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伤疤
自从姜灏回去工作了以后甄歌这几天一直觉得不适应，这么长的时间里都习惯了那个男人就待在自己一抬眼便能看见的地方，现在忽然看不到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在他又一次刷到一个搞笑视频转身想给姜灏看，却失落地发现他并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喂，韩总？” “我给你订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你现在立刻赶回来。” “为什么？”甄歌诧异地问道，“我现在正在片场拍戏，能等今天的场次拍完再回去吗？” 韩肖天看了一眼身边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对着电话严肃的说：“姜灏出事了。” “什么？！”这话让甄歌瞬间慌了，姜灏怎么会出事？前几天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你别着急，他身体没事，现在人在家里，具体情况等你见到他了再自己问吧，剧组那边周莹会去解释的，你不用担心。” “知道了，我马上去机场。” 甄歌挂掉电话后赶紧直接去了机场，妆发都没来的及卸，还是自己在车上胡乱拆掉的。因为不清楚姜灏那边具体情况，他更是觉得心里着急，而且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着急，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为他能做些什么，只能干着急。 下了飞机后他立刻坐上韩总安排好的车子赶回了家里，一走进客厅就看见姜灏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看上去已经喝醉了，身上的西装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领带也被拉得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他的脑袋正无力地低垂在胸前，头发有些凌乱，周围是满地的酒瓶，吧台旁边酒柜里的藏酒已经所剩无几了。 眼前的场景让甄歌感到一阵锥刺般的心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这个一直温柔强大的男人这样狼狈。 姜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被身边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逃不开，也不想逃开了。 他累了，真的太累了。 就这样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声音的呼唤，才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抬起了头，深邃的双眼里是死灰一样的沉寂，当眼眸终于看清来人，死灰中突然燃起了一线的生机。 见他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然后着急地摇摇晃晃朝着自己大步走了过来，甄歌赶紧上前接了住他，感觉到他那双有力的手臂随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虽然身体被这个拥抱勒地生疼，但是心里却丝毫没有推开他的想法，而是用力地回抱着他。 “没事了，我来了。” 听到这句话姜灏瞬间抱地更加紧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几乎要把青年揉碎在了自己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眼神里依然满是醉意，神情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有些后悔地左右检查着怀里人的身体。 “勒疼了吧？我看看受伤了没有。” “没事儿，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脆弱。”甄歌说着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姜灏觉得刚刚那让自己窒息的黑暗瞬间被这个笑容给击退了，世界似乎都明亮了起来，他伸手捧住了青年的脸，闭上眼睛在眼前笑着的双唇上落下了一吻，再睁开时眼里已经变成了满满的爱意。 察觉到他醉得有些站不稳的样子，甄歌赶紧小心地把他扶进了卧室，和他一起坐在了床上，正准备扶着他躺下，却看见身前的男人往后挪了挪，然后在自己的腿上趴了下来。见他用双手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身体，接着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怀里，甄歌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地摸着他的后背，静静地安慰着他。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相拥着抱了很久，直到感觉到怀里的男人放松下来一些了，甄歌才摸了摸他的脑袋问：“感觉好点了吗？” 姜灏点了点头，但是依然趴在他的怀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青年低头在男人的脑袋上落下了一吻，忽然又一次看见了他脑后那条细细的疤痕，心里的好奇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条疤是怎么弄的？” 听到这个问题，姜灏的呼吸顿了一下，松开了环抱在他腰间的手翻身躺在了他的腿上，静静地看着上方关心着自己的青年，感受着他依然轻轻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妈喝醉回到家，冲进我的房间把睡着的我从床上拽了下来，直接拎起我扔在了墙上。我当时完全是懵的，撞到墙后便摔倒在了地上，她又走过来抓着我的肩膀开始把我的头一次又一次地往地上撞，可能是看到我的身体还有反应觉得不解气，很快又把我拉了起来再往地上扔，反复扔了好多次，过程中床角划到了我的后脑。” “啊？！下手这么狠？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这样把你往死里打？”甄歌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什么都没做，我从小就是个特别乖的孩子，听话是我的生存之道。”姜灏说完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伤，“大概我的出生就是原罪吧，我记得她扔我的时候嘴里说着：真不该生下我，都是我，害得她只能呆在这个鬼地方。” 看见青年更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姜灏握住了他抱着自己的手，继续讲述着这段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的童年。 “刚开始我还哭喊了几声，几次头部的撞击之后就发不出声音了，只能被她拉着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地面，直到我的血流了一地，她才停下来，那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可能当时酒也醒了，怕我真死了她得去坐牢，所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甄歌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会有母亲能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母亲不是应该用生命去保护孩子的吗？想到自己的妈妈从小到大看到自己受点儿小伤都会心疼的不行，而姜灏的母亲居然能对他下这样的死手，青年紧紧地握着怀里男人的大手，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心疼。 姜灏深吸了一口气，手也回应着抓紧了一些，那晚的恐惧过于深刻，以至于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发生的一切似乎依然历历在目。 “到了医院她立刻装成了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哭得稀里哗啦，说是我自己调皮在床上跳不小心摔了下来，可怜兮兮地求着医生一定要救活我。” 甄歌轻轻地摸着他脑后那条细长的疤痕，不敢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在那一晚会是多么的害怕，想想自己八岁的时候，还每天都是被妈妈哄着睡觉的。 “医生一共缝了18针，这个疤就是那天留下来的，其实我在长大的过程中有无数个瞬间都真的希望她能在那天晚上失手杀了我。” 姜灏闭上眼睛轻轻转动头部在脑后的手掌上蹭了蹭，他不敢睁眼，他担心自己眼里的绝望会深深地刺痛这个正在心疼着的青年。 甄歌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摸着那条早已愈合的细长的疤痕，想象着被自己最亲的人这样对待，感觉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心脏，疼得说不出话来，难怪每次提起父母姜灏总是一脸冷漠。 可是尽管身体上的伤害容易愈合，那心理上的阴影呢？ 他强迫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低头在怀里男人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你现在有我了。” 听见青年这么说，姜灏才终于睁开了双眼，眼里的绝望已经被爱意驱散。 “对啊，我现在有你了，他们谁都伤害不了我了。”他微微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抓起青年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从那之后我就很讨厌别人碰我的脑袋，中学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跟同学打过架，直到你出现了，现在能够这样碰我的只有你了。” 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甄歌继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虽然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他不让人碰他脑袋这件事情，但也只是一直单纯地以为是因为自己和他还不够亲近，没想到后面居然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碎的故事。 “你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放在谁家不当个宝贝宠着，怎么会让你妈能有这样的机会。”看见怀里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低落，甄歌赶紧接着说：“你如果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姜灏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费力地撑起身体坐在了床上，轻轻地揉了揉他刚刚一直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双腿。 甄歌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但他现在丝毫顾不上自己。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说完立刻拖着依然微麻的腿下了床，小跑着去了厨房，在这种时候，他一刻也不想让姜灏自己一个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