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旌旗

    江横槊立于长空之上，背后披风燃着熊熊烈火，好似他奔腾流逝的生命。

    “人类，见过天的人类。”波塞冬苍白的眼睛看着空中的江横槊，“你的命，不久了。”

    江横槊横杖长槊，临茫茫沧海，回头看那深深眷恋的土地：“至少能拖到扬州鼎的光辉漫过大夏的海岸线。”

    江至晚问岳涛：“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岳涛摇了摇头：“前线传来的消息是——这是江老的最后一战，请你铭记于心。”

    江至晚心往下沉，心想：这老天非要那么扯淡么？给我一颗糖，再抽我三巴掌？

    茫茫沧海边，海浪更怒了，火山灰里的生灵不再露头，大夏铁军在不归人的布置下快速后撤。

    数千里沧海，这世界最大的舞台，留给波塞冬与江横槊。

    王见王的战斗，众生连看一眼，仿佛都是罪过！

    “大夏九鼎也只能守住一时！”波塞冬嗤笑一声，扬手万里水墙，向江横槊压来。

    “长槊临江！”江横槊长啸一声，挥马槊一舞，斩开万顷波涛。

    然后，背后披风的火焰更加沸腾，他刹那间逼近波塞冬。

    哪怕他看起来只有波塞冬指甲盖大小，此刻的波塞冬却也没有刚才那般轻视人类的表情，他双手撑起三叉戟一挡。

    江横槊在空中如一道虹彩，绕着波塞冬不断上下翻飞。

    他们两个站住了，谁都不能向前一步，谁也不肯后退！

    波塞冬咬牙切齿，他远比江横槊更加强大，但是他不敢攻。

    江横槊每一招都不带任何守御的动作，长槊大开大合，搅动海天一片混沌！

    他就是用以命换命的打法，逼迫波塞冬防御。

    整整十五分钟，直到披风后的火焰渐渐熄灭，江横槊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你撑不住了。”波塞冬盯着江横槊，他终于等到江横槊气势用尽的时刻，该轮到他反击了！

    江横槊反倒笑了：“你，没有波塞冬的魂灵！”

    波塞冬的动作微微一滞。

    “你，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时时刻刻保持着理智，出招收招永远不犯错，却也永远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江横槊抬起武器，指着波塞冬的眼睛，“我开天门那一刻就感觉到了，所有神灵的气息一模一样，像是一个个拥有着不同属性的复刻品！”

    听见这句话的江至晚心中一震，爷爷说的观点，像极了雅典娜对他说的——诸神被抽走了神格！

    “当年，我们也曾被人类的不屈所感动，对弱者的敬佩和泛滥的七情六欲，引发了造物主的震怒。”雅典娜在江至晚的脑海中轻声说，“造物主构筑了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高维生物对低维生物应该是碾压的，低维生物见高维生物应该下跪感恩，哪怕被屠戮也该感恩。”

    “这算是个什么道理？”江至晚心中愤懑。

    “就像是人吃鸡鸭的时候，还会宣传鸡鸭在山林里放养的时候是多么自由，尽管在人们心中，鸡鸭生来就是为了被吃的。”雅典娜说。

    江至晚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而大海上的波塞冬，似乎被按动了什么开关一般，双目白芒愈发闪耀。

    “那是造物主的恩赐，低维生物不得评判高维生物！”波塞冬抬起三叉戟，指向江横槊。

    那一刹那，本来已经行将就木的江横槊眼中精光盛放，忽然高高跃起，踩在三叉戟之上！

    波塞冬下意识一抖三叉戟，他手腕一颤，整片天空的暴雨刹那间停在空中，然后化为漫天水雾。

    那一刹那，江横槊借着这股力道，如惊虹穿过雨夜，居然直直撞入火山灰中。

    背后的披风燃尽了，火焰蔓延到了江横槊的盔甲之上，燃遍江横槊全身。

    没入火山灰之前，他一声长啸：“不归人听令，全体回大夏！”

    “你们是大夏的旌旗！”

    “我为你们开路！”

    说罢，进入那山岳般的火山灰后片刻，一阵刺眼的光芒撕破浓浓的灰烬。

    东海之上，一朵蘑菇云盛放开来！

    “送江老！”海岛边缘，不归人齐齐站定，敬礼。

    “江老千古！”呼喊声震天铄地，那一个个七尺之躯的战士们，咬牙钢牙，看着远方的蘑菇云。

    江至晚咬着牙，攥着拳。

    “江老，将自己的生命，极尽盛放了……”岳涛在江至晚的身后轻声说，“大夏，总是被一些英勇而高尚的人保护着……”

    江至晚的眼里，还是那朵盛放的蘑菇云，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亲人，从此孑然一身。

    “你面对许德拉的时候，你也这样想的吧？”江至晚忽然问。

    岳涛想了想，在背后点了点头：“所有戍边人，都是这样想的。”

    “你们给大夏立了丰碑。”江至晚死死盯着屏幕上波塞冬的身影，“我爹妈拼来了人族反攻的希望，我爷爷给大夏留存了火种，接下来，该我了！”

    “我不向你们要其他特权，我只向你们要最严苛的训练和最好的实战机会！”

    “明年清明上坟的时候，我要告诉他们。”

    “江至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秉灯人的长夜终临，上课睡觉被女神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