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睁开眼，我觉得我疯了。 头顶天花板惨白惨白的，我坐起身点了根烟，上半身赤裸的原因让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睡我旁边的人正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我的腹肌，肌肤与肌肤的相亲让他看上去餍足地不得了。 我厌烦地吐出口烟，空气里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可能跟拉着窗帘的原因有关，白织灯的冷光打在墙上，反射到地板的是冷硬的视觉冲击，我冷静地注视着墙壁，影子在墙上是黑漆漆的，我的形状。 “发什么呆呢。” 因为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放空的思绪，我总算垂眸看向他，一张俊秀干净的脸孔没了过去眼高于顶的傲慢，现在倒像随时可以踢开的一条狗。 去掉像。 我从床底捞回我的裤子，他妈的皮带找了半天才找到。 “分手吧，周许卿。” 2 我应该重生了。出车祸死的感觉不太好，太疼，死得很慢，不知道谁跟我这么大深仇大恨，我这辈子都不想站在马路边了。谢谢。 我重生回我正觉得自己有病的高三时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做爱成了一件不那么提得起兴趣，也不那么值得愉快的事情了。有的时候贼她妈硬，插了许久却射不出来，经常搞得人半死。 但也不错，至少这是一具没有吸过毒的身体。 我带着巴掌印出现在我那群狐朋狗友面前时，狐朋中的顶级狗头兄弟唐中中问：“哟，这不是呈哥吗，今天又擦腮红来上学啊？” 时隔五年再次见到这个傻逼这么年轻的模样还挺怀念，直到这个逼张嘴之前我都还是挺感慨的。 “这都多少个了啊？我艳冠n中的呈哥打算啥时候从良啊？小心你哥又收拾你。“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冷淡，唐中中歇了调笑的心思，递了根烟给我，问：“这次又因为什么？那位可是一向狗眼看人低的周许卿，不怕他找你麻烦？” 我笑笑，“你看我哪次因为这些怂过？”边说，我把烟点燃放嘴里漫不经心地咬着，一呼一吸地过肺，啧了一声，“还是觉得没劲，今天干完他之后忽然悟了。” 其实当年跟周许卿分手应该也是最近，在哪分的忘了，不过肯定是事后。 唐中中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这个炮王。 “小刘！笔记走起——咱呈哥的今儿又添金句。” 3 谢邀，n中炮王不是白叫的。 周许卿从来不是特殊的，可谁叫他自己以为他会成为特殊的呢。 看上他的原因是觉得他锁骨长得不错，就还蛮想下嘴的。当初追他也没怎么着，送了他瓶汽水问他跟不跟我打球，他当时脸红到脖子根还故作矜持冷静，我那个时候眯着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就是唐中中他们挂在嘴巴上的对旁人不屑一顾的高冷学霸富二代？ 处了一个月，他人不错，对我够乖，至于对外面怎么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不是纵容他，而是懒得管，更是无所谓，分手时我对他说够对得起他了，在他前面的人有一个月任期的可不多，至少我扳着手指都能数完。 他都算我历任前任里名列前茅的了。 他哭得很凶。 不太懂他想要什么。就像我不懂每一个前任想要什么。 4 因为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死而复生，重生回过去，哪一样都不怎么值得我多高兴，我没什么后悔的事，也没什么执着的事，不太明白老天爷把这么好的机会浪费在我身上干啥。 哪怕重活一次，我知道我该走的路还是那一条。也不会更改我的任何一个决定。 5 自习课期间，我坐在座位上翻漫画书，班上有人在窃窃私语说文科尖子班的周许卿被我甩了请假没来上课。 有人在说我渣男。 啧，我以为这是大家的共识，就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实每次都要一人来一句。 6 事先说明。 我是渣男。 但这件事好像从来都没在每一个正和我交往的人眼中引起过重视。 不太清楚他们看上我什么，想要帮助我什么，又要治愈我什么，明明知道渣男的承诺不能信，何况，我从来不作承诺。但每一个都信誓旦旦地觉得能成为我的最后一任。 “人嘛，都是犯贱的，快乐的美好的你不会记忆深刻，反倒是给你痛苦的给你伤害的，会成为一辈子的记忆。”我记得以前我特意问过唐中中，唐中中觉得我在凡尔赛，但还是颇有哲学地回答了我。 7 我同意。 8 我当然是渣男。 我当然有报应。 9 中午头有点发热，我浑浑噩噩地去了趟医务室，出来时一时不察迎面撞上了一拳。 哦，对了，这一茬给忘了。 我被迫退了几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抬起眼皮看向来人。 王海，篮球队队长，也是周许卿的青梅竹马。 妈的。看来真是我太帅了，一个个都爱冲我脸来。 我也不示弱，这东西不给面子要在学校里让我丢人，那我也不给他面子。 我很少打架，不代表我不会打架。当年能把这厮打成猪头，这次也不会把他往人形揍。 10 学校给了我一个警告，给王海记了过。