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止咬器与二胡揉弦艺术在线阅读 - 43修狗要掉小珍珠了

43修狗要掉小珍珠了

    仙女虽然高冷,但给指的路确实没错,秦开泰和靳原一路小跑踩着铃声回班,连蹿四层楼,跟夹着一沓粉红色传单的班主任一道进教室,那场面,好不尴尬。

    他们班主任是个新来的青年女教师,姓周,教生物,据说先前在附中做过两年竞赛队的教练,小有成绩,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留任,带完一届学生就辞职来了一中当任课老师。

    第一次做班主任的老师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怕被学生骑到头上,所以表现得极其色厉内荏,周老师也不例外,她早上才定的班规,“严禁迟到早退”标红加粗写在前三条,这才不到半天,就有两个人以身犯法,不杀杀鸡,怎么治剩下的一屋子猴?

    “踩铃的两位等一下,先别回位置,来,说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周老师进教室后叫住了靳原和秦开泰,把手里的通知单卷成筒状,在讲台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今天开学第一天,我就不要你们写检讨了,来,上讲台,自我介绍一下,再跟同学说一说什么个情况导致的踩铃迟到,好让大家防患于未然。”

    “……”

    如果是靳原一个人,他肯定选检讨,但添上个秦开泰,这事儿注定得用嘴解决。

    “大家好,我叫秦开泰,秦始皇的秦,三羊开泰的泰,我旁边这位叫靳原,我俩今儿个迟到主要是这么一回事儿……”

    在接下来的短短三分钟内,秦开泰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把他俩在食堂迷路、出食堂迷路、到教学楼迷路的三部曲吹了个天花乱坠,精彩纷呈的夸张和比喻把一中说得不像是个布局合理的学校,反倒像非洲南部的热带雨林。

    “……还好我们在艺术馆那儿碰到了一个人美心善的学姐给我们指路啊,不然等我俩回来,踩的可能就是下课铃了。”秦开泰说完结束语,等了讲台下的同学笑够了才探身越过在一边罚站似的靳原,眼巴巴地望向周老师:“老师,我讲完了,您看这样行吗?”

    “行了,你呢?”周老师摆摆手让他下去,抬抬下巴问靳原。

    “……”靳原愣了下,在全班同学饱含期待的注视下敷衍地开口:“我跟他一样。”

    “成,你也下去吧。”周老师本来也没指望靳原说太多,她之前带队的时候接触的都是这样敏于行而讷于言的天才学生,深知这个小群体的脾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他放过去了。

    “好了,把这个发下去,一人一张,看完在回执上签个名儿,传上来。”等两个踩铃小朋友坐回位置后,周老师也走了下去,草草捻了捻手里的通知单,数好数一组一组地传了下去,边发边说:“除了没分化的同学,每个人都必须参加这次军训,Omega在阻隔贴那儿打勾,Alpha在抑制贴上打……”

    她话说一半,后排忽地有个调皮的男生喊了一声:“老师,我发情期就在这几天,怎么办啊?”

    “下次问问题先举手。”周老师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语气先严厉后温和:“有特殊情况的同学可以去校医室验个血,我们学校有相关的检测器械,大概一节课就能出结果,你们抽完血可以把我的号码留给校医,到时候我直接给你们把证明打出来。”

    说完,她走上讲台,折了支粉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

    “老师我晕血!”又是那个男生,这回他举了手。

    周老师没再理他,抬手把黑板敲得“笃笃”响:“好了,回执传上来,一会儿夜自修教官会来上急救课,人工呼吸、心肺复苏什么的,刚刚迟到的两个同学,下了课跟我去一楼抬下假人。”

    -

    “荀风?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个同学陪你去校医室看看?”

    整个晚时段,荀风都趴在课桌上,被坐班老师叫起来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满额的细汗,老师被他苍白的脸色吓着了,生怕他生了什么急病。

    荀风没法儿说自己这是心病,支着身子起来说我可以自己去校医室。

    这个老师是知道他被付豪那什么未遂的事的,哪里放心他一个人走夜路,转过身朝着班里爱管闲事的那个Beta招了下手:“哎,你,过来,送荀风去一下校医室,快。”

    这个年纪还在读书的男孩子骨子里都有点爱干闲活的玩性在,能在夜自修上奉旨放风心里别提多快活,一被老师点上名就倍儿积极地窜了起来,蹦跶到荀风桌边,时刻准备出发。

    盛情难却,荀风只好慢悠悠地站起来,跟那个男生并肩走了出去。

    一中的三个年级分在三幢楼里,每幢楼之间隔了块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地,筑了花坛还是很空,是不少人下课遁世的好去处,上到四楼下到一楼,一下课总有人爱在这儿遛狗似地遛自己。

    荀风他们出来得早,天黑人少,昏黄的路灯下白晃晃地躺了一片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吓得荀风的同学开口就是一句国粹:“卧槽!!!这啥啊这是?!”

