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飞升时代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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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芙德号平稳的行进着。 没有感觉得到速度的放缓，但是从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喧闹声，甲板上似乎也传来了震天的兴奋嘶吼。 也不知道水手们是看到了什么，如此的情绪激动…… 等等，难道是…… 在摇摇晃晃的油灯的照耀下，船舱内的光线还是显得昏暗，正在闭目养神的金发碧眼的男人愣了一下，也是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他直接一个激灵的从斜靠在床铺上的姿势坐了起来，本来沉稳成熟的脸庞也不免有些许的激动。 终于要到了吗？已经过去三年了，自己是不是已经来迟了……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充斥着的他，忍不住的深深吸了一口舱内的沉闷空气。 ——在三年前的一个夜里，自己被关押在阴冷潮湿的伦敦塔监狱之中。 ——然后在想办法越狱的时候，被一个炼金术师夺走了自己的守护灵，瑟夏。 自己也在暴风雨之中，从伦敦塔上掉进海里，才得以侥幸逃脱……或者说，是一次次溺死在狂暴的大海中，在这间隙之中努力挣扎着，最终漂流到岸边才得以真正的重新活了过来。 脑海里的思绪转动，男人的眼眸里面闪烁精光，同时伸手轻轻按住胸口的位置。 有股淡淡的暖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衬里面紧贴着胸口，散发着热量…… 这是他的守护灵瑟夏被夺走之前，给他留下的一片羽毛，也是其真正的超凡精髓所在，其力量之神异莫测，可以帮助他摆脱死亡的束缚。他将羽毛和一颗灵石做成了一个护身符，时刻都在贴身携带着，让自己成为一個不死之人。 这同样是督促自己的一个标记。 他从来没有放弃复仇和寻找瑟夏的想法，在好不容易的凑到了足够的资本后，就登上了这艘名为“利芙德号”的商船，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旅途，直到这一日，这趟漫长的旅途才终于抵达了终点…… 因为在当时越狱的时候，男人正好偷听过那个炼金术师的对话，隐约听到他们的部分计划。 ——似乎就是要前来东方，策划什么阴谋来着。 ——不过那个时候的情况危急，男人也没有注意太多，而且当时也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也没有太过留心……现在也只能够知道一个大概，实在是有些可惜，他轻轻叹气。 站起身来，他披上衣服，走出船舱。 来到甲板上。 呼吸到新鲜的混杂着淡淡海腥味道，由海风迎面吹送来的空气，金发碧眼的男人长长的呼了口气，接着在星月之下看向了远方的大海，只见海天的尽头在夜色朦胧深沉之中，似乎的确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光影的轮廓。 而根据周围甲板上的那些无比欢欣鼓舞的水手们，乱吼乱叫的话语来看—— 那的确是大片大片绵延的海岸线，那是大片大片的陆地，他们大概，应该，可能……是真的抵达了东方世界！不不不，一定必须得是抵达了东方世界！！绝对得是抵达了东方世界！！ 说着这样的话的水手们，脸色狰狞甚至是咬牙切齿起来。 理所当然的，大家都已经受够了，绝对不能够接受这里还不是终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觉得这趟旅程看到了尽头……难以想象的欣喜充斥着男人的胸腔，这个一向坚强稳重的英格兰汉子，此刻也忍不住的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热泪盈眶的冲动。 太难了。 这趟艰难的远行真的太难了，这一刻，他甚至有种强烈梦幻的不真实感。 远洋航行意味着冒险，大风大浪是常有的事情，恶劣天气、危险海况、食物匮乏、可怕疾病……这些都是致命的危机，出海远航就意味着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在这个时期，即使是西方世界最勇敢的冒险家们，对于东方也是近乎一无所知。 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关于“东方”都只有一个非常笼统模糊的概念。 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一个令人神往，不可思议的神奇国度。 是美轮美奂的黄金世界。 