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季萧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大群猪

    季萧似乎真的改变了很多。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觅尽量放空大脑来抵御周围四处弥漫的属于季萧的味道，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这一点。

    比起从前独断、专横、目中无人的少年，他现在依然出了修炼出了一副体贴、温和有礼的外壳，在短短三年内。虽然林觅觉得他的芯子几乎没变，但至少又是有一些细微的长进。因为——

    “你想吃什么？”季萧单手开着车，看上去心情不错。

    当然他长不长进和他没关系，林觅想着。

    “……随便。”

    季萧现在果然把以前死死端着的架子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听了这话没有发作，反而笑道：“别说随便了，你想吃星星都给你摘下来。去我家？我给你做。”

    林觅：“……”还是以前的季萧更好应付，其实他以前很是明白怎么让季萧生气，现在好像不怎么管用了？

    瞧他面色不改的热情模样，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们只是关系不错的高中老同学——如果季萧今天一直这么装下来，林觅都可能相信了。

    前提是他今天早上没有在厕所里露出真面目。

    林觅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轻轻抿了抿尚且红肿的唇。

    他不知道季萧本来是打算从头装到尾的，在他的预想中自己起码要到床上再把羊皮脱了。谁知道看到林觅的第一眼就差点没忍住，要是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季大少绝对当着一整个阶梯教室的人的面把林觅按在讲台强奸了。

    那张脸，那副身体……

    季萧承认自己栽了，三年，他没有一天不想着林觅咬牙切齿，那一刻怒火、性欲、烦躁全部涌上来，要不是怕把人吓得再退学，不把他剥了在厕所干烂他都不姓季。

    妈的。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别说退学，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上天入地也会把人找出来。

    他从前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实际上现在也好不了多少。那段时光是他人生中最灰暗最丢人的时候。他被他爸送到国外，掐断了和国内的所有联系。明明他已经找到了林觅的住址却根本没办法去抓人。

    一开始他就知道林觅不会留下那个小崽子，不为别的，那怕就因为这是他的种。他酗酒、发酒疯　没有一刻清醒。他恼火、不甘，有无可奈何。

    林觅对他没有感情。林觅对自己怎么可能有有感情？他一边明白着事实，一边质问自己。

    我也只把他当个飞机杯，把自己搞得这么丢人现眼干什么？太没出息了。

    这事季晟那个兔崽子能笑他一辈子。

    可他就想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和什么置气。

    他在国外想了一整年，才想明白。他季萧，不是因为飞机杯跑了、跑之前还跑到他爸面前告了一状这件事，甚至不是为了自己的人怀孕了要别人来告诉他这件事，而是林觅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他恨他。

    妈的，老子难不成还上赶着舔你？滚蛋就滚蛋了，我稀罕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给我生孩子？

    ……

    可是他没办法释怀，他的执念一天比一天深。

    “到底想吃什么，随便指一家吧。”

    林觅死都不想去季萧的家，于是他看了窗外一眼就随手指了一家店。

    季萧看都没看就找停车位去了。

    当两个人站在那家店的门口时，季萧的眉峰跳了跳。是家生意不错的大排档，就是那种路边所处可见的由各种大棚支棱起来的一小片区域，有着营业执照但是明显卫生不达标的那种店铺。

    潮湿脏污的水泥地上布满了烂菜残羹，以及各种塑料碗筷杯子被踩的扁扁的匍匐在地上。几张桌子中间，不只是老板还是客人家挂着鼻涕的小孩尖叫着来回跑动。

    某个大少爷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肮脏的路边小店小摊，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踏进去的，更不要说让他坐在这里面吃饭，在他眼里，这里和肮脏的猪圈没有任何区别。

    季萧再怎么改变，骨子里的龟毛还是不可能去除的。

    “进去吧。”林觅状似无意道。

    季萧知道他是故意的，扭头看着他，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你先，请吧。”

    林觅见他方才眉头轻蹙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就知道他心里已经相当不爽，于是就爽快地先一步走进店铺，憋闷了一上午的胸口渐渐畅快了几分。

    季萧嘴上在笑，实际上心里已经把林觅爆操了几个来回，把他按在地上让他边爬边哭。这样想着他才勉强忍住不适跟在里面身后踏进这家肮脏的猪圈店铺。

    猪圈猪圈，不养猪怎么能叫猪圈？

    季萧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大群猪。

    店铺里空间还挺大，最里边儿放了几张大圆桌，其中一张就围坐了八九个人，都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在推杯交盏聊天说笑得热火朝天，一片祥和的气氛。

    中午大排档人不算多，老板娘忙活完了就穿着围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一见季萧和林觅进来立马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位呀？来坐小桌，扫码点单哟。”

    那张大圆桌上立刻有人眼尖地看过来，旋即一声高声的吆喝传来：“哟这不是季大帅哥，怎么这么巧？”