    “嘶……应该是假人吧,军训前不是要上急救课,你忘了?”荀风没被那堆白花花的橡胶胸座吓到,反而被同学吓到了,眼皮不住地跳,他恹恹地捏了捏眉心,人有点犯懒:“要不不去校医室了?其实我没什么病,可能教室里空调开大了,我透透气就行。”

    “行。”

    “你回去自修。”

    “哇,无情。”

    话虽这么说,但那个同学并没有强留,叮嘱了一声有事喊一声就回去了——能上这个学校的正经学生没人不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放风归放风,学习还是第一位。

    夏夜的风带着白日攒的余温一阵一阵地吹拂,荀风走到花坛边上,拾了一节干净的路牙子坐下,抬起手遮住眼。

    -

    晚时段下课天已经彻底黑了,秦开泰上楼的时候还在喘着大气跟靳原说“我操,我上次这么爬楼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一下课又精神得不得了,拽起靳原就是一个百米冲刺,还对着周老师喊:“老师您甭下去了!我俩去就行!!我能扛十个!!!”

    一溜烟的功夫,两个人就跑到了一楼。

    他们要拿的假人躺在高一高二之间的那块空地上,一排没有四肢的惨白躯体铺满水泥地,阴森森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但这个“人”不包括秦开泰,他见了假人没有什么怕的,只有说不出的亲切:“靳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

    靳原不想理他,眉毛拢出道浅浅的川。

    他还在想荀风。

    暑假的时候,林霁单说荀风在念高二,但没说在哪个学校,他一直以为荀风念的是哪个音乐学院的附属学校,从来没想过荀风会在省九所读书,所以也没有设想过和他在校园里偶遇的情景。

    所以刚刚在食堂见到荀风的瞬间,他有种被欺骗的愤懑。

    但其实没人骗他,是他自己没有想到荀风的两处住所里有一处是作学区房用的,是他自己怕林霁多想,一点儿跟荀风有关的事儿都不敢多问。

    直到荀风要跟他划清界限,他都没能意识到,没有林霁,他们两个确乎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不知道荀风的生日、血型,不知道荀风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他对于荀风的了解肤浅到除去肉欲,一无所有。

    他以为荀风只是讨厌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不敢思考为什么,也没有想过,荀风口中的“特别”到底是什么。

    太可笑了。

    要不是今天见了荀风,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喜欢”错得多离谱。

    就在他暗自神伤的几秒钟里,秦开泰已经搞清了情况,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甩着俩大白胸膛走过来:“靳原,一个班两个,来来来,你高低得拿一个。”

    说着不等靳原反应就哗地一抡胳膊,把手里的假人甩进了他的怀里。

    假人厚实,秦开泰劲又大,靳原冷不丁被砸在心口上,疼得要死,今天事事不顺心,他本就委屈又憋火,现在被生理上的疼痛一刺激,忍无可忍的怒火蹭一下就冒了出来。

    秦开泰眼看着靳原跟拎小鸡似地抓着个假人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知道自己不小心玩过火了,又想起靳原那个可怕的“野爹”的名号,心里没底,一边后退一边打哈哈:“别生气啊!靳原,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让你砸回来?对不起嘛,我真不知道我劲儿这么大……”

    靳原还是不理他。

    就在秦开泰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靳原忽然动了一下,朝着高二的方向走了两步。

    秦开泰顺着他走的方向转过脸,隐隐瞥见高二一楼走廊尽头的花坛外有两个人影。

    一个坐在路牙子上,团成小小一只,抬着手捂脸,宽松的校服袖子顺着这个姿势滑下一大截,露出细瘦净白的腕骨。

    另一个人站在他身边,校服系在腰上,肩上挎了个男款的包,竹竿似地杵着,清瘦高挑的身形叫路灯割出道长长的影,兴许是察觉了不远处的视线,这人在靳原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转过了脸,很随意地抬起胳膊,把被风拂乱的长发一把捋到了后面,面无表情地迎上靳原逼视。

    看清那颗下巴上的小斑时,秦开泰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靠,这不是刚刚那学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