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居

    医生说封鄞的伤口十天之后拆线，在此之前一直需要用纱布包扎好，每天按时换药，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医生还给他开了一些止痛、消炎的药。

    四个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以后了。高逸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封鄞就先他一步坐到了后面，就是一定要坐在秦天和秦宇中间的意思，导致秦天只能一个劲地往左边车门的方向挪，生怕碰到他的手。

    汽车发动之后，封鄞本想让高逸先找一家餐厅，四人一起随便吃点东西，但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和两个弟弟时隔七年重逢后第一次一起吃饭，不能带着外人，正当他纠结该如何处理的时候，车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很尴尬的“咕噜”声，毫无疑问就是从封大总裁的肚子里发出的。高逸很聪明地选择了暂时失聪，连后视镜都没敢看，封鄞旁边的秦天和秦宇却齐刷刷地把目光偏向了他，搞得他只能伸出右手揉了揉额角：

    “那个...天天、小宇，你俩饿不饿？”

    只见秦宇摇了摇头，秦天：“额，我俩来医院之前去过学校食堂了...哥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封鄞心想可不是么，上赶着往医院跑不就是为了约你俩一起出去吃饭的...虽然去看望老人也是一方面。但是他没有多说，嘴上只是回了一个“嗯”。

    坐在右边的秦宇把手肘支在车窗上，刚才看了一会儿窗外飞速闪过的霓虹灯，觉得有些晕眩，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还用问吗？哥那个点去医院不就是约我俩一起去吃饭的......”

    被戳穿的封鄞悄悄地倒吸一口凉气，在秦宇面前他总是有一种能被读心的错觉，正当封鄞思索今后最好不要对他有所隐瞒的时候，秦天忽然冲他笑了笑，右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的脸颊：“没事儿，我会做饭。”又往秦宇那边使了个眼色：“他也会。”说完还来了一个wink，不等他反映过来，秦天就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继续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这一通操作下来给封鄞搞得全身轻飘飘的，脑子晕得像一团麻线，没想到秦天这小子和人亲近起来是这个样子......

    等到封鄞冷静下来后，在心里仔细总结了一下秦天和秦宇兄弟俩的性格特征。

    秦天为人处世情商极高，礼节也很到位，能够快速捕捉到身边人的意图和需求，但从不随便与人拉近距离，就算是作为哥哥的自己也花了足足快一个月才让他卸下心防。可一旦他认定了愿意亲近的对象，相处起来就会毫无保留，甚至没有任何分寸感。

    秦宇相对就冷淡许多，话少，不爱笑，对谁都一样。但是反应极其灵敏，洞察力细致到可怕，连秦天都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注意到一般人往往会忽略掉的细节，考虑事情时的顾虑也会更多。

    总而言之，都是那种“只对自己在乎的人好”、“对自己在乎的人会比对自己还好”的类型。一句话，捡到宝了。

    回封鄞家之前，高逸先开车去了两兄弟的爷爷家，等他们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后再去的公寓，把三人送到公寓楼下后，高逸自己没有下车：

    “封总，关于您受伤的消息，是否和公司其他管理层反映？”

    封鄞示意秦天和秦宇先进去，让他们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一会，说自己几分钟后就来，然后站在驾驶位的车窗旁，思索了片刻：

    “先通知越泽，简要说明基本情况，让他别声张。明天上午的例会由他代我出席，让他散会之后给我来电话。”

    “好的。”

    就在高逸转动方向盘打算调头的时候，封鄞又扶住车窗，微笑着补充道：

    “跟他说天大的事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再谈，今晚我不会看手机。”

    高逸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家老板，心想不就和俩弟弟一起吃个饭吗，至于搞得跟约会一样隆重？但还是十分有职业素养地、淡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封鄞跟高逸在外面交代事情的空档，秦天和秦宇待在一楼大厅里无所事事地聊着，由于时间比较晚了，所以也没有其他的住户路过。秦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朝自动玻璃门的方向瞟了一眼，确定封鄞还没过来后附在秦宇的耳边小声说：

