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我和我哥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二章番外 末日

第三十二章番外 末日

    1

    我可以结婚。

    也可以不结婚。

    你可以给我写信。

    也可以不寄到我手里。

    你可以笑,可以生活作息规律健康,可以去看医生。

    我可以陪你每天清晨早起跑步,健康地生活,与人结善,甚至做慈善。

    我可以死在你前面,或者和你死在一起。

    2

    顾呈是突然出现在顾铭眼前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连风声都听不见。顾铭从重度失眠中睁开眼睛打开柜子倒了一杯酒,在瞟到抽屉上放着的一个小本子后,垂眸又点了根烟。

    如果不能安抚到神经,它们毫无用处。

    抬起头时便看到了顾呈,他穿着一身十几岁时住在家里会穿的睡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光着脚站在光影交错的顾铭面前。无声无息出现在他房间。像是在床上醒来没有看到顾铭所以起来寻找,站在顾铭面前的样子随时会发出懒洋洋的一声哥。

    和顾铭一起愣住的是僵硬冷漠的空气。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日期,左手夹的烟蒂落下窸窸窣窣的烟灰,跟雪似的,呈现茫茫的灰白色。

    3

    夜色里有枯萎的梧桐、将天空漫红的霓虹,模糊了白天黑夜的界限,连同身体的生物钟一起不太能分晓时间,于是顾铭也不太能知道何时该休息。

    可以不休息。他想。

    屏幕上插播着新闻,莹莹的非自然光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循环,时代在发展,电子产品日新月异,信息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透明。

    顾铭垂着夹烟的左手,一动不动。

    没有感情的落地窗映出外面灯红酒绿的人间,一片目眩神迷的光彩。

    没有白天应该有的亮,也没有黑夜应该有的黑。

    4

    “顾先生?”

    这一声令他惊醒般回过神。

    他揉了揉眉心,“抱歉。”

    男人放下手中的笔,眉目温和,是一副很温良的长相,作为心理医生来说得天独厚了。

    “您最近状态似乎不太好?毕竟您已经很久没来我这里了。”

    “最近累。”

    “工作还是很繁忙吗?”医生询问他,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

    “……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沉沉地道,三十来岁的男人鬓角已经斑白了,“闲不下来。”

    墙上的电视播报着新闻,是一则抢劫谋杀案,这类案件最近频繁出现。医生说:“越来越乱了,经济危机带来的连锁反应。”

    顾铭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这个社会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或精神疾病,这很正常。”

    也许是顾铭坚毅冷硬的气场叫人顾忌,医生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继续说:“在咨询的病人里,您的意志力高得罕见,但正是因为您的意志力过于坚定很难卸下心防,除了您自己,可能别人很难察觉到您内心的变化,也包括我这个医生。”

    5

    从心理医生那出来时已经傍晚,暮色残阳烧着地平线。行人来来往往挂着麻木的表情,荣池坐在车里等他。

    看到他时轻笑。

    “你是多久没睡觉了?你保镖呢?”

    顾铭暼了她一眼,虽形容倦怠却依旧像铜墙铁壁。

    “来干什么。”他并不回答荣池,站在车门旁。

    女人翘着腿抬头看他,弯弯的眼睛虽然在笑,细看其实会发现她根本没有笑意,因为过于冰冷,让她看上去宛如披着一具精致皮囊的骨架。

    “人活着果然得有点念想啊。”

    她惬意地对着空寂的落日街道吐出一口烟圈。

    “我下个月回香港了。”

    顾铭接过她越过窗沿递来的烟,在手里没抽。

    “你外公住院,你是该回去。”

    她嗤笑一声:“谁说我回去的目的跟那群人一样?”

