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柳清一睁开眼，试着动了动身体，想象中的全身酸痛并没有出现，让他有些意外，下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简直就像没做过一样。 林牧羽不在身边。 他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就起床了，刷完牙，坐在客厅沙发上，林牧羽才从外头回来，手上提了两个装着油条豆浆袋子，温柔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一看到他，柳清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那些平常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他昨天晚上居然一口气全讲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牧羽。 林牧羽把他的眼镜递给他，在面前的矮桌上把塑料袋逐个打开，豆浆和油条的香气弥漫开来，他招呼道：“快吃快吃，还热着。” 气氛和谐得像是他们已经同居很长一段时间了一样。 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是柳清从前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却切实地感受到了，而且超出他所能想象的极限很多倍。 做爱，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吃早饭，可以说不，简直像做梦一样…… 他垂下眼，拿了豆浆插上吸管小口小口喝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提到昨天晚上，仿佛那只是无数个平凡日夜里的一小部分。 “啊，对了，你有没有看系统通知？”林牧羽说，“参加完两次副本后可以选择提前进入下一个副本了，不用再等一个星期。” “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不提前就等着七天一到系统强制进入副本。” “那下午就走吧。” “这么着急？” “嗯，我想快点参加完回到现实。”死在半路也没有关系，这里太美好了，有林牧羽，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舍不得。 “好吧。”林牧羽歪歪头，“我本来还想跟你去周围逛逛的，买早饭的时候看到多了家服装店。” 好好的死亡副本，怎么越来越像游戏大厅，生活气息未免太浓郁了。柳清想到林牧羽先前的猜测，在这里生活越接近现实，进入那些副本的时候玩家可能就会越恐惧，或者越渴望通关？总之能产生对幕后主使有利的影响。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会是一些无聊的高维生物来地球碾蚂蚁玩吗？ 租的公寓里有电视，只能看一些人类世界的电视剧。柳清和林牧羽靠在一起看狗血爱情片，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中午简单吃了点，睡过午觉后就又进入了副本。 【海边度假小镇，完美的故事发生地，但是本次副本没有灵异要素，你们住在当地民宿里，要扮演好一名游客，同时找到“珍珠”，限时五天，要加油哦。】 系统旁白的风格变了。 他把这个变化放在心里，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装修风格很清新，带上了一些海洋的元素，柜子上有小海豚的摆件，床头挂了一串贝壳，房间整洁敞亮，推开窗，能闻到空气里海的味道。桌上有个企鹅闹钟，显示此刻是早上九点。总体而言是个不错的民宿。 林牧羽估计被分到别的房间去了。这次的玩家应该也比较多，毕竟小镇的范围太大了。 柳清很谨慎地等到有人敲门，来人主动说：“玩家去大厅集合，找手里有一把咖啡色长伞的人。” 他关上窗，大概记了一下屋里摆件的位置才动身下楼。 民宿总共三层，二楼三楼一共十六间房，柳清住在二楼7号房，来到大厅时已经有七八个人聚在了一起，被簇拥在中心的人手里有一把咖啡色的伞。 柳清慢慢走过去。林牧羽送他的眼镜挡了一点他的脸，加上很久没打理过的半长不长的额发，他总算没有那么显眼，低头扮成小透明融入了玩家的队伍里。 时间慢慢过去，又过了几分钟，队伍壮大到十个人，却始终没有林牧羽的身影。 柳清按捺住内心隐约的焦躁。也许是还没下来，再等等。 拿着伞的男人高高瘦瘦，样貌有明显的混血特征，棕红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在十分钟没有新人加入后，他用雨伞在地上哒哒敲了两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我姓莫，叫莫寒江，跟珉州那条寒江同名。混血。”他微笑着说，却给人无形的压迫力，“相信到现在没有人认不清情况吧？不能通关游戏就是死路一条，我希望不要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大家合作共赢。OK？” 莫寒江扫视一圈，没人敢做出头鸟。他很满意，说：“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分组行动，找到的线索要进行共享，每天中午十二点和每晚七点在这里集合一次，我已经拿到了小镇的地图，目前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区域有历史博物馆，祠堂，我们住的民宿，按照三四三的人数分组，有谁觉得自己体力不太行的？” 包括柳清在内一共有三个人举起了手。 莫寒江把他们分别编进了小组，柳清被分到去博物馆的那一组，同行的是一对兄弟，哥哥叫蒋知书，弟弟叫蒋达理。 两人都比柳清高出一个头来，且看上去就常年运动锻炼，白衬衫底下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蒋知书说：“我是大学教授，我弟是体育老师，跑得比我快多了，有困难先找他。” 柳清点点头。蒋达理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非常阳光，大概在学校里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阳光系帅哥。 分好组，大家就散开，各自朝目的地前进了。 民宿门口有摆放了小镇地图的架子，柳清出门时顺手拿了一份地图，在路上慢慢看。 