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火锅！火锅！

    黎的办事效率素来很高，只离了片刻，便回来请重华进去了。

    便是如此，他还满脸愧疚：“这家店没有私密的包间，您看行么？”

    重华一眼看过去，店内的座位用布帘子隔成了一个个小隔间，聊胜于无。

    “无妨，”重华随意点了点头，坐下翻开了菜单。

    黎拎起茶壶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稍一沾唇，便唤了服务员问饮料。他度着殿下的口味点了两扎热饮，再三嘱咐服务员先端上来，再回头时，就见重华在锅底一栏赫然勾上了牛油锅。

    “殿下，”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很辣。”

    你没看到这是一家四川火锅店？重华看了他一眼：“不许孤吃？”

    那哪能呢。黎连忙摇头：“阿黎只是担心殿下吃不惯。”他也就管束管束祁双，哪敢对重华多嘴。

    平日里黎固然也想方设法地搭配营养平衡清淡养身的膳食，但也是重华不在意这些，黎做什么他就吃什么；此时殿下亲自下笔勾选，黎纵然心里有些泛嘀咕，却不敢稍加置喙。

    重华心情好，到底顾念了一下黎的想法，解释了一句：“孤听说这红锅别有风味，想着也尝尝看。”说话间，手下已经接连勾了鸭血鹅肠脑花。

    然后他把菜单推给黎，“你再添些。”

    黎也唯有苦笑点头。

    平心而论，黎不怎么看好殿下能吃那些麻辣膻腥的东西。但既然重华想体验生活，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帮着涮啊！

    趁着脑花之类还没上来，黎先在白锅里下了竹荪虾滑，金针菇娃娃菜。他也点了几样牛羊肉，看成色挺新鲜，便也一道下了锅。

    重华慢慢喝着黎再三吩咐了要先送上来的马蹄竹蔗水，看着对方穿花蝴蝶一般地动作，忽然道：“红锅里面也放一些。”

    黎动作一僵，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和孤耍花招，嗯？”重华虚点了点他，没发火，只是笑。

    黎却也不敢犟，不甘不愿地往那鲜红的牛油锅里放了两片牛肉。

    红锅滚得总比白锅快，这大概是每个养生党吃火锅最大的憾事——比如说此刻的黎。

    默默腹诽该死的物理定律，黎尽责地卡着时间夹起牛肉放到重华面前的酱料碗中。两片牛肉沾着辣椒滴着红油，瞬间就让酱料晕开了一片红色。

    重华拿起筷子戳了戳，夹起一片，舌头沾了沾，再咬了一小口。

    好像……也不是很辣？

    他没再犹豫，将剩下的牛肉放入口中。

    辣味瞬间在口腔中炸裂，仿佛烈火燎过草原。黎眼睁睁看着素来沉稳内敛的殿下眼中倏的漫起水雾，然后泪水就落了下来。

    言语无法形容黎此刻的震惊。他无措地四下张望，忽然看到桌上喝了一半的饮料，就像抓着救命稻草，慌慌张张地将起杯子递到重华面前：“喝，喝点水？压一压就好了，就好了……”

    “无妨——咳咳咳咳！”重华一开口，就被辣味呛得咳嗽连连。黎想都没想，就学着自己从前看到的凡人的做法，伸手拍殿下的背帮对方顺气。

    他的手被猛地打掉。

    重华直起身咳嗽了一会儿，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吞咽，终于把那股子呛喉咙的味道压了下去。

    黎也跟着将提起的心落了下来，瞥见殿下泪痕未干的眼角，心中一紧，膝盖就落了地：“阿黎僭越了，阿黎知错。”

    重华扯了张纸胡乱抹了把脸，低喝道：“还不快起来，这是什么地方？”那半拉子的门帘能挡得住什么？

    黎慌忙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

    重华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为了不迁怒，他又深吸了好几口气。

    “咳咳咳咳！”红锅沸腾起来呛人极了，恼得重华简直想掀桌。

    “阿黎，阿黎这就让人换了锅底？”黎终于发现自己能做什么，正想转身出去，就被重华喊住。

    重华看了一眼桌上的脑花，捏了捏拳，还是没能抵挡住好奇心：“先把这个下了。”

    黎已经发现他的殿下真的吃不了辣，为难地咬唇。磨蹭半晌，他在重华转厉的眼神下，支支吾吾劝道：“殿下……不要了吧？”

    重华懒得再瞪他，拿起公筷就自己动手。

    黎慌忙抢过，不住赔笑：“阿黎错了，阿黎来，阿黎来。”他将脑花尽量完整地移到长柄勺中，然后将长柄勺放进红锅，方才松了口气。

    脑花煮的时间长，于是黎趁着中间这段时间又用白锅煮了不少东西。

    重华这会儿倒是配合地吃了，尤其夸黎的牛肉煮的鲜嫩极了——为了表达自己的赞许，他夹了一筷子牛肉，送到黎的嘴边。

    黎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一时舍不得咽下去。

    偏偏重华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又能好整以暇地逗他：“这个牛肉好吃，还是阿黎中午做的好吃？”

    黎只得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厚着脸皮道：“殿下喂给阿黎的好吃。”

    重华好气又好笑，给他塞了一筷子娃娃菜，“坐。”

    “阿黎站着取食材方便。”

    “你站着孤喂起来不方便，”重华横了他一眼，“不是说喜欢孤喂你？”

    黎脸红了红，乖乖拉开重华边上的椅子坐下。

    又被投喂了几口，他偷觑着殿下的脸色，小心问：“殿下知道阿黎中午做了牛肉？”

    “嗯，唐萧说的，”重华没等他一句句试探，直接道，“再三和孤夸了你的手艺，说孤没中午没回去用饭是一大损失。”

    “殿下想尝的话，阿黎随时为您做，”黎忙道。

    重华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你原本打算说什么？”

    黎抿了抿唇，斟酌着道：“阿黎是想说，若是您有对唐先生有意……是不是阿黎安排一下？”

    不等重华表态，他忙补充道，“阿黎不敢与唐先生私相授受，是……您说阿黎若看到不妥之处，可以和您说的。”

    重华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中午唐先生醒来没看到您，有些失望。”黎尽量用平直的语气道，“阿黎想，唐先生毕竟……不知殿下的尊贵。若是一再拖延，他或许会有些怨言。”

    重华摸了摸下巴，思忖着道：“你是说，因爱生恨？”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太当回事，“孤知道了，你安排吧……脑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