    她将只剩短短一小节截的烟蒂摁灭在车窗上,标记了只会短暂存在的一个灰黑色斑,“我只是回去看看一只小鸟的墓,是不是开满绣球花了。”

    “不走了?”顾铭点烟,含在嘴里,一呼一吸从鼻子里吐出烟雾。

    荣池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怎么可能不走?那么多少男少女等着我临幸呢。顾总,你啊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你要是像我一样有这样那样的消遣,心情不好了或者心情太好就约个炮,烦恼都是云烟。”

    霉菌有绚丽的色彩,泥潭柔软足以深陷。

    而那黑白之间他游走过的地方充斥着肆意横行的人之欲望。

    但他不要。

    闲聊时顾铭提起心理咨询所,荣池惊讶地望着他,“心理医生?世界末日了?你顾铭居然看心理医生了?”

    很神奇,毕竟像顾铭这种有着极强控制欲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进入他的脑子。

    顾铭低笑一声,把烟扔了,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在手机上输了几个字。不一会一辆黑车驶来。本该是人流高峰期的时间,大街上却人迹罕至。他接过司机递来的拐杖,坐上了后座,西装牵出褶皱。

    没管荣池,这个女人有她的乐子。

    往后推的街景挥洒着冬日的寒冷,欧式小层和复式公寓占据道路两侧,边缘镌刻着黑白色纹路的花坛里生长着茂盛的蓝色花。高大的树木变成了幻影,墙壁公告栏上脱落着许多老旧报纸,风一吹,带着白灰一起吹出马路对面,飞过他的车窗,刷刷几个大字,“富二代酒后驾驶”。

    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说不定早就到了。他想。

    6

    从公司回去时天已经彻底与黑色融为一体,那是一种无声的空, 他有些急切地迈步,走到大门前平复呼吸,直到足够平静才推开门。

    空荡荡的大别墅里,霸占了他家一楼客厅的某人懒洋洋地在他沙发上躺地东倒西歪,双手举着一本相册津津有味地在眼前看,自得其乐地翻,瞥见顾铭拄着拐走过来,恶劣地起身,端着几分少爷性子得意洋洋地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相册。

    “这么多我的照片,我可大开眼界了。”

    他像终于逮着死敌的软肋,尾巴快翘上天了,拿着一张展示给他看。

    “我喜欢这张。”

    一张他们俩在奶茶店坐着的照片,应该是谁在他们斜对面偷拍的,阳光照射在玻璃窗上反射到桌面,俩人的脑袋挨地很近,面容英俊的少年把教材摆在中间,另一个少年垂眸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看他,两人微侧着对方的轮廓因为像素和距离原因不是很清晰,可唯有下半部分的脸微弯的唇角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这张照片是学校的不明人士拍的,后来放在了论坛上至今都是热门。

    顾铭走过去,在他挪移的视线中拿过书哗啦啦地翻,指给他看。

    “我更喜欢这张”

    他丝毫没有被撞破某种难以启齿的隐私的尴尬,手搭着拐杖头坦荡地坐在顾呈对面。黑沉沉的眼睛凝视着照片。

    照片上的顾呈站在夕阳下的桥上眺望远方,没有笑也没有哭,风吹着他单排扣黑色风衣的下摆,他双手插在袋里,镜头捕捉到的是那一瞬间他忧郁的侧脸,夕阳余晖虚浮在他的头发上,携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应该是真的挺喜欢,明明是给顾呈看,反而是顾铭看入神了。

    良久之后。他疲惫地向后倒去,头靠着沙发,手遮着额和眼。

    “你很好看。你一直很好看。”

    他如此淡定,让习惯性想要嘲讽几句的顾呈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脸庞还升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他有些懊恼地别过头。

    能说些什么?

    开开玩笑?坐下来喝两杯酒互相倾诉一下人生?还是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

    不,这些都不再适合他们。

    那种像劫难似的关系?

