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快到腊月，夜市陆续开了。街上火树银花，人潮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沈念慈跟尹清晖夫妇因为有人看孩子，早就走远去过二人世界了，留下的尹望缠着田壮，只有沈怀书像被落下了。 田壮个子高，尹望被他架肩膀上能俯瞰整个夜市，他兴高采烈在田壮肩上乱晃，看得沈怀书一次次伸手要上去扶他。一个时辰前他刚把田壮折腾了一番，还没等喘口气，又被尹望缠着又抱又举的，看着田壮还是耐心哄着尹望，他心里不忍，开口要接过人来，没想到谁都不领情。 “小望乖，舅舅抱好不好。”他拍拍手，对着尹望伸手微笑。 “不要舅舅。”尹望一扭头，田壮立马去扶他的背。 “少爷，没关系，我来吧。” 沈怀书叹口气，甩开手要走，看到前面的糖画摊子，心生一计。 “小望要不要糖画，就画你喜欢的小老虎。” “要要。” “那你先从哥哥肩膀上下来，让哥哥去给你买。” “……”尹望看一眼糖画又低头看一眼田壮，这才点点头，乖乖让田壮抱自己下来。 看着田壮拿钱走远了，沈怀书把尹望抱到旁边，蹲下来跟他面对面。 “没看到你母亲啊，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尹望这才想起沈念慈，转着圈的找人。 “……”半天没看到人，他瘪瘪嘴，看样子要哭了。 “不哭，舅舅马上带你去找，找到可要好好跟着母亲，知道吗？” 田壮拿着糖画回来，刚才还要这个要那个开心的尹望，现在一直只吵着要母亲，田壮疑惑看一眼沈怀书，后者神色如常。 “那我们就去找母亲吧。”沈怀书抱起尹望就走，田壮一步不落身后跟着。 找了一刻钟，终于在一家脂粉店里找到尹清晖夫妇，沈怀书把尹望塞他们手里，拉着田壮一转身没影了。 “嗯……终于能有点自己的时间了。”沈怀书望望身后没人跟过来，舒了一口气。 “少爷，您是故意送走望小少爷的吧。”田壮这时候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吗？你这些日子，你陪他的时间比陪我都多，我想让你轻快点，你还抱着他不撒手。”沈怀书握着田壮不松手，旁边人都专注于彩灯夜景，他们就这样手牵手穿过人群，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们。 “问你呢？”看着田壮愣神，沈怀书在他面前挥挥手。 “想跟少爷在一起。”田壮回握沈怀书的手，笑容在昏黄彩灯下更加温柔。 “那走吧，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说要给家里置办点东西吗？最近东西齐全了，我们争取一次买好。”沈怀书迈开步子又要走，这次被田壮拉着进了拐弯处灯光照不到的漆黑街角。 “来这干嘛。”沈怀书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扑到田壮怀里，然后突然被抱着大腿举起来。 “你……干嘛，快放我下来。”他吓了一跳，踢着腿在田壮怀里挣扎。 “少爷你是羡慕望小少爷吧，你想要就跟我说嘛，想要我这样抱着你就跟我说，不要跟小孩子生气。”仗着这里灯照不到，田壮咬咬唇，双手不老实得抚摸沈怀书的大腿。 “我哪里生气了？放我下来。”他耳朵都红了，佯装生气的拍田壮肩膀。 “……”田壮放下他，扶着他站好，手一直就没离开沈怀书身体。 “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要这样吗？” 沈怀书警惕的四周观望，被他搂在怀里，眼睛也盯着外面看。 “少爷刚才不也抓着我不松手吗？而且这边没人过来。” “这事你倒是记得清楚。”沈怀书嗔怪他一声，双手抚上他的后背回抱他。 “抱我……不重吗？” “少爷多重我都抱得起来，不然白吃那么多了。”田壮伸出健壮手臂，借着微弱月光撸起袖子让沈怀书看。 “知道了，我们抓紧出去吧。说要买的东西一件还没买呢。” 他们计划先去布坊，路上有人叫沈怀书的名字，还是田壮先注意到的。 “少爷，是不是有人叫你啊？” “哪有人？”沈怀书问着回头，看到招着手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的人。 “怀书。真的是你?” 沈怀书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呆站在那里只盯着人看。 “怀书？“ “哦，子均兄，竟然在这里见到你。”沈怀书终于有了动作，表情很不自然。 “本想明天再上门拜访，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我们单独聊聊？” 何子均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沈怀书发出邀请。 “……好。”沈怀书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拿出钱袋把钱分了田壮一半。 “阿壮，你自己先去买。” “少爷，我不要钱。” “拿着吧。”他把田壮的手合上，不等田壮回答，跟着何子均逆着人群走远了。 田壮觉得少爷有些不对劲，但是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他思前想后，心里放不下，最后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俩。 那人穿着跟沈怀书一样的缎面常服，看举止谈吐也是饱读诗书的矜贵公子，此时正跟沈怀书在一书画摊上挑书选画，田壮看着靠近交谈的两人，心里有些羡慕。 田壮一路跟着回了沈家，沈怀书前脚进屋，他后脚就跟上去了。 房内沈怀书正泡着脚愣神，见田壮进来打起精神来问他。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都买好了？” “没有。”田壮自然的就蹲下给沈怀书洗脚，开口语气低沉。 “是钱不够吗？” “不是，是少爷说要跟我一起买的。”田壮试了下水温，去添了点热水。 “这次临时见到了朋友，下次，我一定跟你一起。”沈怀书看着低头的田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嗯。” “少爷……今天那位公子，你们怎么认识的？”田壮边问边抬头看沈怀书的眼色。 “当初进京赶考的时候遇上的，他对我诸多照拂，一来二去就熟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沈怀书说完，好像又走神了。 “少爷，洗好了。” “好，我们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沈怀书闭上眼，都是不想记起的往事，甚至在梦里，仿佛昨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