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尊死后的第十年

    御剑多日，循着神识，我来到个被魔族屠过的村落，于百人尸首中，找到了师尊的转世。

    那是个瘦弱却俊俏的男孩儿，可与师尊的面容却是没有一分相像。

    我救了他，将他带在身边，他起初不说话，后来有一日险些被妖兽叼走，我斩了妖兽受了不轻的伤，他才开始亲近我。

    我问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李臻。

    至臻至善，果然是师尊。

    李臻说要拜我为师，我却不敢。让师尊拜我，岂不是要遭雷劈。

    可...可他用一双含泪的眼瞧着我，我便只好应了。

    这可是师尊，惹哭师尊的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所以，在师尊死后的第十年，我成了师尊的师尊。

    看着李臻，我便想起了师尊。

    师尊他...说来话长。

    当年，我比预期中多花了七八年的功夫，才终于与师尊的躯体相融。又用了一年多的光景才将神情举止学了个六七分。

    师尊坐化前便常说，我性子直率又跳脱，学他总是不像，便不要学了。可我私心觉得师尊那样的风姿才是最好的，便总是悄悄学，后来师尊去了，我学得像了，每每看向镜中，便觉得师尊还在。

    我便一日又一日对着寒冰对着冰泉，去练习师尊的神态。

    再到后来，只要我不开口，便如师尊揽镜自照，有十成十的相似，不，该说是一模一样。

    离师尊死后的第十个年头的前几日，我凭着掌心师尊留下的一抹神识掐算，师尊已是投胎成人，我想着尽早出了这雪山，去寻师尊的转世。

    说起师尊，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自五百多年前鹭仙宗被魔尊灭门后，无相宗便成了十大仙门之首。而后两百年，无相宗掌门退位让贤，剑尊齐秋晚继任无相宗掌门，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受万众敬仰。

    百年后，师尊收了三名弟子，这三人便是林阮之、岑清云，还有顾衍。三人尽得师尊真传，降妖无数，名声传遍三界，而无相宗声名愈重，祸事不断。

    早年间新魔尊定下人间魔界互不侵扰的规矩，三界相安。可魔界之中仍有些不满的魔族，肆意霍乱人间，借机挑起战事。无相宗为仙门表率，奋力迎战，乘胜追击，虽暂时击退了魔族，可师尊也被魔气乱了道心，生了心魔。师尊为救护三弟子，身受重伤，更是由化神期跌落至元婴中期，修为大损。

    一百年五十前，师尊被心魔所控，伤了数十凡人，众仙门颇有微词。为保无相宗清名，师尊自罚，舍了掌门的位子，自逐师门，来到三界外幽雪神山闭关。

    而我则是由一抹灵识和师尊心魔所化，师尊花了百多年的时间净化我心中戾气，让我从极恶变成了如师尊一般的善。而师尊，也收我做他的关门弟子。

    师尊给我取名叫无恶，我觉得很好听，虽然比起师尊的名字差一些，但我还是很欢喜。

    可渐渐地，师尊醒着的时日越来越短。有一日，师尊说他只有几日的光景可以活。

    那日，是我第一次落泪。

    虽然我没有躯体可依，却真的流下了眼泪。

    师尊摸着我的头，说。

    “不要伤心，待将来我死后，你便将为师的这副皮囊拿去用。你还有许多年，可以好好看看这三界的风景，随心而活。不要像为师一般...”

    那日师尊说了很多，我都听着记在心上。

    没过几日，师尊便去了。

    只有掌心那一抹神识，伴我左右。

    那日我散去结界，走了出去。

    冬日暖阳，甚是耀眼。

    原来，这便是人间的晨光，这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为人的喜悦。

    我将寒冰化作长剑，一跃而上，御剑而去。破长风，如飞燕，看着眼前景象掠过，只觉得新奇。因我本就是师尊心魔所化，同师尊是一体共生，所以师尊死后，我便继承了他全部修为。

    师尊虽然未明说，我却知晓他是想最后瞧一瞧那三名弟子的，算起来，他们应是我的师兄。但那当务之急，是去寻师尊的转世。

    我遍寻多日，飞过了许多山河村落，终是寻到了。

    师尊的转世，李臻。

    冬雷震震，将我的心念扯回。

    我望着沉睡中的李臻，心道。

    师尊，这一世，便让我护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