：“不是宝贝，你喜欢的是他对你的方式？” 可这种方式明显不正常啊？ 古蔺起先还不明白她的隐含意思，顺着就应了下来，“嗯，怎么了？” “不是，仔细审题，你……喜欢？” 古黛盯着古蔺，眼睛一眨不眨，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小乖快否定她。 “我……” 古蔺突然明白了古黛的意思，他眼神躲闪，不自在地扭过头来，故作淡定又拿起酒瓶子灌了一口酒。 “你喜欢……那一套啊？” 有人喜欢强制和支配那一套的，这个古黛知道，没想到自己的亲亲弟弟也有这方面倾向。 “有，有一点吧。” “！！！”古黛震惊，“所以你喜欢的是他这么对你还是他这个人？” 古蔺认真想了一下，低声道：“都有。” 某人耳朵尖红了。 你红个锤子红！现在是害羞的时候吗！ “他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好像不太能接受。” “……” “你可真莽，什么都不了解就敢谈恋爱。” 不行，古黛的思路乱了。 “你让我捋一捋。” 古蔺拿起桌子上的串儿继续往肚子里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承认了，他和他姐可真是新世纪好闺蜜。 古黛宕机了一会儿，重启成功，悄悄问道：“你以前就知道，自己……自己有这方面倾向啊？” “嗯。” 这时古蔺的侧颜才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平时的他看起来最起码年轻了五岁。 情感专家古黛大手一挥，赤脚大仙似的乱开药方：“没事，不就是仔细挑一挑嘛，以后咱再找，找个互通心意的，不都说治疗失恋的最佳药方是找一个新的吗。实在不行就不找了，花钱包养人来和你花前月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咱有这条件，当个快快乐乐的富二代它不香吗？” “……” 也不知道古黛这句话戳到他哪个痛点了，古蔺看了古黛一眼，那个眼神古黛形容不出来，结果他突然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头枕着手臂哭了起来。 哭的那叫一个惨哦，古黛感觉整个桌子都在颤，但她一点哭声都听不见，这孩子。 “唉～” 爱情啊…… 古黛没有上前打扰古蔺，她拿起了一根烤板筋，本来还想吐槽一下自己的事情呢，全部垮掉。 她之前都没顾上吃，现在古蔺倒下了，满桌子的还不都是她的。 “行了行了，哭多了伤身体，为了他也不值得，差不多就这样吧，都过去了。” 古蔺还在抽抽。 “唉～傻瓜。” 古黛一个人喝着冰水撸着串，给自己的胃来了个忍耐性的挑战，简直爽到爆炸。 “嗡……” 古黛在嘈杂的环境里准确地识别出了自己的手机振动声，她迅速掏出自己接通了电话。 “喂？” “曼殊归队，紧急任务。” “是。” 古黛的代号是“曼殊”，她坐直了身体就要拿包冲出去，看到旁边的古蔺时才动作一滞。 完球。 “小乖～” 古黛抱歉地拍了拍古蔺，古蔺通红着眼睛抬起了头。 “我有任务，得走了……” 这倒霉催的，明明她的宝贝弟弟不喜欢她当兵，意见大着呢，她还要在这种关头把他给撂下。 “包给你留下了，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你找个酒店住下来，明天坐飞机回去吧，我得把车开走了。” 古蔺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古黛。 “你又要走了……” 古黛实在不忍心看他那如受伤的小鹿般的眼神，她攥紧了手机和车钥匙，强行挤出一个笑来。 “我们以后再聚，乖～” 古黛摸了摸古蔺的头发，继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啊……走了，都走了。 古蔺用自己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些明显吃不完的串串，机械般地拿起了一根又一根，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咀嚼，咽下。 他仿佛不知道饱饿了，满满一桌子的食物被他给消灭了七七八八，最后实在是不行了，他这才慢慢站起身走人。 古蔺酒量还行，只喝了不到三瓶的啤酒，远没有到醉的地步，可他的耳朵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听什么都不太真切。 古蔺走在有几分熟悉的街道旁，大脑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过的男男女女看他像游魂似的飘过，纷纷后退几步让他过去，这人脑子不正常，再帅也不行。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那家酒吧的门口。 没地方去，进去看看吧。 甫一进门，古蔺差点被冲过来的音浪吓得栽一跟头。 酒吧老板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以往走文艺风的歌单现在已经更新成了节奏舞曲，一群多余的荷尔蒙无处发泄的年轻人们在舞池里尽情蹦迪，群魔乱舞似的。 古蔺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到了吧台前，他欧气爆棚，这里居然有一个空座位。 他刚一坐下，便听到一声“你好”，一个身穿酒吧服装的酒保走了过来，“先生需要来点什么吗？” 古蔺下意识回答，“一杯长岛冰茶，谢谢。” “好的，先生请稍等。” 那个酒保低下头来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古蔺趴在吧台上，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发呆。近视眼看不太清楚，但他就是觉得那人调酒的动作很熟练，有一种行云流水的优美。 是个很高的人，这是古蔺对他的第一印象。 古蔺自己是不掺水的182，那人应该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得有一米九多，小小的吧台仿佛原地禁锢了他。 这人声音真好听，这是古蔺对他的第二印象，他耳朵快被糊住了都能听出来，那人的语气甚至还有点……喜悦？ 这个酒保好怪，好像一直在偷看他。 这是古蔺对他的第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