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朋友（剧情）
龙们自私自利，横行霸道，在灵域中风评极差。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事风格却也侧面证明了比起空想，他们更偏向于蛮干。 提前计算成功的可能性以及行为的正当性这种婆妈的工作被他们不屑，因为往往在一开始，当他们确定他们‘要’的时候，那就足够说明行动的合理和必须。 他们想，他们做。 数百年前，怀揣着称霸灵域的痴狂念想，龙们开始谋划，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培养出更多法力强大的真龙，于是对于完美母体的蛟族的侵略就变得理所应当。 道义？因果？天罚？ 和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的狂欢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真的想称霸灵域吗？并不见得。或许他们只是无聊，有恰好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做一些坏事排解，他们身体里那些暴虐的恶意可能会将他们逼疯。 于是蛟族成了完美受害者。 同宗，次等，性格温顺，能生出真龙。 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 他们不分雌雄，阴阳一体，在龙族眼中便被统一归类于‘雌兽’。 到被囚禁的最后十几年里，似乎下蛋并不是他们最主要的职责，而是作为欲望的容器没日没夜的承受着龙的淫辱。 他们被拔去獠牙和利爪，唯一剩下的尾巴对于龙们来说也过于柔软细腻，其武器更像是情趣玩具。他们被关在圣湖里几十年，被玩坏了，绝望了，缩成一团默默地哭，却让人看了欲火更胜。 真龙一条接一条的破壳而出，龙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昌盛，没有任何一个灵兽族可以与其比肩，连和万年来和他们平分秋色的凤凰族都显出了劣势。 可相应的，新的小蛟却也未再诞生过，这让本就数量稀少的蛟族差点灭绝……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银蛟内丹破碎，消逝啦……” “银蛟？是那个宵月么？有些日子没听到消息了，之前不是一直被关在龙域吗？”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说是逃去了人界，又被龙抓了回来。” “怎么会……龙不是改过自新了吗？怎么还这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龙族认错？这话你信？” “小点声，黑龙就在那边！” “天啊，他的脸变得好可怕……” “说是被关在深渊里快两百年，差一点就魔化了。” “……哎，都是自作孽。可怜银蛟了。” “……” 重渊坐在麒麟族的宴会上，沉默的喝了口酒。周围窃窃私语的谈论和带着惧色的打量让他变得更加沉默。 “来老黑，咱哥俩走一个。” 麒麟族的族长端着杯酒凑过来，与他碰了一下。这人刚喜得贵子，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洋洋，和神色颓唐的黑龙形成鲜明对比。 “哎！你说宵月咋就这么走了呢？” “……” 这出了名少根筋的麒麟痛饮苦酒，叹气道：“想当年在书院里，多少人都说你俩般配？‘龙中重渊，蛟中宵月’，简直如雷贯耳。” 黑龙没有表情，可心脏却紧缩了一下。 麒麟毫无察觉，自顾自的陷入回忆，“有一年大家一起渡劫，你法力最强，劈在你身上的那道雷也是最狠的。你被劈晕过去了，从天上往下掉，但是那时候大家都伤得不轻了，没人顾得上你，只有宵月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紧紧缠住你。但是他哪撑得住你啊？反被你带着一起往下落，可谁知道下面竟然是个泥坑啊！……哈哈，宵月那个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麒麟像是看到了当时滑稽的场面，没忍住大笑起来。 “哦对了，宵月说过不让大家告诉你的，哎，反正他也不在了，说就说了吧。” 麒麟笑意淡去，沉默喝酒。 重渊呼吸一滞，五脏六腑都变得酸涩难忍，像是被百只蚂蚁在啃食。 这件事他不知道。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天雷落在身上的那一刻，等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干干净净的躺在龙宫的床上了。 原来竟还有这一出…… 受了伤的宵月想去接住正在下坠自己…… “宵月，他为什么不让你们告诉我？” 他嗓子发干，发出来的声音很难听。 “嗯？为什么来着？” 麒麟皱眉思考，“啊！对，他说你最爱面子，要是知道自己在朋友面前摔在泥坑中，还弄得满身脏污，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 重渊抬头灌下一口酒，心里堵得发慌。 是宵月会说的话。 他从来都是这么温柔体贴。哪怕是连最微小的一点细节，他也都会去在意。 少年期龙的自尊心高到离谱，虽然那时的他没说出口，但却早已把银蛟当做是自己的雌兽了。尽管并不是出于本心，可平日里也少不了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别的灵兽和他多说几句话，少年重渊都会黑脸。 宵月脾气从小就很好，傻乎乎的追着他问：“重渊，你怎么了？” 黑龙话不多，生气了也不会大吵大闹，就是冷着脸不理人。 银蛟扯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重渊？” 黑龙瞥见他受伤的表情，心里畅快极了。雌兽在意自己。但他很快又生起气来，在意他又为什么要和别人有说有笑？ 黑龙转身就走。 宵月抿着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跟上来啊，蠢货！黑龙窝火的想。 犹豫了一会，身后的人小跑着追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后问：“重渊，我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你能不能告诉我呀？” 黑龙停下来，小笨蛟撞在他背上，撞红了鼻子。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不安的银蛟，神色冰冷道：“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是。” 银蛟点头。 “是不是？” 黑龙眯眼。 “是！” 银蛟紧张起来，又重复了两次：“是的，重渊是我最好的朋友！” 黑龙眉头松开，火气消散了一点。 他道：“我不喜欢你只顾着和别人说话，不理会我。” 银蛟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发火。但是他没去想这是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是把安抚好友的情绪放在了第一位。 “对不起重渊，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从那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为类似的事情争吵过。 那时的黑龙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将雌兽调教成了贴合心意的样子。可现在回想，只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宵月在意他的感受，是因为他将自己看作重要的朋友。他对他有情谊，所以才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他顺心。 可自己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喝得半醉的麒麟喃喃自语：“宵月还说，要是重渊难过，那他也会难过的……他那么好，你怎么舍得这么对他啊……” 重渊紧闭上眼，死死压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