    能说些什么。

    又过了很久。

    顾铭问:“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顾呈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蓝紫色的夜色映出虚虚晃晃的一个影子,他比他的影子更寂静,外面暗绿的树在室内光的反射下投出一种冷冷的蓝调。

    “是六年前的那个早上吧,我走时你就坐在这个沙发上看报纸。”

    左手夹着的烟落了,顾铭看着天花板一片惨淡的白,是一个永不结束的冬天。

    “可是顾呈,我老觉得最后一次见你是在十几年前。”

    记忆中那个时候的他和顾呈都站在干干净净的蓝天下,他看着他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投篮、一个人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看下雨;他放学、他打扫卫生、他待在琴房练琴、他折着千纸鹤。

    回忆让人在漫漫沙滩上无目的行走,它不是子弹,它作为真空罐头里封存的苹果,开封便腐化在眼里。

    那些日光,他握住自己手指的温度,以及黄昏的风。随着时光化作尘埃,再从尘埃里重生出新的劫难。

    新生的花会开吗,下一个冬天会在哪。

    7

    “你们是恋人吗?”

    放学后的夕阳下影子被拉得斜长。

    “你说什么?”

    因为过于惊讶,他心跳漏了一拍,剑眉一皱,差点将眼前来搭话的陌生女孩吓到,女孩举了举相机,另一只手在空中化了个桃心。

    “恋人啊,”她歪头。

    顾铭望着前方不远处排队买冰淇淋在人群中比所有人高很多的顾呈。

    “我和……谁?”

    “就前面那个买冰淇淋的啊,那个可好看的男孩子,刚才你俩不还一起走吗?”女孩晃了晃相机,很自然地笑着问,“我是一个自由摄影师,你们真的太帅了,我很想给你们照一张相,你们愿意吗?”

    见他一直不说话,“帅哥,你这样搞得我这双鉴定奸情的眼睛不自信了哦。”

    顾呈手里拿着买好的冰淇淋走过来,“哥,怎么回事?”他有些不耐烦地暼着女孩。

    “没什么。”顾铭打了个手势示意女孩闭嘴,“一个误会。”

    女孩一听称呼,就知道闹了出尴尬,刚想说不是恋人也没关系,只要让她照一张,你们就算是父子都无所谓。谁知那个拿着冰淇淋的少年二话不说拉着短寸少年就走了,连她开口的机会都没留。

    脚下的地面散发着冬日湿气,这里很少下雪,所以没有雪气,阴冷的空气裹挟着黄昏寂寂,乌鸦从天空中飞过。

    恋人。

    后来回到家,这件事让顾铭意识到,顾呈以后会有恋人。心底的感受使他偏头去看沙发上他弟弟被电影的屏幕光映亮的眼睛。

    他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连父母去世,对他而言最憎恶的还是同情,顾呈对他的依赖让他反而安心。

    他跟顾呈在沙发上看电影,名字叫,是顾呈喜欢的类型,在顾呈看到哥斯拉聚了一波蓝色冲击波结果没打着敌人后,登时给气得站起来跺脚开始闹了,手舞足蹈地差点把顾铭拿着的爆米花撞翻。

    “不是吧不是吧?哥总你这都能空大?”

    “卧槽你们把我哥总家给炸了?!”

    对于他这么沉浸式地观影。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顾铭说。

    8

    他很疲惫地趴在桌上,顾铭从操场刚打完球回来经过他的教室,回到自己教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保温瓶去讲台旁接开水。

    顾呈迷迷糊糊地感到一个暖呼呼的东西挨了挨他的脸颊,他睁开眼。

    “拿着烤手,冷不知道多穿衣服吗?”他说着把保温瓶塞他怀里,又不由分说给他披了自己的外套。

    顾呈把保温瓶往怀里更深地抱住,把自己沉入顾铭的外套只露出一双眼睛,鼻子能闻到的全是顾铭的气息。互相凝视对方。

    顾铭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润很滑,托在手里也能溜走了。

    就像这个人一样。

    9

    “……顾总?”

