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莫名其妙的补习

    林觅就这么一脸茫然地被他们带到了一家高档会所。进去的时候被人拦住要求出示身份证，陈子昂直接丢了张黑金VIP卡到他手上，笑着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地搂着蒋钰肩膀先一步进去了。

    那保安颇为不爽，看到后面的季萧便不敢发作了，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十几分钟前。

    林觅：“我可以不去吗，如果不补习的话我就先走了。”

    季萧一脸不由分说：“在哪儿补都一样。”

    陈子昂颇为惊讶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露出了兴味的笑。

    其实自从那天在厕所和吴葛说话被季萧撞破之后林觅多少对他有点犯怵，毕竟在吴葛的描述里季萧就是个喜怒无常的魔鬼。

    林觅不自主咽了口唾沫，有点紧张，“……那好吧。”

    暗沉迷离的壁灯色彩，鎏金复古纹的壁纸，由于墙壁的隔音做的很好，走在走廊上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陈子昂走到一个包厢前伸手推门，随着沉重的玻璃门缓缓打开，沉重激烈的重摇滚撞进耳朵，林觅立时就有点头晕。

    这地方，补习？？

    豪华包厢里装潢可谓是奢华，面积大得如同一个小型会场，放眼望去全是年轻的男男女女，甚至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也不占少数，这样看来他们看上去也算不上格格不入。

    林觅捏紧了书包袋子，脚步已经开始往后缩了。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从来没来过。

    没退半步就被一道阻力拦住了。扭头一看正是季萧，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一杯酒，也不看他，唇角微勾：“走，找个地儿。”

    林觅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找了个沙发坐下。

    季萧前脚坐下后脚一个俏丽的短发姑娘就挨着他坐下了：“季公子，还以为你不来呢。哟还穿着校服呢，早听说你从国外回来专心学业了，我开始还当个笑话听，没想到一个多月没看到你人了，真的假的啊？”

    “有的是人能看到我。”季萧瞥了她一眼。

    “那真是我运气不好啦，季公子真是越来越帅了，姐姐我等着你满十八岁哦。”

    季萧毫不留情：“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短发姑娘自讨了个没趣也不羞恼，探着脑袋看了看早就注意到的局促不安的林觅，促狭地笑道，“这个小帅哥是谁呀，长得好可爱，加个微信好不好，姐姐超喜欢你这一款。”

    林觅脸涨得通红，根本不知道如何应答。

    忽然季萧轻飘飘地抛了一句话过来：“别白费力气了，他喜欢男的。”

    林觅的脑子轰地炸开了。

    什么啊。

    短发姑娘这回生气了，气鼓鼓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这什么世道啊，怎么一个个地都这样……”

    林觅不动声色地瞪了季萧好几眼，忍不住说道：“我不喜欢男的。”但要不是他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个胆子大得吓人的女孩。

    “敬业一点，不是要给我补习？”季萧置若罔闻。

    林觅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哪像是求知若渴的样子，可是抵不过自己的原则和责任感，而且不得不承认，虽然季萧语气揶揄，被称呼为老师确实让他有种莫名的使命感，毕竟这个称呼很光荣啊。

    林觅是个不怎么记仇的人，天真地觉得即使季萧之前很过分，但是现在只要自己给他补习就放过了吴葛，顺便他自己还能复习复习，虽然地点不怎么对，但总体来说是比较划算的。用他短暂的时间换吴葛的未来，怎么说都稳赚不赔吧。

    但是艰苦的环境磨炼钢铁般的意志！

    于是乎林觅小班长就从书包里拿出了英语课本和一本万用教材认认真真地准备给常年旷课失踪的季萧同学开小灶。

    包厢的另一角在玩着什么游戏，闹哄哄地连音响都盖不住一阵阵的咆哮欢呼声。这边林觅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英语教材，垂着额发翻找着最基础的语法。

    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简直看六月雪一样莫名其妙，嘻嘻哈哈地在旁边看稀奇，只是忌惮着季萧不敢来嘲笑。

    林觅讲的很认真，由于旁边太吵闹他偶尔还会拔高音量，不一会儿就吼得面红耳赤。

    其实季萧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偶尔看看手机，期间陈子昂来了一趟：“卧槽，你丫的要考清华啊，您今儿跑这来干嘛来了，带着你补习老师来这凑人数来了？得，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赶不上明儿早课。”

    季萧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陈子昂讨了个没趣，转头去逗林觅：“我说小班长，季萧这狗东西一晚上给你多少钱啊，你也太敬业了，你刚刚吼得我那边儿都听见了。”

    林觅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这是什么措辞啊，要让别人听了估计会误会。

    “不要钱的。”

    “那你来给我补补怎么样，我保证比季萧省心多了。”

    季萧抬脚就是一脚过去。

    陈子昂一个趄趔，刚好那边又有人喊他，他抛下一句“待会儿找你算账”就小跑回去了。

    等陈子昂走了，林觅没忍住问道：“我要补多少节课啊？”

    总不可能补到高三毕业吧，林觅想，看季萧这个态度，说不定是一时兴起，自己不嫌累，估计他还嫌烦。

    “这才第一次。”季萧淡淡道。

    “我就问问。”

    “……”季萧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又好像根本没打算回答。

    在林觅以为他不会回答，都快放弃了的时候。

    “英语150。”

    林觅想起上回季萧难得在班上的那场英语随堂考，作文没写，听力没写，剩下一半写一半画，统共三十分。把答题卡扔地上用脚踩踩再拿到电脑里去扫描估计差不多也这个分数。

    唉。

    但是有目标才有动力，林觅又觉得干劲十足了。不知为什么惴惴不安了半个晚上的心忽然就放下了，他之前一直忍不住回想着吴葛跟自己描述的遭遇，生怕季萧一个喜怒无常自己也会遭殃。

