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香烟根本就没有用，孔小慢发现了。

    他闯进俞文星的卧室，如同受惊的小兽躲在墙角，缩成一团，冰冷的地板和墙壁让他止不住地发抖。

    他不想让邹乐和陈桐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邹乐那么爱哭，又冲动，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去找赵承报仇，到时候陈桐也会一起被连累……

    冲动之下他逃来了俞文星这里，除了这里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可是孔小慢实在是太疼了，他的痛觉神经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刺痛无孔不入地扎在了他的身上，他无力承受。

    他想起俞文星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抽一支烟，而且上次他也是这样，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于是他取出一支点燃，哆哆嗦嗦送进嘴里，吸进去的时候太急，烟窜进他的喉咙，呛得他咳了半天，嘴里那股血腥味和作呕感又涌了上来，他把烟扔掉，扶着墙干呕不止。

    香烟点燃的那一端头朝地落了下去，烟头挣扎了一会儿，最终熄灭了，木色地板上留下了一块圆形的黑斑。

    孔小慢背上都是汗，他喘得越急脑子越晕，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不起作用。他从抽屉里拿出更多的烟，一支一支点燃，直到烟雾填满了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呛人的气味，吸得孔小慢天旋地转。

    进到卧室的俞文星也被这片浓烟熏得难受，他把窗打开，对穿风刮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抖。

    察觉到孔小慢的异常，他放缓了自己靠近的速度，在孔小慢明显往后缩时停了下来，坐在床边，俯下身去看他的状况。

    近看才发现，孔小慢的额头满是血污，左边脸颊和眼皮上沾了泥，隐隐约约泛着红，可能是肿了，或者破皮了，身上看不大清楚，但料想也好不到哪儿去。

    俞文星闻不到孔小慢身上赵承留下的信息素味道，但孔小慢就像他宠爱的小动物，是精心搭好的沙子城堡，是他最爱的玩具，结果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玩具被人踩了个稀巴烂。

    俞文星感觉自己的后颈热了起来，他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无尽的怒火在他心头燃起。无视了孔小慢的害怕，他一把抓起那条胳膊，咬牙道：“别躲。”

    孔小慢吓得反手抽了回去，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几乎要落下泪来。那支烟跟着掉了下去，砸到俞文星的脚背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他没有放开孔小慢，而是单膝跪地，透过黑暗注视着孔小慢的双眼，重复着那句话，“别躲我。”

    孔小慢发现他的眼角红了。

    被俞文星这样注视着，孔小慢移不开目光，而后在某一刻回过了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地上都是他扔的烟头，还有俞文星的脚背，一定被烫红了。

    他张了张嘴，想向俞文星道歉，俞文星却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俞文星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吻上那张在细细颤抖的嘴，舌头在他口中肆意侵略，俞文星尝到了他嘴里浓郁的烟草味，太苦涩了。

    两人原本就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了，孔小慢的眼眶湿润了起来，他快要跟不上俞文星的节奏，只能在双唇稍稍分离时汲取一些氧气，好让自己别晕过去。

    一边吻，孔小慢就一边在后退，直到被俞文星压到墙上，两人的身体紧密地叠在一起，他才发现，他不发抖了。

    俞文星松开他的嘴，鼻尖碰在一块儿，将呼出的气洒在对方脸上，呢喃般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给你安全感的不是香烟，是我。”

    他当然猜得到孔小慢为什么把他的烟烧了个干净，孔小慢以为那会让他平静下来，忘掉一切的烦恼，可事实是它并不能。

    俞文星得让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别的什么都做不到，谁也不能。

    孔小慢缓缓瞪大了眼睛。

    俞文星轻轻抚过他额头上的伤，擦去边缘的脏，继续说道：“所以你才会每次都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有我在，只有看到我，你才能感觉不到害怕，是不是？”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哀伤，“所以你怎么能躲我呢？慢慢。”

    孔小慢呆呆地望着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原来是这样吗？他想要的一直是俞文星吗？他可以这样吗？把俞文星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像藤蔓一样，缠上去，缠紧他……

    可是俞文星的眼神总是目不转睛地放在他身上，不论他身处何处，即使是这样的黑夜，他也总能一眼就找到自己，孔小慢又怎么忍心躲开他呢？

    余光中，他瞥到床帘在徐徐飘动，是风又吹了进来，但神奇的是他没有再颤抖了，他不冷了。

    孔小慢恍然大悟，仿佛在此刻下定了决心，他放松身体，慢慢靠到了俞文星的怀里，然后闭上了眼。

    俞文星替他脱下衣服，虽然动作很轻，但是蹭到伤口的时候孔小慢还是忍不住“嗯”了一声。

    孔小慢穿得单薄，只有一件黑色毛衣和加绒的长裤，衣服脱下来后露出了胳膊和腰上的伤，好在看起来不是特别严重，俞文星稍微松了口气。

    等他想再帮孔小慢把裤子给脱下来时，孔小慢却突然变了脸色，抓着裤腰怎么也不肯松手。俞文星只好先让一步，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

    他把孔小慢塞到床上，拿毯子裹住上半身，看上去像是一条大毛毛虫。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孔小慢攥紧毯子，下体的异样感提醒了他，赵承的精液还留在他身体里，还有后颈和下半身的伤，俞文星看到了会怎么想……

    这是孔小慢生平第一次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感到担忧，从前他我行我素，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就算被当作异类，他也还是他自己。

    俞文星真的是不一样的，孔小慢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