    他睁开眼,背后的衬衣湿了一大片。

    手下抱着文件夹担忧地看着他,“您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女人的目光像水,可他没有心情理会,看了看表。

    “你继续去准备半个小时后的会议内容。”

    冷峻地像千军万马来了也毫不动摇。

    后来有一天,他开车偶然经过一家餐厅,看到了顾呈以前的几个朋友。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话敬酒,那个叫唐中中的人一杯接一杯喝酒,阴沉的眼神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冰冷,本就不是很热闹的氛围随着他一酒杯摔碎在地上后更加岌岌可危。

    在其他人沉默的注视下,唐中中咬牙,“少了一个人喝酒,这酒难喝到爆。”

    没有人接话,面面相觑,都是为难的眼神。

    “那个混账,以前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出了国,谁也不搭理了!现在更绝了……”

    剩下的话顾铭没有听完就离开了,在门口刚好看见顾呈,低着沮丧的脸孔,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胸腔里的氧气被什么给无情地抽走,顾铭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份痛苦将心口都压碎。

    他们回到了车。

    顾铭坐在架势座上,按理说他这个身份不应该自己开车,很危险,可最近他不愿意用司机了。

    他没说话,顾呈笑着问他,“我那群朋友还是入不了你的眼吧?”

    “也不是。”可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这三个字,还多余地解释了一句,“是担心你。”

    “是了,你这个控制狂。”他听到顾呈短促地笑了一声。

    “嗯,你一直在别的地方,热闹得很,也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说不下去了。

    喉咙被什么梗住了,疼得够呛,连长时间疲惫的眼眶都开始泛酸,眼眸拉着血丝,眼神越来越阴沉。

    “你想去和他们聊聊吗?”顾铭问他。

    “不了吧,谁知道你又会不会发火。”顾呈模糊地嘀咕道。

    也不是没想过他们再一次相见的场景,也许在某个电影发布会上,他揽着女伴对着记者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回国,也许是顾铭做好一切后续工作后踏上异国的旅程在他乡与他相遇,觥筹交错的宴会如他所说悉数褪去,两个人,在荒原上骑着一张摩托飞驰在白昼烈日下。

    而不是在这里,而不是像这样。

    幽蓝色的火点燃了嘴上的烟,垂着阴鸷又锋利的眉眼,缕缕白烟缭绕,烟和人都随着风逝去,虚无看着另一片虚无孤独地将其中一方燃尽,余烬没入夜空。

    “我不能没有你。”突然,顾铭轻轻说。

    很久之后,才传来顾呈没什么情绪又似乎有太多情绪的声音,一切都散在风里。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顾铭将打火机扔了出去,一脚油门轰到底。

    10

    “我要做一些出格的事。”

    “你告诉了我又能怎么样。”

    11

    被压在地上的囚犯疼得没了声响,顾铭擦了擦枪,“想死真的太容易了,有一些人不讲道理说死……就死了。”

    男人蹲下身,用枪抵着鲜血淋漓的人的肩膀,没有焦距的视线收拢,凝聚在人身上,漆黑的瞳孔下是万里冰封。

    “现在,说实话。”

    12

    刚走出监狱大门,便看见顾雪晴站在外面等他,憔悴的脸孔已经没了昔日的美貌,年轻这个词在她身上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衰老和溃败,她疲倦而忧愁地看着他。

    “顾铭,你不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你放过你姑父吧放过卫家吧,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件事情啊!”

    顾铭没说话,只是经过了她。拄着拐的身影依旧高大挺拔,最后坐进了车里,在顾雪晴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13

    从噩梦中惊醒,背靠孤独的别墅,他可以看到顾呈坐在露台的椅子上。

    “做噩梦了?叫那么大声。”

    “嗯。”

    “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顾呈一反常态没有嘲讽也没有沉默,而是望着天空,以忧郁的口吻。

    “哦,是吗。”

    窗外下着大雨,谁也没有为谁停留的天气,他记得是顾呈向来讨厌的天气,淅淅沥沥的吵闹声。

    又过了很久。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娱乐版面的?”

