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上个世界如何？有什么收获？”

    “嗯。那个世界的法则力量十分奇特，可以自行推算前路，甚至孕育了有灵智的化身来保证世界按照最佳轨迹演化。这给了我很大启发。”

    “……我是说，你对众生情感的看法。”

    年轻一些的声音顿了顿，然后道：“我还是觉得，那是一种无用且有害的东西。”

    “哦？”

    “它会干扰人的理智判断，让人拥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好吧，”年长者显得有些无奈，“选好下一个世界了么？”

    “还没。”

    “那我建议你选择一个天地元气稀薄的世界。你还没尝试过，没有法力的生活吧？”

    不，已经有过一段体验了。重华微微蹙眉：“可以。但您真的觉得，这种游历会让我理解……众生的情感？”

    “反正没有坏处，不是么？没有法力的世界是如何运转的，你不好奇么？”

    观天台上，古朴玄妙的神镜再次发出蒙蒙清光。

    看着重华和黎的背影消失在苍生镜中，负手立于一旁的衮袍男子面上终于流露出淡淡的忧虑。

    吸取了上个世界的教训，这一次重华不仅严严实实封印了自己的神魂，也不打算再自行衍化身躯了。

    可夺舍一事的讲究就更多了。首先，这个没有法力的世界中，毛鳞介羽之属灵智不开，也修不成人形，自然在选择之外；其次，重华查阅此方信息，得知此界人族幼崽必得在年长者监护之下，显然也非良选；再次，他不愿平白结下因果，所选择的躯壳最好没有父母血亲，并且原主已存死志。

    除此之外，这具新的躯壳也得年轻健康、容貌上乘。他是来历练的不假，但也并不想那么委屈自己。

    可以想见，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符合要求的躯壳并不容易，何况重华要找的还不是一具，而是两具，两具躯壳最好身在一处，至少得有因果牵缠，方便他和黎会合——黎在推演上的天分实在有限地很，重华固然要求严苛，却也没无聊到用明显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来为难对方。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如此精挑细选之下，还是出了意外。

    说好的道法不显的世界呢？这个和他一起进来的魂魄是谁？

    重华的第一反应就是黎，可是他给黎选定的躯壳远在千里之外，并不存在对方走错路的可能。至于黎没听清楚或者不听命令跑来和他抢一具躯壳……这种可能性重华根本就没想过。

    不知来历的魂魄在重华眼前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白色半透明团子，还在噗噗往外冒着白气，一副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样子。他又看看外面，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空旷的大海上，方圆数里都没有生灵存活。

    道法不显的世界里在外游荡的魂魄实在少见，何况对方还破成这个样子，想来有过一些非同寻常的经历。重华斟酌再三，还是稍稍揭开自己的封印，伸手覆在白团子上。庞大的神力被精细控制着，化为一滴一滴的甘霖缓缓修补着那个千疮百孔的魂魄。

    平静的大海猛地翻滚起来，如一只酣眠的巨兽骤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