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杀
傍晚时分，有风吹送，暮云逶迤来去，带着暗沉垂死的夕阳，像泼翻了的颜料。 李响路过篮球场的时，被欢呼声吸引了目光。 一个漂亮的灌篮发出砰的一声。 那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将那篮筐都给压低了一些，随后篮球落地，那人跳了下来，和队友击掌。 周围的叫好声一片，夕阳的光正好落男生的脸上。 英俊，帅气，飞扬的眉眼洋溢属于雄性动物独有的神采。 从生物角度分析，这样的雄性对磁性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男生喘着气，身上的球服湿润的勾勒出棱角分明，看似瘦高削瘦的身材下，隐藏着饱满且充沛的男性肌肉，腹肌更是明显地垒出一块块结实的弧度。 年轻的肉体肌肤细腻而富有光泽，这是男生最美好的年纪。 “哎，你们看，中间那个帅哥冒烟了哎！” “陈启明你怎么回事，冒烟了！” “这么多男人就你像个高压锅似的冒烟，哈哈哈。” “啊啊啊——耶斯莫拉，阳气啊，这是阳气！姐妹们会去吸男人的阳气。” 或许是因为天生体质和年轻的缘故，刚才那个灌篮高手浑身冒着热气，连那灰蒙蒙的夕阳都格外照顾他，将最后一点余热落在他的身上，金灿灿的，热气更加明显了。 那男生浑不在意，转身去喝水，立马就有女生凑上去和他搭讪。 男生只是淡淡地闷闷地点头或摇头，脸上还有些许不耐烦。 篮球场那一片热闹，仿佛世间的美好本该如此，大学生，青春，活力。 李响眼中充满了遗憾，看着那个男生，转身走入了阴影之中。 李响每次在决定要做一件重大事情的时候，都会饱餐一顿。 如果味道依旧如常，那就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反之，他的判断有误。 今天他决定自杀，地址就选在学校外的斜柳湖。 出门在外，戴好口罩，疫情当前，人人有责。 李响走出校门，在学校门口的木桶饭点了最贵的土豆牛腩木桶饭，还加了份牛肉，这是他一直想吃的饭。 老板娘：“哟，平时都是吃的四季豆木桶饭，今个儿怎么吃这么贵的。” 李响没有回答，落寞得背对着大街，坐下。 老板娘也没继续说，进去忙活了。 李响抱着那木桶饭，大快朵颐，中午他只吃了学校食堂的免费米饭和紫菜蛋花汤，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李响吃的很慢。 牛肉是李响所认为的极好的食材，他的营养极高，有着丰富的蛋白质，且脂肪含量低。同时老板娘做的土豆牛肉味道乃是一绝，牛肉软烂不柴，味道浓郁下饭，土豆更是沙化入味，盖在米饭上让人忍不住想要连吃两大碗。 他细细地品尝着土豆炖牛腩的美味，米饭和汤汁混在一起的味道更加美味，李响吃到这样的美食忍不住想哭出来。 原来36块钱的土豆炖牛腩这么好吃。 这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是真的想死了。 李响垂着眼睛，吃的很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去哪吃？” “这边，这这这，吃木桶饭。” “坐得下嘛，我靠，这么多人，哎，还有一桌位置，快快快。” 顿时饭馆里涌入一群学生。 李响没有抬头，他沉浸在了美食中，咀嚼着，享受着。 那群学生立马坐下点菜了。 “阿姨，我要土豆牛腩！” “又吃土豆牛腩，天天吃还不腻啊？我跟着你吃都快吃吐了，我要韩式泡菜的。” “我要一份尖椒肉丝，哎哎，你过去点，有点挤了。” “那能怎么办，要不你去那边坐？那就一个人。” “我过去吧。”那声音年轻丰富，天生的声线略微厚重却辨识度非常高。 “哎！别啊，让小黑过去。” “挤着好玩吗，热死了，行了，别废话。”那个声音说完，起身，朝李响这边走了过来，一个浑身冒着热汗的男生直接坐在了李响对面，才开口道，“同学，我能坐这吗？” 李响茫然地抬头，看着男生。 一张帅的有些耀眼的脸猛地拉进，李响呼吸微微一滞，他心跳陡然加快，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和炙热的温度让他有些紧张。 “什么？”李响声音沙哑。 “我说，我坐你这，你不介意吧？”男生声音略微大了一些，身上的包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嘴上说着商量，却丝毫没有给他回绝的余地。 