度假小镇不算大，西边是山林，南边就是大海，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酒店民宿，除此之外重要的建筑确实不多，位于中心的博物馆，离海边最远的祠堂，还有水产市场，大型商场，除此之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游客都是冲着海来的，主要的景点有近海的悬崖，大片大片洁白的沙滩，还有几艘本地的捕鱼船。 这是个旅游业和捕鱼业双管齐下的小镇，不过随着旅游业的兴盛，捕鱼的人反倒不多了，保留捕鱼船一部分会出租给好奇的游客，由本地人带着他们下海捕鱼，图个新鲜。 副本的时间一共五天，海边是肯定要去看的。今天尽量把博物馆探完。 柳清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少运动，一天走下来回去肯定累死了。 也不知道林牧羽在哪里。难道是被分到了别的酒店或者民宿，作为另外一批游客？那副本的情况可能就比较复杂，把玩家分成两批，也许意味着会有不同的身份，出现阵营或者情报上的不对等…… 他把地图折好放进口袋，快步跟上了前面的蒋家兄弟。 步行到博物馆没花太多时间，好在是免费开放，也不需要预约，在大门处领了一张门票就可以进入了。人并不是很多，蒋达理问：“我们要分头行动吗？” “最好别，单独行动在恐怖电影里可是禁忌。”蒋知书回答，“尽量看吧，留意可能与‘珍珠’有关的东西。” 博物馆一共两层，一楼的圆形展厅里基本按历史顺序介绍了小镇的来龙去脉。最初这里的人靠打渔为生，还要抵御山林里的野兽，生活算不上好。 后来，远航的商人来到这里，算是为这个贫瘠而落后的小镇播下了文明的种子，同时意外发现海域里有品相优良的天然珍珠，这给当地居民带来了第一桶金。 此后一段时间，珍珠开采成为了小镇的经济来源。然而天然资源总有枯竭的一天，镇长梁有成大胆决定扶持旅游业，并且在广告宣传、景点打造上投入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占据了珍珠交易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当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有些老一辈甚至要求把梁有成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 据说梁有成那一段时间甚至不敢出门。 时间证明了梁有成决策的正确，加上一部分年轻人在旅游业方面的新点子，这个小镇很快凭借旅游产业兴盛起来，采珠业也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连捕鱼都只有少部分人在做了。 令人奇怪的是，展厅中央树立了一座女性人鱼的铜像，手里捧着贝壳，里面是一颗饱满的珍珠。 柳清觉得这有些奇怪。虽然中式神话传说里也有“鲛人”的形象，鲛人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没错，但为什么这里采用了手捧珍珠的设计？ 暗示了采珠人吗？ 他绕着这座铜像看了一圈，发现人鱼的脖子上挂了个十字架。这毫无疑问大概率不是本土东西了。 东方小镇立了西式铜像，真有意思。 柳清把这一点跟蒋家兄弟说了，蒋知书猜测：“也许是外来的商人带来的东西？有些外地传说经过几年就能变成本土传说了。” 柳清说：“很有可能，但他们为什么不树立梁有成的铜像？让小镇更繁荣的难道不是这个镇长吗？” 蒋知书：“这也是值得怀疑的点之一。也许宗祠那边会有更多关于本地人的信息，晚上集合的时候提一提吧。” 蒋达理从稍远一些的地方回来了：“那边都是一些采收珍珠的工具，非常破旧，你们要去看看吗？”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去看了。只是一些生锈的长铁片，连接其上的木把手已经腐朽损坏，还有几个破损的网兜。 一楼基本摸完了，他们准备去二楼看看。二楼粗略看去介绍的是本地的文化和宗教信仰，符号是一枚位于打开的贝壳中的十字架，一看就是外来宗教本土化产物。 在简略版的教义里，万能的“海神”在某一日看到了这个贫困的小镇，于是派出了使徒来拯救他们，并且让附近的海里能够生产完美的珍珠。使徒指引人们采摘珍珠，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许多困难，但这都是神设下的考验，牺牲是必要的，死去的人都被海神收作部下，变成了半人半鱼的形象，在海洋那一边守望着百姓。小镇人民通过海神的馈赠富裕起来。 使徒在不久后离开了，临走前嘱咐人们将他和神明的石像供奉在海边悬崖边上的山洞里。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二楼比一楼昏暗，展出的东西也相对较少。“最初的圣徽”——破碎的贝壳上躺了半个十字架，“原始教典”——破破烂烂、泡过海水的疑似的书本，还有一些完全看不了的卷轴、画，和三枚珍珠。 介绍板上说这是最初开采的珍珠中的几枚，非常具有象征和纪念意义。 “放在这里也不怕被偷啊。”蒋达理开玩笑，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一位老人侧目。 老人冷不丁地开口：“擅自偷盗海神祝福之物必定会受到惩罚。” 蒋知书压着蒋达理给人家道歉。老人冷哼一声，转回去继续看玻璃展柜里的画了。 在博物馆里泡了三四个小时，午饭也没来得及吃，三人都感觉有点饿。蒋知书提议回民宿找找有没有吃的，或者问一下老板娘。其他两人纷纷点头。 老板娘兼职接待员，笑眯眯告诉他们民宿一楼的餐厅此时应该还在营业，可以去那里找点吃的，他们订购房间时的服务包含三餐，只要拿着房卡去就可以了。 简单吃了点东西，柳清回了房间，打算休息休息。 但当他打开房间门时，一股不同寻常的海的潮湿气息涌进了鼻腔。房间里的窗开着。 柳清一下子警惕起来。 他隐约听到浴室里有动静。随手把台灯拿上，柳清谨慎地朝浴室移动。越靠近，里面的水声就越清晰，简直像有什么人在里面洗澡一样。 忽然，水声停了。 柳清也停下脚步。 浴室的门关着，从内部传来声音：“小柳？是你吗？” 林牧羽的声音。 柳清没有靠近，他不确定是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假冒的林牧羽。 “你、你等一下，我把门反锁了，现在来开门。”林牧羽说，然后是哗啦啦的水流声，“等一下！我现在，呃，不是很方便走路——” 紧接着是摔倒的声音。 柳清握紧了手里的台灯。 门咔哒一声朝外开了。林牧羽以一个趴在地上的姿势跟他打招呼：“嗨，小柳。” 柳清看到他的下半身，本来应该是腿的地方，簇拥了一堆触手，有点像章鱼腿。 “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了。”林牧羽苦笑，“我还不太会用这个东西，能把我扶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