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坏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

    那天季萧走后，林觅把那碗不再冒热气的已经坨在一起的面条倒进了垃圾桶。

    本来是能入口吃进胃里的食物，一倒进垃圾桶立刻会被旁边的污渍给侵染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份干净。

    林觅恍然回神才知道自己在原地愣了很久，手脚像那碗面一样冷透了几乎僵在一起。激愤褪去后涌上来的全是寒冷和疲惫。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歇斯底里都对季萧喊了写什么，只记得那震耳发聩的声音好像回荡在自己耳边，震得自己脑仁发疼。

    至于季萧说了些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好累，都快懒得洗澡了，倒头睡吧。

    周一，上午第一堂课上课前十分钟，人来人往的阶梯大教室显得格外拥挤。

    林觅听到身后的男生兴奋地小声道：“woc，果然报考文院是我做的最牛逼的事，你看看多少妹子，那个那个，黑色卷发的，哇，比我们高中校花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切，你是分数不够才来的文院吧。那个女生我认识，隔壁表演系的系花，能不漂亮？”

    “草？不是文院的？来蹭课的？这无聊的中外文学史有什么好蹭的啊？害我白激动一场……”

    “嘿，你激动也没用啊，这里三分之一的妹子都是来蹭课的你信不信？”

    “卧槽？为啥？”

    “因为……喏，来了。”

    这时林觅听见有人小声惊呼，不少人往右下方的教室前门看去。先是一条长腿跨进教室，接着一个人快步走进了教室，来人单手裸抓着个笔记本电脑，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讲台后面。

    季萧环视偌大的教室一周，笑道：“不好意思，诸位，路上有点堵车，幸好赶在徐教授前面来了，这周的课还是由我来助教。”

    教室里一片哄闹，有人和他问号也有胆子大的直接跑到讲台边和他搭起话来。

    林觅也无意识地随着众人看去，正巧撞上季萧不知是否有意的视线，旋即触电般弹开了。

    林觅垂头看着讲义，一听到季萧的声音太阳穴就突突跳的欢。

    他想起刚刚那一瞬间看到的在季萧旁边众星捧月般的一群女孩子心里竟然突如其来地有些怜悯，季萧的外表比星星还耀眼，只是里面是一片漆黑的。

    拜他所赐，林觅这些年包括以后都不会依靠外表去评断或者相信一个人，不论好坏他都不想先入为主。

    季萧在人前还是那一副做派，款款温柔好像来者不拒，即便有不少人在论坛上说季萧私下很高冷，还是有人浪花一般不停扑上去，前赴后继。

    单看外貌就十分有欺骗性，更何况他还有一手好牌似的演技，简直无往不利。这样的人就不会有人相信他高中时是个人见人怕的恶劣学生。

    正因如此，真正领教过季萧的林觅才会觉得浑身不适。

    距离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实际上林觅事后记不太清那天晚上两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但对季萧某句话还有点印象。

    ——“但是我很喜欢你，要我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做不到。”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猝不及防还有点讽刺吧，林觅只有这句话记得很清楚。

    高中的时候，季萧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把不可一世时时刻刻摆在脸上的季萧在漫不经心地轻飘飘对他说出这句百分百不掺真心的话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嘲讽、不屑、嫌恶。

    而自己呢？

    惶恐、不安、惊疑。

    他就像个史莱姆一样被人玩弄于鼓掌间，还自以为是地差点把自己当成了主角，要不是季萧后来露出了真面目自己会不会真的……

    好险，没想到现在想起来差点怀孕的恐惧竟然比不上他沦陷进一个把戏来的叫人后怕。而这件事的本身就足够让他心惊。

    林觅皱着眉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敢相信，他怎么能相信，怎么会相信季萧说的话。

    但是季萧出不出现在他面前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像现在一样，以助教的身份走进他的课堂，他总不能自作多情地对他怒目而视，烦透了。

    这段时间季萧可谓是把那天晚上那句话贯彻到底了，频频出现在林觅面前，比当年的手段还要花样百出，可能是因为他本身也比较忙，偶尔才会来约林觅吃饭看电影，无一例外全部被拒绝了。

    知道自己被监听，为了防止他时不时的出现，林觅换了部手机。

    同样的，这段时间江原也偶尔会约见他，林觅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他对剔除季萧的从前还算比较怀念。两人聊得比较投机，有时候江月悦也会来，气氛就会变得更加热烈。

    今天江原又约了他晚上一起吃饭，林觅已经欣然答应了。

    课间。

    “学长学长，迎新晚会是这周五对吧？”

    季萧莞尔：“没错，你消息很灵通呀。”