李响看着他的包：“不介意。” 男生朝他扯出一个笑容：“谢了啊。” 旁边那堆体育生笑着说：“陈启明你他妈装什么，就是嫌弃我们，说的好像自己不臭一样，你汗更多。” 坐在李响对面的男生大声说道：“去你的，滚。” “哎，话说这次寒假去哪儿玩啊？要不去西藏吧，上次去林芝都没看到南巴迦瓦峰，好可惜。启明，你说呢？” 陈启明笑道：“得了吧，上次折腾的还不够惨？” “好歹也爬过珠穆朗玛峰，我以为你肺活量一万的猛男能撑住。”那个叫小黑的笑嘻嘻地说道，“谁知道去了林芝高原反应忽然加重。” “哈哈，小黑就是看你不顺眼，心心念念地女神整天围着你转，于是小黑就心生一记，想把你骗到林芝从山上推下去。” “你这招还挺有效的，说不定不用上林芝，半路上我就撒手人寰了。”陈启明勾着嘴唇笑道。 小黑：“冤枉啊，启明哥，我怎么也不敢害你啊。” 这个时候他们的饭菜也上来了，陈启明便不再和他们啰嗦，转头开始吃饭。 李响听着他们说话，余光看着陈启明抓着勺子的修长好看的手指。 连名字都这么积极向上，他的这一生，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不愁吃喝，没有烦恼，放假和朋友一起结伴去旅行，去看风景，学习空余也打篮球强身健体。 长相也是神赐的模样，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这样的人，和自己比起来，自己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 李响闻到了陈启明身上的味道，那是刚出汗的味道，很好闻。 他忽然有些觉得好笑，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具容易受到撩拨的年轻的身体。 例如看到这样一个优秀的，运动系男生，还是浑身冒汗的那种，他恨不得扑上去死死埋进他的怀里。 李响硬了。 他笑了一声，继续吃饭。 陈启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嗯？有事？” 李响立马避开，把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摁了回去。 他继续吃，恨不得把最后的汤汁都给嗦干净。 陈启明看着他那享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有这么好吃吗？” 李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可能有些夸张，他没吭声，加快速度吃完了木桶饭，拿出手机扫描桌上的二维码付钱。 二维码在陈启明那边，李响打开微信扫一扫，结果画面一黑，手机直接嗝屁。 李响拍了拍手机，尝试重启，然而手机彻底报废，没有丝毫的征兆。 陈启明乐了。 李响难堪地去摸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口袋，最后艰难地摸出了皱巴巴的三十元，但却不够他付账的。 李响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然后无助地看向陈启明：“同学，我……” 从小到大原生家庭带给他的影响就是不要去给别人添麻烦，更不要和他人涉及金钱，尤其是不认识的人。 陈启明眉毛很浓，看着他的时候有股痞气：“哟，这手机直接报废了。有事先走，我帮你付。微信号多少，回去换了手机给我。” “不……不用。好吧，谢谢。”李响想要拒绝，可是转念又想反正今晚就要死了，难不成还要继续窝囊下去？ 他念出了自己的微信号，看到陈启明加上，又说道：“同学，你帮我付六块钱就好，我这里有现金。” 陈启明嗯了声，帮他付钱，又抬头说道：“你这啥手机啊？直接变板砖了。” 要是往常，面对男生的搭话他一定会害羞。 但是现在他已心存死志，无力地说道：“杂牌……我叫李响，环艺二班的，这是我的身份证。”说着，他拿出踹在兜里的身份证，顺带带出了遗书，他赶忙又抽回去。 陈启明笑了声：“行了，知道了。” 李响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陈启明，又偏过脑袋，起身去给老板娘付钱。 临到离开的时候，他又小声说道：“真的谢谢你。” 陈启明有些不耐烦了，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