    他不想看着吴葛日渐堕落可也不代表他愿意代替他下坠。

    如果是这样轻松的解决方案就太好了，也许季萧真的只是想找个人补习呢。季萧似乎并不很在意钱，大概率是因为吴葛得罪了他。

    等季萧英语上了一百五，自己也就可以过回之前平静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季萧说休息休息，确实，林觅已经累得口干舌燥，连忙说要去洗手间。包厢的卫生间很大，还有好几个隔间，拐个弯进去才能看见全貌。

    林觅本来想洗个手，刚刚踏过拐弯，往里看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壁上，有两个人正紧紧拥抱在一起热烈地接吻。背对着林觅的男生背影高大，寸头，穿着一中校服可不就是陈子昂。

    林觅拔腿就想走，可是却猝不及防地和一道视线对上了，正是被压在墙壁上的稍微矮一点的那位，短发，显然也是个男生，在接吻换气的间隙淡定地看着林觅。

    蒋钰！

    林觅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这层关系，手都没敢洗，迅速溜了。

    回来后季萧不知道去哪里了，心脏还砰砰直跳的林觅一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再不回去明早真的赶不上早课了。他四处张望，没找到季萧的影子，不经意看到厕所那个方向去了。

    这一下恰好看到从厕所出来的陈子昂和蒋钰。

    林觅微微瞪大了眼，怎么办，撞破了别人秘密该怎么办。

    林觅心里祈求两个人不要注意到他，下一秒陈子昂高调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小班长！季萧呢？”

    林觅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心虚地不敢和蒋钰视线相接。陈子昂就算了，他刚刚不小心窥探到别人隐私还和人对视了啊，而且蒋钰看上去很像那种不想让别人知道任何秘密的类型。

    反观蒋钰倒是很坦荡，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陈子昂走进了林觅才看到他嘴角破了一块，还嘶嘶抽着嘴角。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搞什么东西，叫我们出来玩一整晚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玩意儿。”

    “你们找季萧？刚被人叫隔壁包厢去了。”

    林觅想回家了，想着总得和季萧打个招呼，就和陈子昂说了一声。

    “他就在隔壁，估计是他什么狐朋狗友喊他去玩儿吧，你去跟他说一声，叫他送你。”

    你难道不是狐朋狗友吗？林觅心里吐槽，还是妥协着点头，往隔壁包厢去了，估计里面也是震耳欲聋的音乐，所以林觅压根没打算敲门，抬手推门进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里面非但没有吵闹的音乐，反而静得可怕，只有寥寥的说话声，这时候林觅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包厢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季萧，另一个是个健壮挺拔的中年人，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季萧正在说话，立刻止住了话头：“……他今晚也在这，你闲着不如管管他……”

    见有人进来两个人齐齐转头，同时皱起了眉。

    林觅心脏一紧腿肚子就有点发软。

    完蛋了，他好像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严肃的场面了，林觅想变成个隐形人。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起来。

    季萧开口了，“他给我补习。”第二句对着林觅说，“你来干什么？”

    “我……我想回家了，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等等。”中年男人突然发话了。他方才就把林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背着书包，脚上的运动鞋也是相当平价亲民的牌子，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考量。

    他指着季萧鼻子训斥道：“把你们班好学生带到这里来补习你脑子是不是进了水？你翻个年就18了，少干点幼稚的事情让我省点心是不是能死？我告诉你今天我是顺路过来，下次再被我逮住你学校都不用去了。”

    季萧舌尖顶了顶脸颊内侧，满脸不耐烦。

    看出来这个男人就是季萧的父亲了，他们学校的股东，也是身价估不尽的企业家，背景深厚。发起火来威压倍增，林觅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此时是进退两难。

    “小同学，我叫季余旻，是季萧的父亲。季萧是个混账你不用和他一般见识。这样，你愿意帮他我感激不尽，我就指望他能考个大学，你每个周末抽空来帮他补补课，我给你结工资，我叫司机来回接送你。你看如何？”

    季萧在他爸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林觅本来就被“卖身”给了季萧，此刻哪敢拒绝，点了点头。

    “叔叔，我一定尽力。”

    “那再好不过了。我没带司机来，季萧，去开我的车送人家回家，下回再敢把人家带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来后果自负。喝酒了没？”

    “没喝。”

    “那还不快去。开慢点。”季余旻道。

    季萧走到林觅面前扯过他的书包带子，半拖半带着把人拉出门了。

    林觅小跑着：“你不是喝酒了吗？”

    季萧明显心情不好：“几度，死不了你。”

    林觅不敢再问了。

    说是死不了，也就是在死边缘徘徊而已。季萧开车的速度简直在和死神赛跑，林觅本来就有点晕车，一路下来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记得出门的时候季余旻还安慰他道：不要害怕，他是老司机了，明年就能拿本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林觅整个人紧紧缩在座椅里。

    季萧手指敲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看了林觅一眼，“想吐？”

    林觅轻轻点了点头，往窗外看了看，这地方不可能有地方让他吐。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平摊开来在他下巴出，“吐我手上？”

    林觅一惊，使劲往后缩去，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头晕得无法顾及季萧奇怪的话。

    季萧收回手，笑起来。拉起手刹油门一踩再次冲了出去。

    林觅忍得难受，想着还好今晚他妈上晚班不在家，不然得担心死了。

    “你不喜欢男的？”季萧突然开口。

    林觅下意识摇头，这不是很正常？

    季萧目不斜视道：“我喜欢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