是《马可波罗游记》中所描述的那样的遥远天堂。 整个欧洲自上而下，都对东方抱着异常强烈的崇拜幻想，却又偏偏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够凭着想象力去脑补…… 本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即使在正常历史线上，到了十七十八世纪的时期，欧洲整体上都是依然对东方充满了好奇与幻想，对远销而来的中国产品疯狂迷恋，但对东方的认识依旧是管窥蠡测。 一直到1750年前后，才是东方情节破灭的时期，同时也是西方的世界秩序观念和对整个东方的态度的转型时期。 然而在这个本身就被大幅度魔改的历史线之中，目前正处于十六世纪末期的阶段来着。 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驾驶着简陋的风帆船，依靠原始的航海观测仪器和羊皮海图，踏上寻求通往未知世界的征途时，那其中的险恶就是难以想象的了，这支荷兰人商队本来是五艘商船组成的。 可是到了现在，却只剩下利芙德号这么形单影只的一艘帆船了。 可想而知，在这段漫长的旅程之中，他们是承受了何等的千难万险，也就可以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激动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震天的声浪突兀的削弱下来，先是甲板一侧的几个水手突兀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那样。紧接着旁边的人下意识的看去，马上也瞪大眼睛，张口结舌，发不出声音，步入同样的后尘。 察觉到声浪的迅速衰减，其他人也纷纷转头张望，金发碧眼的男人也不例外，然后…… 他瞠目结舌的盯着那边的海面。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呆愣愣的转着头看着那边的方向，甲板上刚刚还在欢呼雀跃，无比激动的人群，此时此刻尽皆化作了雕塑，好似是都被石化了一样，场面显得无比的诡异。 “……” “……” 一片死寂，只有海风吹拂。 在那边的海平面尽头，出现了一座在海上移动的山…… 那是一艘超乎想象，钢铁打造的艨艟巨舰，正在气势惊人的向着这边驶来…… 现代人或许会有一些错误的奇怪观感，总觉得巨轮也就那个样子，但是实际上，在方寸大的屏幕上看到的，与身临其境亲身体会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人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前根本犹如蝼蚁。 尤其是这样的时代，对于一群刚刚抵达东方世界边境，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冒险者来说—— 他们并不知道这半个世纪以来，东方世界经历了何等巨大的变迁，彻彻底底被魔改了一番，相较于那些终归是被裹挟在时代洪流之中，跟随着日新月异的时代一起变化的东方人们，缺少了一个循序渐进的接受过程。 因此感受到的是更为巨大的冲击与震撼！几乎有魂飞魄散之感！ 看着数十米高的艨艟巨舰乘风破浪，以惊人的速度和气势碾压而来，如果不是能够看出这似乎是一条钢铁巨船的话，那么只怕他们要认为是那些泛黄的羊皮海图上画着的海怪现身了！ 如此巨大！如此巍峨！如此的神奇！ 难以想象的重量的钢铁浮在水中，还能够航行得如此快捷，这简直就是他们无法理解的神迹！ “那是……什么啊……是魔鬼的造业吗？” 有人低低的呻吟出声，本能的感觉浑身无力，手脚发冷。 “是神……神的国度……我们真的来到了神的国度！” 也有水手浑身哆哆嗦嗦，脸色煞白之中泛起一丝丝不正常的潮红，无比激动的直接跪伏下去，亲吻着甲板的地面，他竭力哭喊出声：“天堂！！天堂真的在东方，都是真的，我们到了伊甸！！” 几乎只是一瞬间。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下一刻顿时就是眼睛放光，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是啊，这里是东方！这里是东方！是乐园之地，是神与人的家乡，是果实、清泉的田园，是东方博士的智慧之地！ 怎么可能会是亵渎魔鬼的造业，这绝对就是福音神启的渊源啊！ 仿佛是得到了提醒，联想到了什么东西，并且迅速的完成了自己说服与全身心崇拜的过程，刚刚那个还说是魔鬼造业的水手一头就跪了下去，虔诚而又惶恐的祈祷着，诉说自己刚刚的罪。 而以他的动作为开端，就像是发出了什么信号一样，周围的人哗啦啦的霎时间全部伏下身去，刹那间全部都变成了最狂热的狂信徒，竭力哭喊与赞美祈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没有人能在这种狂热的氛围继续保持清醒。 “这……你们……” 金发碧眼的男人呆呆站在跪了一地的人群之中，有些茫然看向四周，只见他们都在竭力哭喊，拼命亲吻甲板，激动得浑身哆哆嗦嗦，眼底都在充血，又哭又笑，都似是疯了一样。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有些后知后觉的喃喃念着：“神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 他终于反应过来，就连《圣经》都将乐园放在东方。 就连圣伊西多尔都说：“天堂是位于东方的一个地方”—— 东方是人类的乐园，也是人类历史的源头。 从蒙古世纪直到地理大发现时代，前往东方的冒险家，从柏朗嘉宾到哥伦布，几乎所有前往东方的人，教士或商人，都无一例外地在寻找东方乐园之地……而此时此刻，就连他都禁不住剧烈动摇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那数十米高的艨艟巨舰已经接近前方，如同一座的巨大冰山横移过来。 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宛若神圣。 钢铁巨舰不但有着后世航母才能够达到的尺寸，还有着后世航母都没有的性能。 在迅速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又徐徐的放缓了速度，并没有直接撞上来，而是与利芙德号错开一定的距离，但是即使距离遥远，因为那庞然巨大的钢铁巨兽的轮廓，还是令得阴影直接遮天蔽日一般的笼罩住了整艘利芙德号。 在那十几层楼高的船首上方，有人居高临下，冷冷开口。 ………… …… 作为荷兰人的船队，即使打着这样的旗号，也没有得到什么优待。 对面的人态度可以说是冷漠的公事公办，只是说会向上禀告，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们这群人也必须按照海关的规矩来，登记、清洁、隔离观察……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步骤必须严格执行。 谁知道这群跨过大西洋和太平洋到来的家伙，身上携带着什么样的疫病，谁知道他们的船上藏着什么东西，这些都是大意不得的。 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利芙德号的船员们全体上下，都是已经全副身心的沉浸在了他们狂热情绪之中，深信自己等人是来到了神的国度，此时此刻根本不敢造次，对面说什么都是连连点头。 在他们看来，这是神的意旨。 利芙德号一行人很是配合，转移工作自然也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被带往附近的港口城市。 当他们看到出现在前方尽头的港口的时候，却是感觉大脑都彻底一片空白了。 灯火通明，巨大的起重机正在配合着货船的装卸工作，码头上人来人往如同忙碌的蚁群。一盏接着一盏的电气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驱散着夜色的黑暗。不仅仅是照亮了这夜间也仍然繁忙的港湾，并且路灯也是连绵起伏着，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 灯光沿着宽敞平整的道路，一直通往远方的城市群。 能够看见那是一座非常规整的城市，街道、商铺、住宅，各种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到处都是一派繁华景象，能够感觉得到工业与商业的繁荣，有着城市电车在夜间运行，正好有一列向着港湾这边的方向徐徐驶来。 巨大的飞空艇三三两两的悬浮在城市之外，与摩天大楼交相辉映。 完全无法理解，完全无法想象。 无比强盛，无比繁华。 金发碧眼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感觉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即使在旅行者们再如何夸张的游记，也无法描述其万一…… 在这一刻，就连他都禁不住在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也许…… 自己等人的确是抵达了神的国度？ ………… “要票不？要票不！最后一班车了……” “十两银子！一张票只要十两银子！这个月最后一班的天穹列车就要发车了，到今日亥时为止……” “赶不上了的，要不要试试我们的最新型飞空艇，电力和灵石双动力系统，绝对是最新的民用型号，帝国出产……” 来来往往的船运繁忙，港口码头上也是一片繁荣，很有一种令人亲切的生活气息。刹那辉煌的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血条显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