    “宇哥，我俩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哥说明白？”

    秦宇有些懵：

    “嗯？我俩什么事？”

    秦天见他没反应过来，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朝着他的后腰飞快地摸了一把：

    “你说什么事？”

    秦宇被他这一下抓得有点痛，虽然立即明白过来了他口中“我俩的事”指的是什么，但还是有些不爽，直接伸出双手搂住秦天的腰，强行让两人的下半身贴在一起，不顾他惊愕的神情，歪着头，脸缓缓贴近，视线在对方俊俏的眉眼和饱满的双唇上反复流连，漆黑的双瞳写满入侵的味道：

    “什么事？哪件事？我听不明白......”

    秦天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由得眯起眼睛，心想秦宇这小子竟然那么大胆，明知哥就在门外，随时会进来，还敢在这种地方抱他，代表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俩的关系被发现。既然这样，自己又有什么可矫情的？于是秦天不再挣脱，反而顺着秦宇搂住自己后腰的手臂往下摸到他的手背，掌心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来回摩挲，嘴唇靠近他的耳畔，语气暧昧非凡：

    “就是...你亲我嘴的事，我说喜欢你的事，后来和你睡在一起做......”

    突然，自动玻璃门那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叮咚”，两人就像是受了惊的猫咪一样迅速各自往后跃了一步。封鄞走过来后，察觉到两个宝贝弟弟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奇怪，尤其是秦宇，耳朵有些红，他皮肤白皙，所以就算稍微红了一点看起来也十分明显。另一边的秦天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等封鄞走过来后，强行装作刚刚才发现他进门的样子，冲他笑了笑：“哥忙完了？”

    封鄞虽然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嘴上还是没问出口，毕竟青春期的孩子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他虽然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却不想真的变成那种“过度干涉的烦人家长。”

    公寓在22层，封鄞在电梯里的时候将自家门锁的密码告诉了两个弟弟，TY1222，不用他解释，兄弟俩对这个密码的构成也都心领神会，T是秦天的“天”，Y是秦宇的“宇”，1222是兄弟三人的生日。不过秦天还笑着补充了一句，“Y还指封鄞的‘鄞’”，听得封鄞心尖一颤。

    公寓的室内装潢十分简约，都是最基本的生活配置。客厅很宽敞，一座黑色真皮连体沙发占据着墙边的位置，前面是一方白色大理石茶几，上面除了几个倒置的玻璃杯和两本杂志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位于客厅左边的三间卧室连在一起，面积都差不多大，但能看出来只有中间的房间有人住，因为其余两间卧室的大床上都没有被子。

    “随便坐，把这儿当自己家。”

    秦天和秦宇把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柜里后，简单环视了一周，发现封鄞的家比他俩想象中的面积要小、风格要朴素，但感觉竟然意外地舒服。

    封鄞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指了指客厅左边的两间卧室：“天天，小宇，你俩看着选，以后就是你们自己的房间，任何时候都可以过来住，被子放在衣橱里，都是新的。”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们还是比较习惯跟小时候一样一起睡，床都足够......”

    “咳咳，我选左边那间！”秦天觉得气氛不对，连忙打断他的话，往左边那件卧室走了过去。秦宇朝着秦天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心想“你小子刚才不是挺能撩的么，现在怎么怂了？”

    封鄞自然是读不懂两个宝贝弟弟之间这微妙的气氛，忍不住询问：

    “小宇，天天这是？”

    秦宇听闻，立刻敛起笑意，一边回答他一边往餐厅的方向走去：“没事，他就是高兴，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对了哥，医生说在你伤口愈合之前都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说罢打开了封鄞的冰箱，果然如他所料，除了几瓶纯净水和一些干面包之外空空如也，断定他从不在家自己做饭，于是转过头去问他：“家里有米吗？给你熬点粥。”

