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主攻】愿者上钩在线阅读 - 第四章 受伤 撒饵 棋子

第四章 受伤 撒饵 棋子

    案台上放着香囊。

    君芜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把玩。

    香囊绣着曲水文,素缟相间,中草药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他在靠近西临美人的时候从人家身上顺过来的。

    之后他就在中草药里面加了点荆棘花粉。

    这香囊就这么在他身边放了好几天。

    “如此,摄政王不会起疑吗?”李卓跪在地上全无平日里的怯懦和恐惧。君芜把香囊丢给他,继而盯着酒杯,周身寒气逼人:“对一个自愿上钩的败者,不必那么精心策划,如此便足够了。”

    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不知是第几次了。他任由冷汗爬满整张脸,仍面不改色,直到猛的咳出一口黑血。

    李卓再也跪不住似的扯着尖锐的嗓音大喊太医。余下的便都听不真切了,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双耳短暂失聪,腹里仿佛有好几条毒蛇肆意啃咬。

    他再也受不住似的跌落在地上,反被人匆忙抱起。

    你看鱼儿,这不就自己咬上没有饵的钩子了吗。

    眼前的人逐渐清晰,纪渊握着他的手,眼里的担忧怎么也挡不住。

    “朕是不是……快要死了……”一张口嘴里便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疼痛更甚。

    “陛下不要瞎想,臣一定会查清楚!”自君芜过来后,皇宫里的药物都由纪渊严格把控,君芜更应该是接触不到的。

    难不成是那个西临人……

    他抬了抬手,看了眼窗外。

    树叶发出沙沙声。

    地牢里的狱卒端着烛台和一杯酒径直走进最里间。这里没有任何光线,西临美人如今憔悴不已。

    狱卒摸了摸脸,往另一侧撕扯,露出面具的下的真面。

    “李卓……”他惊呼一声,左右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后一下把他拽到身侧:“你来这里干什么?陛下让你来的?”

    李卓看着他,神色平静眼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陛下让我带你走。”

    “走?走哪儿?那他呢?他要诱敌……”噗呲一声匕首入腹,李卓死死捂住他的嘴。他双目圆睁,眼里逐渐失去光彩,身体脱力倒在草席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脑海里再次浮现君芜似笑非笑的脸。

    “没用了的棋子,丢了吧。”

    李卓蹲下身在匕首上淬毒后再捅了几刀,而后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以为陛下是在撒饵?不,他是在收网。”

    “他季羡之到了哪儿都不会屈居于别人,这一年伪装得太久,便都以为他是温顺懦弱的傀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一个已经死透了尸体说这么多。

    这天下啊,恐怕不久便会易主了。

    不,应该说是物归原主。

    李卓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打翻酒壶将燃烧的蜡烛扔在草席上。

    熊熊大火瞬间包裹住尸体,他拖着进来时被自己打晕的狱卒,扔到火里。

    “主子,那人已经死了。”黑衣人跪在纪渊面前垂着头:“是与一位狱卒一起被烧死的。”

    黑衣人见他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属下以为是那人抢了狱卒的烛台和酒自焚了。”

    纪渊笑了笑,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这个解释你自己觉得可信吗?”

    其实他说的不错,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解释。西临送人过来是为了两国交好,也是试探。西临线人来看季羡之是否活着,如若活着那便杀了以绝后患,还能搅乱东朔内部,一箭双雕。只是……

    “退下吧。”纪渊深吸一口气。

    他做好了下去领罚的准备,听到纪渊的命令错愕了一下。

    纪渊看着手里的香囊,猛的扔到李卓脸上。

    “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荆棘花粉!”

    “王爷!这……陛下一直戴在身上奴才们也接触不到啊……”李卓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哭诉。

    纪渊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李卓身体发抖,脊背仿佛被他的眼神捅出了几个窟窿。

    床上的君芜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身影单薄就像块月光石,恍若月光漂亮得让人失语却也让人担忧下一秒会不会碎。他让纪渊痴迷,又让纪渊连碰到不敢碰。

    纪渊看了一会儿便走到他面前。

    他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看着有些凌乱。感受到纪渊的目光后抬头,眼眶有些湿润。

    “是香囊吗?里面掺了药是吗?”他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近乎听不到。

    纪渊不语算是默认。

    “那……”君芜抓住纪渊的袖子,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送我香囊那个人应该不知道我会……”

    他家陛下不可能露出这种神色,也不会有这种无用的情绪。

    可他似乎忘记了季羡之也不过才弱冠。

    似乎也忘记了季羡之活不了多久。

    他们二人刀剑相向互相折磨得久了便忽略了一切忘记了一切,谎言多到连彼此都要信了。

    拿着淬了毒的刀捅着彼此而后相互依偎,真是可怜。

    “季羡之!”纪渊捏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他:“全西临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仅知道……”

    纪渊放开他,继而抚摸他脆弱的脖子:“还在今日自尽了。”

    “你全都想起来了是吗?”纪渊看着他,神色平静。

    “没有……”

    “撒谎。”纪渊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羡之,你在撒谎。”

    君芜,不,是季羡之。季羡之的神色从他转身抱住他起就变了,变得冷漠,眼里似是空无一物又像是装了很多东西,阴暗又浑浊不堪:“爱卿,你弄疼朕了。”

    明明只是称呼不同,可两人的关系瞬间从如胶似漆的恋人变为了冷冰冰的君臣。

    看似被控制的病秧子傀儡皇帝和看似阴险狡诈杀人不眨眼的强势佞臣。

    “是臣僭越了。”纪渊松开他。

    殿内的蜡烛燃尽。

    季羡之就那么依在软塌上,双眸紧闭。

    良久,他的睫毛颤了颤:

    “朕准你现在过来抱朕。”

    没有回应,久到季羡之以为纪渊已经离开。

    他仍没有睁眼,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

    不知是谁的一声轻叹,季羡之冰冷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