并且将处分贴在公示栏供所有人观瞻。 这场架又打响了我的名头，王海伤得比我重，有人说，我不愧是顾铭的弟弟。 11 n中打架最猛的那个人叫顾铭。 顾铭是我哥。 但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有仇。 12 因为我抢了嫂子。 13 是不是想给我竖大拇指？ 不竖没关系，我已经自己给自己竖了大拇指。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牛逼。 14 别误会，嫂子是女的，我哥不是同性恋。 我也不是只对着男人才能硬，我对着女人照样能硬，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能上男人，至于为什么后来能了，大概就是觉得新鲜。 我不喜欢手冲，那是个没劲的过程，充斥欲望的时间里我必须要在别人身上发泄欲望才能算过。 但现在我觉得跟人做爱也成个没劲的过程。 我只有过一次刺激到身心并酣畅淋漓的高潮。 那就是在嫂子身上。那个顾铭交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 我恨过顾铭，恨他明明知道林雪是我初恋，还是要抢走她。 顾铭大概也喜欢林雪，能让顾铭心动的人，自然也是我的白月光。 得不到白月光，我就四处约炮。 15 草，我真是个人渣，快别叫我渣男了。 16 旁人觉着我跟顾铭有仇，连带着他那群跟班和我也成了不共戴天，就差没在我脑门上贴四个大字——不肖子孙。 当然也没差，他们现在瞅我那眼神跟五年后还比不了，现在是瞅孙子的眼神，以后一个两个都恨不能把我杀了为我哥清理家风来着。 我无所谓，也尽量减少回家睡的时间，只要谈了恋爱就不会回家睡，我不想碍顾铭的眼，因为那件事算我真正意义上的对不起他。 但他还是会定期给我打钱——生活费。我俩算是难兄难弟，我十岁他十一岁父母双亡，意外。然后很多时候靠姑姑救济，我们那姑姑是个女强人，公司开得很大，又嫁了豪门，后来甚至想培养我哥接她的位，我哥也一直是姑姑骄傲自豪的存在，我哥从来不辜负她的期望，虽然我哥没有接手她的公司，但是依然成功地让旁人望尘莫及，也让姑姑在那个豪门里更加有底气。 我算是顾铭把我拉扯大，我俩都念书那会子，他空闲时间都会出去打工赚钱，无忧无虑享受他的照顾的我却睡了他的女朋友，我的确该死。 我觉得顾铭特像那种起点文学里不屈不挠意志坚定的牛叉主角，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啥看着傻逼的句子套顾铭身上都合适，我大概就属于他人生里、剧情里的绊脚石。 17 我被扯着头发摁在厕所的墙壁上，他很愤怒，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我听到他烦躁又沙哑的嗓音：“为什么又打架？你就不能少惹是生非吗？” 我去。 打架最多的人现在来管别人打架来了。 但我贴着的墙壁实在冰冷，我进气少呼气多，咧了咧嘴角回答：“我以为传遍了，不就是因为我跟周许卿提分手嘛，护花使者坐不住了，可不是我动手的。” 头上的力气松了，我知道他其实没怎么认真使劲，他要是认真，我头皮得掉一块。 他松手的同时我立刻转过身，抓了抓头发，望向顾起过于锋利的眉眼，顾铭，十九岁的顾铭，青涩又戾气，活像个没长大的黑帮头子。 我死前我没见到三十一岁的顾铭，如今倒是跟十九岁的顾铭重逢了。 我额头抵墙，遮着嘴，生怕被眼前人看出不对——因为我在疯狂大笑。 直起身，平视的过程让我恍惚意识到这个年纪的我似乎就跟顾起差不多高了。 “你他妈再惹出这些烂事，我就把你那玩意剁了。”他眯着眼睛，非常具有威慑力地威胁我。 18 我不敢说话。 因为我他妈觉得顾铭真敢。 19 后来我听说王海被一伙人堵在回家的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20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只有我知道。 21 我和顾铭在学校不会说话，没人见过我们有交集，如果不是学校要统计学生信息，都不会有人看出我和他是兄弟。 首先，我俩长得不像，我像妈，他像爸，然后我俩越长越像基因突变，分别朝两个极端的风格突飞猛进，我这张脸越来越好看，他越来越英俊。 小时候亲戚朋友都以为我是个女孩子。 我可去他妈的女孩子。 但我们真的是兄弟，亲的，同父同母。 22 因为父母的突然去世，我和顾铭成了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密的人，同一个子宫孕育了我俩，却生给我们截然不同的心肠。 我要是哥哥，我绝对不会去养大顾铭，我会把他悄悄丢掉。 可是我不是，所以最终我和顾铭一同长大。 23 妈的，想到顾铭以后得是个大老板，我还要仰他鼻息活就十分不爽，既然都重生了，那我不如就学爽文主角，这边去买彩票中他妈个五百万，那边去赌石遇到三五十个贵人，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把顾铭这个傻逼踩在脚下，让他永不翻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4 艹。 我压根没记过啥中奖的彩票号，赌石也没那个眼力见啊。 我他妈还是念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