    他这一声立刻把桌上其他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咦，季萧？好巧呀。”

    季萧已经坐下了，闻言抬起头看了过去，微不可查地瞥了第一个说话的男生一眼，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目光不甚和善，“是挺巧的。你们部门聚会？”

    那男生染着一头黄发，正以一个吊儿郎当的姿势坐在两个女孩子中间，闻言露出意味不明地笑着看了看桌上其他人，说道：“对啊，还和以前一样公款吃喝。和你朋友过来一起坐呗，怎么样？”

    一旁也有人热情道：“是呀，来一起吃呀。”

    林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察觉出季萧和黄毛应该是不太对付。

    “不了，他社恐，我和他坐一桌就行。”季萧的笑容淡了几分。

    黄毛咧嘴一笑：“嘿，别这么不给面子呀，咱们虽然曾经是竞争对手，但也在一个部门一起工作过啊，就算你现在不在学生会干了咱们也还是朋友对不对？过来一起喝一杯呗。”

    周围安静了下来，没人再附和黄毛了。显然都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这一群人都是校学生会外联部的人，外联部专门负责给学校拉赞助接待外来宾客等工作，这些任务对于这些二十左右的年轻学生来讲都很新鲜，所以外联部在学生会十分抢手。

    黄毛名叫金浩，大三，在学校人缘很不错，进学生会就是冲着外联部部长去的，本来是胜券稳操。没想到半路杀来一个季萧。

    季萧是开学的时候被燥热的天气烘烤得心情极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填了个表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进了外联部。他这张脸就是外联部的活招牌，上面的学姐学长怎么说也不肯放人，不是说大二才能退部门就是其他各种理由。

    确实也沉稳不少的季萧忍了，想等到大二再退部门。按道理来说大四的部长一走就是大三的候选人顶上，但外联部有个规矩，就是只看人不看年级。

    于是一个学年只在必要的时候去部门不甚积极的季萧又莫名其妙地成了候选人，旋即又多了这么个染着土到爆炸的黄毛大三竞争对手。

    金浩自从知道有这么个竞争对手之后就开始四处打听季萧，可惜学校里就没有个真正能亲近季萧的。于是他就开始疯狂拉票。

    没想到帅哥的力量如此强大，季萧赢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季萧还没正式坐上部长位置竟然就把部门退了。

    金浩就这么顺势当上了部长，在别人看来算是占了个大便宜，但是金浩不这么想。自此之后他就把季萧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每天留意他的动静，在路上碰到了一定要阴阳怪气说上两句。

    现在这种场面，他带了一大桌子人聚餐，季萧带着个小白脸，多么鲜明的对比！威风对上寒酸，谁丢人谁尴尬谁自己知道！

    金浩眉毛扬起来，肉眼可见的得意洋洋。外联部本来就该是他的位置，怎么变成他被一个大二的施舍的了？搞不搞笑？！季萧这个富二代的嘴脸他本来也看不上，妈的还差点爬到他头上来，这口气叫他怎么咽的下去。

    这场面他等了很久了，今天绝对要给季萧一个彻底的难堪。

    实际上季萧也忍了很久了。

    要不是林觅根本不认识金浩，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随手一指就是这猪人所在的店？！

    季萧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上涨，见到林觅以来还没发泄的欲火现下全部转化为了怒火，他嘴角的笑已经变了味：“这样，你们这顿我请了，我……。”

    “哎。”金浩拍桌而起直接把季萧打断了，这一下动静不小，四周瞬间鸦雀无声，他皮笑肉不笑道：“季萧你太不给面子了吧？在座好歹以前都是你同事吧，坐下喝几杯都不行？再说咱们都是公款聚餐，谁不知道知道你大少爷不缺钱，咱们也也不需要你请这顿。”

    很少被打断说话的季萧脸色彻底冷下来了，以他以前的脾气在这猪人刚才罗里吧嗦说第三句的时候他就飞身上桌给他一脚了。

    他虽然现在是个体面人，但往日在工作中还是相当有威慑力，部门里其他人也挺信服他。离金浩比较近的一个男生间季萧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连忙打圆场道：“算了浩哥，季哥想和他朋友一起吃咱们也不强求，坐下吃饭吧。”

    金浩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那男生立刻不敢再说话了。

    林觅瞥了一眼季萧的阴鸷的神色，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叹了口气，拉了拉季萧的袖子：“我有点不舒服，能回学校吗？”

    季萧看向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只用几秒钟就调整回原状，他拿出手机扫码转给那老板娘一笔不小的数额，道：“他们那桌我结了。”

    “姓季的你什么意思？！”

    季萧充耳未闻，一把揽过林觅肩膀就往门口走，临走前意味深长着看了金浩一眼：“金部长，你慢慢吃。”

    说完扫视了其他人一眼，淡笑道：“先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