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戚兰卡镇

    20、戚兰卡镇

    喧嚣渐逝只余林音，没了人烟的营地孤零零的留在森林里，附近的土地上有大片大片的血泊，血泊上躺着一具了无生机的类人型尸体，如果人类经过这里，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曾经驻扎在此的冒险者们遭遇了一场袭击，并且成功击杀了袭击者。

    对森林来说，这不过是森林中常见的弱肉强食的戏码，在血液和尸体被自然同化成土地的肥料之前，便有一群魔兽先来搜刮一通。森林中的魔兽自有一种辨别危险的方法，先出现在营地附近的是弱小而又机警的小型魔兽们。

    比如，无处不在的清道夫——史莱姆，这些晶莹的果冻状魔兽发出其他种族听不懂的“姆、姆……”的声音，蹦跳着去吸食残留在附近的魔力。

    “姆、姆……姆——”史莱姆们很激动的在类人型的尸体前蹦来蹦去，离近了看，这具尸身上披着一层玄黑色的鳞甲，在阳光下发出玄奥的磷光，一下子就俘获了喜好宝石的史莱姆。

    更别提上面浓厚的魔法残余，对这种低级的生物来说简直是食色俱全！原本排布得严丝合缝的防御鳞甲因为主人的死亡变得松弛，它们激动地流进鳞甲与鳞甲的缝隙，试图用晶莹的水色身体撬动一片鳞甲。

    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原本史莱姆们对付这种大型的生物并不需要如此费力，它们有专门负责此类生物的巨型史莱姆。只不过最近巨型史莱姆突然大规模的消失，史莱姆们空荡荡的脑袋找不到原因，也只好把巨型的史莱姆放进巢穴避避风头，让小型史莱姆多出出力做平日的搜集、侦查工作。

    钻进鳞片里的史莱姆使劲吐着酸液，试图撬走一片鳞甲。

    “这看起来可真疼。”一道圣洁的白光不知何时立在血泊上空，煞有其事的点评到，“它们的巨型史莱姆呢？我记得当初设计他们的社会结构的时候制造了处理大型生物的巨型史莱姆啊，奇怪。”

    “姆！姆姆！史莱！”几只还没钻进去的史莱姆吓得原地跳了跳，小巧软弹的身体几个跳跃飞快跳离原地，简直像是被强盗污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怎么这么胆小了？”一大团的白光闪了闪，非常疑惑。

    “你没有完成你的任务，玛瑞拉。”浅蓝色的光团缓缓形成，“没有收回寓言，还把它提前交给了[英雄]，你打乱了计划。”

    “早晚都要交给查理的嘛，更何况计划从晚光藤开始就被打乱了，啊，不对，从查理没有立刻走出森林开始就脱离了你们所谓万全的计划了。”被唤作玛瑞拉的白光很无所谓的回答，“我是不知道你和莉莉娅的具体计划的，哥哥。更何况我是掌管欢愉的神只嘛，想做就做喽，束手束脚可不是我的风格。”

    “……”

    “又不说话，算啦，懒得理你。”

    “他和莉莉娅给我的信息不符，对世界的知识储备并不像异世的来客，一切都脱离计划，糟糕透顶。精灵族的母树之种提前被他拿到，他手上还有寓言，整个进度都被他提前不少。”浅蓝色的光团声音客观而冰冷，“走的太快了，我不能评判他是否有资格登上第六神的神位。”

    被五位神只治理的大陆缺少第六位神只，这是神明之间的不宣之秘，五位神只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英雄]，给予他们历练和考验，结果都收效甚微，直到莉莉娅提议寻找一个异世的魂灵。

    异世的魂灵意味着没有皈依他们任何一人，未知而又充满可能。

    “那是以你的标准——知识与智慧的风神，他在你那里可能远远不足，但是在我这里是相当够格了！”白光闪了闪，有些不耐烦的回应，“你不能以你的标准去选择一位新神，更何况他的考验刚刚开始，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风，将来的旅程如何犹未可知。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白光一闪，融进天上炽烈的白日中，只留下一段尾音，“反正你也可以像我一样伪装成属民接近他，不和你争辩了，我去找泽拉伊下棋！”

    迪斯是玛瑞拉的属民，信仰黑暗与欢愉。

    “在计划之外接近[英雄]容易造成变数……”浅蓝色的光团四散成轻捷的迅风，消没在林中。

    深林中终于恢复了平静，树叶婆娑，树影交错，直到血泊凝成血块，拘在鳞甲中的史莱姆这才微微颤颤地钻出来，惊慌不已，飞速跳进草丛中。

    “那晚上我们就在两兄弟酒吧等他们！”查尔曼一只手揽着查理，另一只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杰斯要回去和杰克妻子准备事宜，曼可团长照旧也要去找他的妻子，只剩下我们两个——自由的单身汉！”

    “来吧，查理！我一定要带你去成为一名合格的男子汉！知道你和我们这些男人们相比少了什么吗？”

    “谢谢，查尔曼……”查理有些无奈，“我觉得我并不想要去找女人……现在也不是时候……呃……”

    “你在想什么，我的朋友，我们当然是去补办身份证明！”查尔曼促狭地眨眨眼，浅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生机盎然，“除此之外也要带你逛一逛戚兰卡。”

    戚兰卡镇的阳光温暖舒适，金色的阳光似乎也格外钟爱这个充满北欧风情的小镇，阳光懒洋洋地倾倒在这里，一切贪婪、凶狠、黑暗的近义词都与这个小镇无关。

    过多的日照也让人头疼，不过这份烦恼也是欢乐明亮的，大多数都居民都在自家圆圆的窗户上方安了一个遮阳棚，棚子的蒙布大多是明亮橙色，也有绿白相间的条纹蒙布，这多是一些贩卖道具、面包，锻造武器防具魔法的店铺。