    顾呈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一沓报纸,上面还有他出席某某电影发布会的封面。

    “不记得了。”顾铭想了想。

    “关注新闻?你不应该多关注财经政治的吗?”

    “关注你。”

    那张报纸另一面是他投资某某娱乐产业的新闻。

    顾铭抬手盖住眼睛,感觉很累,从未有过的疲累。

    “或者被你关注。”

    哪怕分开,哪怕隔阂重重,哪怕天堑鸿沟,也不想彻底断了消息。每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也想他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明知消磨掉的只有对彼此最后一点点的温情,也希望能看见,希望被看见。

    寂静的空气里似乎有谁在低语。

    “傻逼。”

    等到雨停了,顾铭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把枪,“我要为你报仇。”

    “我不需要。”他有些生气。

    “你不需要,一直都是我需要。我知道的,一直都是我在需要,你想阻止我吗。”

    “那你跟我说个屁!明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滚滚滚。”顾呈懊恼又不甘地转过身不看他了。

    顾铭没说话。望着湿漉漉的街道。

    他想起了那一天。

    14

    那场大雨把城市揉在雾里,这场雨过后将是漫长的炎热夏日。

    光线在潮湿的世界中折射,顾呈兴冲冲地跑到他眼前说:“哥,给你介绍一个人!”

    潮湿的泥土埋着腐烂的木头。少年冲后面招手,一个举着伞的女生缓缓走来,笑得纯然,顾铭捏着烟的手抖了抖,手背青筋毕见。

    在那个酷热潮湿的雨天。

    后来,他才知道,林雪其实该叫卫雪,卫伊慧和她眉眼相似不是没有原因。她是他们姑父的女儿,只是随了母姓。那个暑假,那个夏季。她是故意的。

    错误,到最后都会以其他方式,从其他地方还回来。

    顾呈大大方方地把她拉到他面前,看着她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

    从此他尝到了背叛的滋味。此后年年如此。而背叛衍生出恨意,爱恨皆刻骨。

    15

    荣池挂了电话,眼前传真过来的是顾铭的购买记录,大量致幻类的药物清晰的跃入眼帘。

    她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办公桌前放着一盆绣球花,风将叶子吹得晃了晃,她见了,抬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它的花瓣,是谁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乖。”

    16

    “我又梦见你了。”

    顾呈点点头,站在窗前温和地问他,“梦见什么了。”

    “你死了。”

    “不是早死了吗。”他浑不在意,甚至轻笑,像是在笑眼前人的痴傻。

    这一瞬间分崩离析,一个简单的句子让一切周遭事物远离,他喘不过气,直到很久以后,才想起来怎么呼吸。

    不能说从来没有意识到。

    眼前的顾呈不是真正的顾呈。

    他的顾呈死了。干干净净,没有了。

    从此以后,无论现实、报纸、杂志、电视,都再也看不到了。只能错过,不能重来。

    真正的末日来临了。无力和绝望死死地攥着他,这是哪怕杀再多人也弥补不了的窟窿。顾铭的眼睛终于流下了泪水。静静的,沉默的。

    雨停了,在他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17

    【一直在杀人,荣池说我过界了,早晚会进去。

    我开始频繁的做梦,梦里我偶尔会看见你,大多数时候我并不认识你。

    于是我开始频繁地购买致幻类的药物以及安眠药,也开始吸食毒品,在黑暗里寻找你,看到你,感受你感受过的刺激。

    在我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我居然看到了你。我不知道是我这具身体生理性上产生的求生欲而衍生出来的幻觉,还是那真的是你。

    你究竟是我的梦,还是我根本就不曾醒?

    你要我活下去。

    如果我的愿望,强烈到居然让你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的思念,足以传达到命运的另一端。

    顾呈。

    永远别再离开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