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二章 自暴自弃

    此时此刻韩墨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仅仅因为流言蜚语，夜沧海说翻脸就翻脸，当初两人婚礼的热闹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如今独留他面对所有的嘲讽与难堪。

    想来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心存侥幸以为还有辩驳的余地，放着好好的隐居日子不过，非要跑来热脸贴冷屁股，这下好了，就连夜白都被强行带走了。

    韩墨不甘心地站在原地，他实在不想就这样被污蔑得不明不白，还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些，他目光沉静，坚定朝大门走去，庆元杰拦住他的去路，挡在他跟前，软声相劝道：“若是韩公子真心为我家少庄主好，就老老实实离开放御龙山庄一条生路吧。”

    韩墨脚步顿住，面无表情道：“请你告诉我，夜庄主为何不顾自身名誉出尔反尔，难道他之前对我的喜爱都是装出来的吗？”

    庆元杰为难道：“你还是不要多问了，老庄主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请你谅解。”

    他说完满是愧疚地带着其余弟子回庄，独留韩墨站在石阶前进退两难。

    从晌午起，天空就乌云密布，到现在天完全黑了，头顶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吹乱了韩墨的棕色长发，因为背后披发被吹乱，其中夹杂着的点点雪发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

    陡然，唰唰大雨扑朔而下，几乎来的猝不及防，瞬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这场狂风暴雨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韩墨的身影始终矗立在御龙山庄的大门前，未曾挪动分毫。

    御龙山庄的密室内，夜白听着庆元杰跟夜沧海的汇报痛不欲生，他面色憔悴，双膝跪地，对着夜沧海不住扣着响头，直到额头鲜血淋漓，他也不肯放弃。

    他一边叩首一边不停重复道：“求爹爹高台贵手放过我们吧.......”

    夜沧海睨了密室内的夜白一眼，冷漠挥袖示意道：“我们走吧。”

    庆元杰点头，见他率先走出去后，自己尾随。

    直到出了密室，他才于心不忍道：“少庄主跟韩公子实在太可怜了，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夜沧海回眸冷飕飕地瞟了他一眼，吓得他后背生凉，识趣闭嘴。

    直到他们彻底离开，夜白跌坐在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侧耳倾听室外的狂风暴雨，望着铜墙铁壁般的密室伤心欲绝起来，纵使他有飞天本领，也难从御龙山庄的密室内逃脱。

    御龙山庄的强悍程度丝毫不输大内皇宫，里面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无不是精雕细琢，想要逃出生天难上加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墨浑浑噩噩转身往回走，因为他知道夜沧海是铁了心的不接受他，更不会让他再见到夜白了。

    临行前他手指结印，一只千纸鹤从他掌心飞出，亲眼目送它飞进了御龙山庄后，踉踉跄跄失魂落魄转身离开了。

    乌云渐散，微弱的斜阳从密室狭小的窗口照映进来，夜白心有感应般转动着呆滞的双眸，眺望着霞光，只见泛着银光的千纸鹤从窗口飞了进来，在他头顶来回盘旋着。

    他伸出苍白的手掌，千纸鹤会意来到他掌心停顿，最后化作保重二字并消散无形，他捏紧掌心双手抱在胸前，蜷缩在角落泣不成声。

    天大地大，离开御龙山庄的韩墨竟无处容身，他倍感凄凉地独自前行，也不知去往何方，索性蜷缩在街头跟一帮乞丐混在一起，整天抱着烈酒醉生梦醒。

    回顾自己前半生好似黄粱一梦，明明他都跟夜白排除万难修成正果了，结果梦醒了，仍然孑然一身。

    不知不觉他随着一群乞丐流落到了苏州街头，浑身臭哄哄地躺在大街上，抱着缺了口的酒坛子醉醺醺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好酒！”

    一行人匆匆而过，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倏然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原来是日月盟的人，停下脚步的不是百里玉檀又是何人？

    旁边的随从呼唤道：“少主？”

    百里玉檀回神，对随从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独自上前来到韩墨跟前仔细打量着他。

    若非他方才出言，否则他绝对不会认出他，仅仅过去半年功夫，韩墨的造化已是天差地别。以前是人人称颂的新晋少侠，御龙山庄的乘龙快婿。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欲孽，也是落魄不堪浑身脏臭的乞丐头子。

    眼下不光是黑白两道，还有朝廷，都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谁曾想会是眼前这副光景，难怪大家遍寻不着了。

    原本百里玉檀率领日月盟的人匆匆前往名剑山庄与百里烈等人会晤，眼下意外遇到韩墨，勾起薄唇拿手中的剑柄戳了戳他，对方毫无反应。

    他又拿剑柄碰了碰韩墨身上臭烘烘的衣物啧啧称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还以为你背靠御龙山庄能多逍遥快活几日呢？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果然还是做乞丐最适合你了。”

    “你是谁......”韩墨艰难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的面庞依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百里玉檀站起身用如视蝼蚁般的厌恶目光睥睨着他：“我是百里玉檀，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百里玉檀......”韩墨笨拙重复，半晌后，艰难摇头：“不记得了......我不记得.......”

    在半年酒精持续麻痹下，韩墨的大脑早已变得混沌麻木，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接触对方，短时间无法记起来也实属正常，谁曾想彻底激怒了百里玉檀，他抬脚朝他腹部狠狠踹去，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这点能耐还想娶夜白？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韩墨直接被踹飞出去，怀中的酒坛也摔了出去四分五裂，面对腹部突然而来钻心的绞痛他没放在眼里，反而哭着绝望地朝酒坛的碎片爬去，哆嗦啜泣道：“我的酒.......我的酒......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为什么要糟蹋我的酒.......这已经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随着他们这边动静传开，不少路人围过来指指点点，百里玉檀无视他傻里傻气伤心欲绝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准备就此作罢离开，结果他刚转身准备迈步走，他的右小腿被韩墨牢牢抓住，力道之大令他动弹不得。

    他震惊回头，只见韩墨双目通红恶狠狠道：“打翻我的酒还想走，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