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妈妈（剧情）

    小白龙在湍急的河水里四肢并用的扑腾，但是他变小了，身体使不上劲儿，小小的手连截枯枝都抓不住，就这么顺着水流漂出去老远。

    就在他呛了好几口水，鼻涕眼泪齐齐往外喷的时候，他被一双细瘦却有力的手抓住身体，抱了起来。

    “那里来的小朋友呀？”

    他听见一道温柔低沉，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白龙甩干净脸上的水，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在他完全看清眼前正看着自己的人时，像是被使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都定住了。

    白皙的肤色，柔和的眼神，还有那一头像是绸缎一样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浅银色长发。

    自己被抱在怀中，对方身上带着点儿冷意的香味直直地往鼻腔里扑来，像是月光下的湖水，沉静而神秘。

    他曾经问过大哥妈妈是什么样的，大哥目光中都是怀念，他说：“‘妈妈’就是世间一切最美好的事。”

    景风不懂。在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也不懂，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妈妈。

    他又去问二哥煜明，对方绞尽脑汁的描述：“妈妈香香的，脾气很好，总是在浅浅的笑。每次被妈妈摸脑袋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幸福。”

    他说着说着，眼中尽是落寞，“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景风越发的好奇，但是他的好奇中又带着些哀怨。因为他听到有龙说他妈妈是逃走的，狠心抛弃了他和他的父亲，所以才让景风生下来就见不到妈妈。后来那条碎嘴龙被愤怒的大哥狠狠的暴打了一顿，可这句话却不知为何印在在他的心里，以至于在他长大后，也不愿意和像两个哥哥那样选择去人界生活，远离同族。

    那时的景风幼稚的想，他才不需要妈妈呢，他是一条成熟的龙，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将自己抛弃的‘坏妈妈’！

    直到此刻，他进入了幻境，被一个陌生人从水中抱起来。他才知道他和妈妈之间是有一种连接的，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可他却不知为何就非常肯定的认为对方就是自己的妈妈。

    ——那只传说中的，名叫宵月的银蛟。

    他的心宛如泡在午后的日光中，暖洋洋的，却又夹杂着一种酸涩和忐忑。

    是妈妈……

    他呆呆的看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

    宵月捧着怀里的小孩子，惊讶的看着那糯米团子似的小脸儿上的凝固表情一点点的崩坏，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妈！！哇啊啊啊啊——！！！”

    宵月瞪大眼睛，‘嗖’一下，托着小孩的腋下将人举的老远。

    一大一小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呆滞在水中央。

    堇光蹲在岸边儿嗑瓜子，好笑的和裕清聊天：“哪儿来的小孩？长得和景风小时候一个样。”

    他说着说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把扔下瓜子冲到水中。

    “我的天……”　他看着哭到打嗝的龙儿子，震惊的问：“你怎么在这？”

    小白龙扭头瞅自己龙爹，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

    “你认识他？”　宵月问。

    “额……”　堇光挠挠脸，“是我儿子。”

    “？”

    重渊提着几只山鸡从树林里走出来，看到两人雕像一样立在溪水中，一动不动，深感莫名。

    几分钟后，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生火烤鸡。

    小白龙抓着宵月的衣服死也不撒手，仗着自己人小，团成一团，缩在妈妈怀里。

    “……你丢不丢人？”　堇光没眼看，明明在现实中都是一只成年龙了，来到幻境里倒装作小孩，哭花了脸。

    在龙爹和大伯二伯的注视下，景风有些尴尬，但又实在不想离开妈妈的怀抱，厚着脸皮装单纯。

    宵月倒是觉得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模样极好，越看越可爱。堇光说这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不记得自己生过孩子。

    糯米团子名叫景风，奶声奶气的管他叫‘妈妈’，怎么纠正都不改口。

    宵月也无所谓，只当孩子小，童言无忌。

    景风看着傻，实则很聪明，几下就明白了在幻境中的妈妈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有些失望，但也坚定了信念要将对方复活，让他在现实中与自己相认。

    “啊，张嘴。”　宵月撕了条鸡腿肉，吹凉后喂到小孩嘴里。

    景风红着小脸，乖乖叼过肉。从河里被捡出来时浑身他光溜溜的，现在裹着龙爹的外衫，张着嘴被妈妈耐心的喂饭吃，真的产生出了一种自己还是条小龙的错觉。

    大哥和二哥小时候也被妈妈这样照顾过吗？

    真幸福啊……

    到了晚上，等宵月睡熟了，几条龙聚在院子中窃窃私语。

    景风顶着长辈们灼灼的视线，缩着脖子，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讲给他们。

    “这狗凤凰！”　堇光啐了一口，“你赶快回去，这里太危险了。一旦幻境坍塌，你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

    景风不愿意，“……但是前辈说我可以帮助你们复活妈妈。”

    “你能怎么帮？”　堇光瞟他。

    裕清却突然问：“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式么？韶阑有和你说过吗？”

    小白龙呆了一下，摇了摇头。

    三条龙陷入沉默，心里将老凤凰翻来覆去的骂了几遍。

    小白龙心大如斗，有龙爹在他不觉得有什么危险，还沉浸在和妈妈相逢的喜悦中。

    他喃喃道：“妈妈真温柔啊。”

    堇光本想嘲笑他，却突然想到正因为自己作孽才让儿子从小和雌兽分离，而他也没尽到父亲的职责，使小龙变成了如今这种叛逆的性格……他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脸上有些挂不住。

    而一旁的重渊和裕清像是也有同样的感受。

    尤其是重渊，他想到上一次去人间找松延，对方那冰凉抗拒的态度，一时间竟有种自己是个遭人嫌弃的老头子的错觉……

    “你们不睡觉，在这开什么会呢？”

    一道声音传来，众龙回头，见雌兽披着件衣服，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们。

    “妈妈！”　堇光跳下竹凳，迈着小短腿，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雌兽，撒娇道：“妈妈抱！”

    宵月把他抱起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胳膊腿，发现真的被蚊子咬了个大包，有些心疼的揉了揉。

    他刚才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发现躺在怀中的小娃娃不见了，想到这林中蚊虫泛滥，小朋友皮肤娇嫩，要被咬坏了可就糟糕了。又想到他或许是起夜，结果却走丢了，再遇到什么山中猛兽……越想越着急，便披上衣服，起身寻找。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三个男人也不见了，脑子里都是那个小小的身影。

    很神奇的，当他把这软软糯糯的小娃娃抱在怀里时，他的砰砰直跳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这孩子似乎真的和他很有缘分。

    “妈妈。”　景风头靠在妈妈的颈窝里，脸上挂着满足的傻笑。

    “我们回去睡觉觉，好吗？”　宵月晃着身体，柔声问。

    “好。”　小白龙眯着眼蹭来蹭去，“景风要和妈妈一起睡觉觉。”

    还坐在院子里的三条龙眼巴巴的看着雌兽转身进屋，然后‘咔’的一声，大门紧闭，落了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