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好兄弟，你眼眶怎么红了

    等袁初再睁眼的时候，是被颠起来的。

    往前头一望，豁，帝王视角。从这个高度来看，袁初一下就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大巴车的副驾驶上。

    司机大哥操着方向盘叼着烟：“小伙子，醒咯？你那个兄弟伙告诉我把你送出去，我寻思着正好也和你同路，你这打扮还是大学生吧？”

    “嗯，对……我刚毕业……等等，您说我那个兄弟，他现在在哪？”

    “现在啊？我也不知道，他把你放上车之后就走咯。说来也奇怪，开卡车这段时间也没遇过多少次鬼打墙，这次死绕在这条路段怎么也走不开，还是那位兄弟给了我包烟，你上了车之后，鬼打墙就消失咯。”

    司机看上去也是个能和鬼硬拼的主儿，说话的时候丝毫不见怕的。他叼着烟抬抬下巴：“喏，前面就到山口了，没几步路就到收费口咯。”

    “谢谢大哥。”袁初拘谨地道谢，几次辗转，一醒来朝夕相处的关苍就走了，也没留个联系方式，袁初隐约有些失落。

    这样的人也不是随时都能遇到。

    关苍是个大活人，而且时时刻刻都为了他好，袁初潜意识里已经很相信他，也知道关苍不会把他托付给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就安分地坐在车上。

    司机大哥也是个好人，路过休息口的时候就带着袁初下来吃饭，说该给的烟钱那个男人已经给了，就不用再给。而且袁初看上去就一穷二白，他就更不要其他的了，只是带着袁初赶路运货。

    袁初那三天根本没看到关苍抽烟，那烟似乎就是关苍本来就准备好的，但肯定不是给自己抽。听司机大哥喜上眉梢的语气，一盒价格还不菲。

    车整整开了两天，袁初也到了自己本来所处的城市。

    司机还给他打了个车，直接给送家门口了。

    袁初脚上踩着十元钱买来的拖鞋，换着二十块钱的短袖短裤，怀着澎湃的心情……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

    这个点正是大中午，洛文成没事就喜欢泡实验室，他估摸着洛文成现在应该不在房间。

    虽然不抱希望，他还是敲了敲门。

    完全出乎袁初意料的是，门没过大概十秒就很快地打开了。袁初愣住，门内的洛文成也愣住。

    “……你回来了。”

    “嗯，手机丢了，鞋也没了，但好在我回来了。”袁初故作轻松地摊摊手，却看见面前的好哥们嗫嚅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没事儿，我这活得不是好好的嘛。”

    被袁初安慰，洛文成眼眶却红了。

    袁初注意到洛文成身后大厅里坐着的警察，一下就紧张起来，抓着洛文成的手问：

    “我拍恐怖片被抓了？”

    “你就是袁初吧？你已经失踪两周了，你先休息着，休息好了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为首的警察站起身，走向袁初，然后仔细地盯着袁初看了一会：“……袁初，你高了不少啊？”

    “姚元元？”袁初也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成警察了？”

    “是啊。”姚元元挺直了腰板，自信地一扫贴耳的短发。她生得清秀，穿上警服自有一股英气，“怎么样？帅吧？四年没见，一见就听你失踪了，你到底是怎么失踪的？老实交代，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

    她絮絮叨叨的时候，洛文成走过来，拉过袁初的手：“让他休息吧，之后我会带他过去的。”

    我会自己过去啊？袁初莫名其妙地看了洛文成一眼，却发现洛文成的眼眶更红，眼睛湿漉漉的，心下了然。

    那么多年挚友，洛文成肯定很担心他。

    姚元元点点头，也明白情况。她和袁初和洛文成都是熟人，而且袁初自个儿走回来了，他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就先带着其他人走开回警局，并再三叮嘱休息好了一定要上警局做笔录。

    这次的警情太奇怪，直接惊动了局长，但愣是什么都找不出来。

    袁初先去冲了个澡，再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洛文成就坐在沙发上，袁初一走出来，他就盯着袁初看，看得袁初心里毛毛的。

    洛文成开口：“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整整半个月，袁初无声无息，连个影子都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要不是亲眼所见，洛文成都以为他见鬼了。