    镇上的房子都是用泥石堆砌，大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顶上瓦片为了美观烧制时融了染料，呈现一种暖红的颜色。二楼的阳台露天，晾了被单、床罩，各色的布料兜满阳光，在风中如同旗帜一样轻轻飘荡。

    戚兰卡确实如曼可他们所说，是一个美丽平静的小镇。查理小心的掩饰掉自己眼中的怀念，他再次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到他上辈子居住的小镇。上辈子他困在这个小镇，却从没有感到怨怼，所有的阴暗的东西融化在这过分柔和明亮的小镇都待不过一个白天。

    除了极具风光的景致，戚兰卡也是许多新手冒险家出发的起点，戚兰卡地理位置在伊顿公国的西南部，再往西南走进入森林就可以开始冒险，穿过各种各样的种族、地形地势之后再次回到戚兰卡，一段冒险就结束了。

    当然冒险并不一定要从戚兰卡开始，只是有名的几位[英雄]的旅程都是从戚兰卡开始，又在戚兰卡结束，这命运一般的巧合让戚兰卡渐渐成为大家口中的冒险的起点和终点。

    “所以，戚兰卡也是除了帝都以异族最多的地方。”查尔曼偷偷在兽人背后比划，又在别人转头前赶紧站正，“命运嘛，是出现在巧合中的必然，大家都想赌一赌。毕竟成为英雄就可以吃喝不愁，还有传说英雄可以为第六神，和天理、五神平起平坐。”

    “不过成神这只是传说戏谈，英雄的称号都鲜少有人取得，最后的英雄离世都有千年了。”

    两个人一路补办了身份证明，有了查尔曼和曼可旅行团的担保流程进展的很顺利，不过身份证明的资料要录入到帝都，取的身份证明还是要等一周。

    现在天色渐沉，两个人坐在两兄弟酒馆等待曼可和杰斯。

    “老实说，我大概是狭隘的人类至上主义者，兽人过于粗鲁，精灵过于挑剔，天使少了些人气，恶魔又过于随便。不过嘛，种族融洽种族融洽，在神明下所有种族平等。”

    查尔曼举着酒杯大谈特谈，他靠在木吧台上从五位神只谈到兽人的尿盆，从精灵的美貌谈到对面女武师的头花，总之是无所不谈，什么都倒豆子一样往外说。

    查理坐在他旁边忍不住祈求曼可团长和杰斯快点过来，不然他真不知道究竟是先被对面的狼耳兽人咬死还是被武师一脚踢出酒馆。

    “和查尔曼一起很困扰吧。”老板给他递过来一大杯鲜果汁，搾得很清，端到鼻子底下还有一股馥郁的花香，“太小就少点喝酒哦，刚摘下来的冰冰果榨汁，还加了一点晚光藤的花蜜，小弟弟都喜欢喝。”

    老板斜倚在木吧台上，浅棕色的吧台和她身上灰褐色的衣袍很不相称，她用食指挑起宽大的帽檐轻飘飘打量查理。

    查理接过果汁，有些无奈的放到一旁，并没有品尝的意思。冰冰果是一种夏季常见的水果，入口稍冰，清甜爽口，榨出来的果汁在夏季很受小孩子喜欢，再加上浓香馥郁的晚光藤花蜜，几乎是能让小孩子跟着跑一条街。

    “我不是小孩子。”查理上辈子也喜欢晚光藤香甜的花蜜，但从他后穴开始产蜜之后就再也不想食用一点花蜜了，“女士，还是给我一杯酒吧，就您身后橡木桶的酒就可以。”

    “叫姐姐就可以喽，”老板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换了一个小了一号的酒杯，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给查理倒了一杯酒，“新顾客，我请你。”

    “我也要！优尔惠姐姐！”查尔曼高举起自己喝空的酒杯，“也是您身后的橡木桶里的就可以！如果是埋在后院里的陈酿就更好啦！”

    “查尔曼，你看看你的胡茬！你叫什么姐姐！”老板不客气的瞥一眼查尔曼，“别惦记我后院的酒了，那酒不买的！”

    两兄弟酒吧的老板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士，她身着灰褐色的衣袍，戴着一顶宽帽檐的尖顶帽。

    有人说这位优耳尔惠女士实在给去世的丈夫守丧，才终日宽衣大帽，举止古怪，也有人反驳举证，这位美丽的女士从不会拒绝向她示爱的英俊冒险者，她向追求他的冒险者要一束冒险旅程中遇到的最漂亮的鲜花，用银针做成帽花。她帽檐上的帽花总是不同，追求他的冒险着便换了一茬又一茬。

    总而言之，这是一位神秘的女士，她贩卖出去的神秘比她贩卖的烈酒还醇厚。

    查理现在感觉有些糟糕，现在他握着一小杯酒，既要应付近处的口无遮拦的查尔曼和言语挑逗的老板，又要挡住远处支着狼耳偷听的兄弟有些不爽的目光，查尔目光连连往门口看，希望盼来杰斯或者曼可。

    门口的风铃轻动，破烂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先进来的是一个满是雀斑的脸。

    “杰克？”查理脸上稳不住表情。

    “行了，查理，你怎么还没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查尔曼止住话头，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悲伤烦乱，之后又变成对查理的埋怨，想不清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不，查尔曼，你回头看。”

    查尔曼有些不高兴的回头，原本对查理不解人意的微词马上就咽到肚子里去了，酒吧门口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我的真主玛瑞拉在上……杰克？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