    女孩子脸一红：“我室友是合唱团的啦，听说今年会是办的最好的一届，我室友说都是外联部的功劳耶，就是学长的部门吧？”

    季萧一挑眉，边说着视线不动声色地飘忽向她们身后的教室：“嗯哼，但是我已经退部门了，现在只是帮忙而已。”

    另一个女生连忙接话道：“啊，好失望，还以为能看到学长的节目。”

    季萧唇边的梨涡一现：“外联部也不是搞这个的吧。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上去讲相声？”

    一群人笑起来，起哄着让他真的去迎新晚会上说相声。

    就在这时，季萧一直盯着的人突然动了，他脚下一动，嘴上顺便敷衍了一句：“好了，学长我有正经事做，我是主持人，现在我也有正经事要做了，你们先聊。”

    说完他突出重围走出了教室，剩下一群女生兴奋地吵闹了起来：“我一定要带相机去！！”

    同一个卫生间，季萧跟着踏进去的时候脚下一顿，立刻想起来这是再见到林觅时两人对峙的那个卫生间。

    说来他也觉得好笑，第一次操他是在厕所，第一次亲他也是在厕所，他和厕所好像有不解之缘。

    话说起来他好像很久没亲过林觅了，好像也没有很久，只是因为这段时间林觅躲得太远了。以前他还有进门坐下的待遇，现在连门都别想进了。

    没办法啊，坏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

    季萧这种轻描淡写到冷漠的人对自己也是如此，只有对上林觅的时候才会斤斤计较。

    林觅跑了那几年他每天都像在被切割，割掉那些疯狂想要报复的恶毒的残忍的想法，割得鲜血淋漓，最后他才无措地发现。

    哦，原来我喜欢他。

    他还嘲笑过陈子昂是个傻逼，连自己是不是弯的都不知道，没想到自己也不相上下。

    又爱又恨、又痛又痒，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这两者融合到一起才能压住那种几乎喷薄欲出的施暴欲。

    林觅一推开隔间门，就低着头和季萧撞了个满怀，鼻尖酸痛，他泪眼朦胧地抬头一看，立刻就变了脸色。

    季萧意味不明地一笑：“这表情真伤人，看到我就这么不舒服？”

    林觅强忍住鼻尖的酸痛，谈谈扫了他一眼抬脚就想走，季萧手撑住隔间门，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觅停下来，用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神看着他，无声地说着让开。这段时间他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冷处理季萧莫名其妙的殷勤，这个人带给他的惨痛教训已经够多了，他不蠢。

    季萧面不改色，微眯起来的眼眸狭长风情，实际上他这张脸做很多表情都显得异常迷人。用这张脸加上他的手段，几乎没有追不到的人。

    可是我例外，林觅想。

    “我今天想和你一起吃饭。”

    “我拒绝。”

    “那你做给我吃？面条就行。”

    “……让开。”林觅绕过他就要往外走。

    季萧神色微变，一把抓住他手腕，林觅就这么顺着他的力道回到了原地。

    他有些恼了，可就在这时，厕所门外传来了零星的交谈声，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林觅脸色微变，想用力挣脱他的手，但是完全是无用功，眼看着人就要进来了。这层楼全都是大教室，平时很少用到，今天只有他们班在上，很大概率就是同班的人，如果被看到他和季萧在这里拉拉扯扯真是个大麻烦。

    就在来人前脚踏进来的前一秒，季萧手上用力，把林觅整个人扯进了隔壁的隔间并且关上门落锁。

    两个男生走了进来，站在一起对着小便池放水边聊着刚刚在班上看到的漂亮女生，有一个人似乎对出尽了风头的季萧颇有微词，嘲讽了好几句，他想不到他说闲话的对象此时就在身后的隔间里还把另一个男生压在墙上。

    林觅根本没听到两人谈话也无心去听，夸张地说他简直是PTSD犯了，窄小仄人的隔间，近在咫尺压迫感十足的季萧，被压制的姿态，和他惨痛第一次的情景不谋而合，只教他想逃。

    季萧纤长有力的手指比在唇边示意他安静，林觅满脸恼怒，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刚刚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不就好了？

    然后季萧点了点自己的唇无声道：亲我一下。

    有病啊。林觅不想再看他别过了脸。

    却看到季萧把手放到了门锁上作势要开门，季萧不要脸他是知道的，就算两个人一起出去他也不带脸红的，可是自己不想被围观啊！

    林觅握紧了拳头，心里几乎权衡了几百遍，可是他也不想就这么被他拿捏住，闭着眼就要冲出去。

    季萧一把拉住他，脸上有些不爽，林觅还是这样，有时候倔得让人无语。

    最后他捏起林觅的下颌，在他脸颊的软肉上轻轻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