    “说来话长。”袁初忽然发现他自己没什么瘦，洛文成看上去倒是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帅依旧是帅，还有种忧郁青年的感觉。但落在袁初眼里，袁初明白洛文成是担心他才会变成这样。

    “……经历了挺多事情，我也说不清，说出来你也不信。别愁眉苦脸的了！你这几天是不是为了找你爹都睡不好觉？快去睡觉！去！”

    袁初拍拍洛文成，洛文成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站起来，竟然真的乖乖进自己卧室去睡觉了，反驳都没有反驳一句。

    这反而让袁初有点意外。

    袁初在客厅坐了一会，回自己房间枕头底下拿手机。手机居然还有一点电。

    他两周前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下楼倒垃圾不带手机，不然现在多出一堆麻烦。

    袁初打开手机，几百条未接来电和短信就蹦出来。他之前都是免打扰模式，打过来手机也不会响。

    这几百条未接来电，打来的只有一个人，名字备注洛文成。从他没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打，爆炸似的轰炸了五天，接下来的一周多也是每天都有未接记录。

    袁初看着这些未接记录，破天荒地笑了。

    他也不是没人惦记着嘛。

    他忽然就很想去抱抱洛文成，但看洛文成那幅憔悴样子，以他的执拗性格，说不定是缠了好几天警察。

    他翻着这些未接来电，有的甚至是凌晨三点打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打一次。

    袁初不知道洛文成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打来的电话，但可以肯定的是，洛文成一定没休息好。

    还是让他的好兄弟好好休息吧。

    袁初翻出之前留下的卡车司机的电话号，给人兄弟充了两百话费过去。他人穷是穷，该感谢的照样得感谢，不能让做好事的人没好报。一切都处理好之后，袁初才倒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

    活着就好。

    ……

    袁初也没事什么事做，休息好之后看洛文成的卧室门还关着，应该是还在睡觉，就一个人换好鞋去了警局做笔录。

    姚元元是他高中时期的好朋友，许久没见，居然已经考上警察了，袁初也很惊讶。

    到了警局之后，先是做了笔录，谈到村子里发生时候的事，负责笔录的警官脸色都变了：“你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但那个地方有毒蘑菇，我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袁初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直接用之前关苍跟他说的理由给自己打圆场。

    警察拿不定主意，局长就过来了：“小伙子，你还能记起更多内容吗？”

    “我真的记不清了，之后是一个像是特种兵一样的男人带我下来的，等我醒来就坐上卡车，回来了。”

    旁边的警官接话到：“局长，卡车那段是真的，已经调取到录像了。”

    但特种兵听上去就太离谱了……谁深山老林里能随随便便碰到一个特种兵？

    局长还想问些什么，忽然有一个警察拿着电话走过来：“局长，你的电话。”

    “接了说我没空。”局长头也不回地说，拿着电话过来的警察面露难色：“可是……”

    局长见推脱不过，面露狐疑地接过电话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快速走出门外接电话。袁初就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前，转头用眼神询问姚元元。

    姚元元用口型回他：“你说的话很奇怪，他们不信。”

    袁初再这么编下去，联系最近频频发生的失踪案，他们都要怀疑袁初和人贩子有什么关系了，局长才会亲自过来审人。

    局长出去之后，笔录暂停。袁初坐立不安地等着局长打电话，觉得这场景真是不太舒服，他对人的眼神尤为敏感，现在他们看他的眼神就是信任和怀疑参半，这样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但他不是因为拍恐怖片进来的，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没过一会，局长面色有些凝重地回来了。一看到局长走回来，袁初立刻端端正正地坐好。

    局长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面色是接电话之前没有的温和：“笔录已经做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送你回去。”

    看这句话，他是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袁初更是心中犯嘀咕。

    无缘无故的，局长这显而易见的转变是从哪儿来的？

    没敢多问，袁初坐着姚元元开的小电驴回去。

    小电驴停在小区门口，袁初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

    洛文成站在门口徘徊不定，看到袁初过来，一下就投过视线。

    他再看到骑着小电驴的姚元元，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再故作轻松地走过来，问袁初：“晚饭吃了么？带你去小吃街？庆祝你回来，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