    封鄞冲他点了点头：“厨房里有一袋，还没开封。不过不用麻烦了，小宇，我直接打个送餐电话......”话还没说完，秦宇就径直走向了厨房，直接无视封鄞的提议。

    另一边，秦天将自己带来的衣服放在房间内的衣橱里之后，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洗手间，发现封鄞有几件衣服仍在篮子里，应该还没有洗，是几件衬衫，看起来不像是能用洗衣机搅的样子，于是冲着客厅里的封鄞问道：“哥！篮子里的衬衫是换下来的吗？得用手搓吧，我帮你洗了啊？”

    又是一句没有什么意义的提问，封鄞口中的“不用”还没到嘴边，秦天就回到了洗手间里，当他冲进去的时候，发现宝贝弟弟正拿着自己原本压在衬衫下面的灰色平角内裤，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

    “不好意思啊哥，我以为就只有那两件衬衫......”

    封鄞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羞于和他对视：

    “没事天天...你...先放篮子里吧，回头用洗衣机洗就行......”

    秦天按照他的话照做，还补充了一句：

    “衬衫不能放洗衣机里，我就直接洗了。”

    封鄞一边转身离开洗手间，一边回了一句“嗯”。

    其实两人都是表面上佯装镇定，内心都想给自己来上一耳光。封鄞心想叫你丫偷懒，这下在宝贝弟弟面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稳重、帅气的形象立刻就有了污点。秦天也在怪自己手贱，看见就看见了，还非得拿起来确认一下，还刚好被封鄞瞧见......

    另一边在厨房忙碌的秦宇无幸见到那两人尴尬的一幕。封鄞虽然从不在家自己做饭，但厨房里该有的东西都有，炊具、餐具，甚至连调味品都很齐全，让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封鄞带去Femme的那个女朋友，心想兴许是她买的......

    但秦宇不知道的是，那个帮封鄞置办家里几乎所有物件的“女朋友”，其实是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而且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助理，而且名叫越泽。

    当秦宇将盛满热粥的瓷碗放在餐桌上时，秦天那边也刚好拿着湿哒哒的衬衫打算去阳台上晾起。

    封鄞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浏览之前订阅的财经杂志，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忙碌着，顿时觉得自己这哪儿是认了两个弟弟，简直是娶了两个老婆，还是又年轻又好看又贤惠的那种......

    正当封鄞脑补古代那种封建贵族的老爷一妻一妾左拥右抱的场景时，听到了秦宇叫他去吃饭的声音，这才暂时抛下脑子里的那些糟粕，恢复了身为哥哥的良知，赶紧应声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怕你觉得寡淡，放了些盐和味精。”

    封鄞没有用过多的语言赞扬秦宇的厨艺，而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肯定。晾好衣服的秦天也走到了餐桌前，看到封鄞吃得那么满意，冲着秦宇来了一个阳光帅气的微笑，嘴上说得却尽是调戏他的话：

    “你把哥的胃给抓住了，小心他以后非你不娶......”

    “噗...咳，咳咳......”

    秦宇来不及跟他斗嘴，发现封鄞似乎被呛到了，立即把餐桌上的抽纸给他递了过去。秦天一脸懵圈，想不到封鄞竟然会因为自己这一句玩笑话而反应那么大：

    “哥你没事吧？我就开个玩笑...对不起...”

    封鄞一边擦拭嘴巴一边冲他摆摆手：

    “咳...哥没事...咳咳...不怨你......”

    秦宇抽了一张干净的面巾纸揉成一团朝着秦天的脸砸过去：“以后别乱说话。”秦天一边用手挡一边跟他说：“宇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只见秦宇不饶他，又拾起桌面上被他挡下来的纸团再次砸过去：“还有下次？”秦天只能转身跑路，看着追上来的秦宇，跟封鄞求救：“都说了我错了，哥你看他......”

    封鄞瞧着追逐打闹的两个宝贝弟弟，捧着手中温暖的瓷碗，发觉这间原本空荡荡的房子也终于有了正常人家的烟火气，只想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