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有人要见！

    3月18日晨，已经在683旅驻地修整一夜的四行团两步兵营及炮兵营等皆随龚少勋返回已经初具规模的‘大口子洞’驻地。

    而唐刀则带着警卫连和特种中队一部留在683旅驻地。

    不仅是因为光明磊落的程旅长需要唐刀亲自签字接收此次北干岭和潞城之战中属于四行团的那份赢得的战利品，还由于921师师部发来电文，师部两大主官和师警卫营、师辎重营已经踏上来683旅的路途。

    并且，两位主官点名要见唐刀，还说要请唐刀喝庆功酒。

    这二位在唐刀心里，可不仅仅只是上级长官，那是在华夏历史上都各自书写过浓墨重彩的超卓人物，他们亲自发话了，唐刀自然不会离开。

    就是，唐刀终究还是忍不住心急，683旅的庆功宴他不想错过，但他更不想错过属于他四行团的。

    但不是庆功宴！

    不过歼灭几千日寇，这对四行团来说，很兴奋，却还够不上欣喜若狂。

    唐刀不想错过的是四行团牺牲官兵的入土之礼！

    因为知道战争无比漫长，抵达‘大口子洞’驻地的唐刀最先定下的是兵工厂地址，第二就是骑着马带着团部几大主官寻找另一处合适地点。

    地点的要求还挺严苛，背靠的山要大，要郁郁葱葱，还要坐北朝南，最好左右还有两山，而且距离团部等重要位置不要太远。

    如果不是后来唐团座说了用途，几个主官还以为唐团座要向他们曾经遇到过的一些高级长官一样，要建度假别墅。

    唐刀要找的，是烈士陵园！

    未来所有四行团，乃至其余中国军队，无论是何派系，只要他们是为国战牺牲，都有资格葬在这座烈士陵园！

    这不仅仅只是唐刀为了激励四行团全团士气，就算是牺牲了，在中国美丽的大山里也会给你留一块地方供子孙后代凭吊。而是，来自未来的小蝴蝶在未来的世界里见过太多的‘送老兵回家’的故事。

    一座孤坟，由当地村民守护，无人知墓中人姓甚名谁，只知道当年因为在此地与日军发生激战，数名官兵牺牲与此，因战况激烈只得草草掩埋于此地，村民感念其卫国之恩，数十年来主动修葺坟茔烧纸上香祭奠。

    墓中人安息与否不得而知，但其亲属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华夏人自古以来对生死之事的执念之一。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其踪！

    以前是交通不便信息不发达，家中亲人就算挂念，父母临终不得儿之消息死不瞑目，那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场旷日长久的灾难，每每思之，心中都是针扎般地痛。

    到后来进入信息化社会，许多人开始发帖求助，有想寻找自家亲人的，也有想帮助孤坟中的牺牲军人寻找其亲属的，能被电视和报纸报道的故事结局都很圆满，很感人，但身为军人的唐刀却知道，在这种圆满感人的背后，其实还有更多的伤痕没有被抚平。

    当然了，唐刀不会怪任何人，他深知那是因为那個时代的局限性以及当时条件艰苦简陋，官兵的档案或许有，但不多。

    况且，一场又一场的失败让各大指挥官们思考的重心都放在‘我们明天还能不能活下去？’、“这场保卫战我们是否真的能打赢？”、“我的士兵明天吃什么？”这样的生死攸关问题上，谁还能去有余力想到去抚平活着的人的内心之殇？

    所以，唐刀要避免这个错误，至少在他麾下作战官兵亲属不要有这个遗憾。

    唐刀用自己最大努力做到，健全所有官兵档案，包括临时征召的青壮，同时留有备份，每名官兵在军衣内衬中缝着所在营连编制及其姓名，若官兵战死，可根据其资料查找到其家庭地址，在战场形势趋于稳定的情况下，将其牺牲之消息以及功勋章、抚恤等邮寄回乡！

    另外，就是这个占地达数十亩地的山地型烈士陵园了。

    所有战死之四行团官兵，不管战斗在何方，在许可的情况下，都要带回其遗骸，安葬于此地，若实在难以做到，那就就地火化，将骨灰安葬于烈士陵园！

    唐刀甚至想过，有一天他可以去淞沪，去松江、去广德，去郑州，将四行团战死于那些战场的士兵遗骸移至此地。

    不仅仅只是为了纪念，为了让他们安息，而是让他们的亲属家人，有一个能将他们拥入怀中的确切地方，而不用在彷徨、绝望的等待中饱受煎熬数十年！

    唐刀永远也忘不了他初入边疆军营看的一段真实影像：一名年愈七旬的老妈妈，在烈士陵园寻找到不过二十岁就牺牲的年轻儿子的墓碑，先是狠狠拍打着墓碑痛骂其不孝，最后却是轻轻抱着那块冰冷的石头，直到太阳西垂！

    周围数名相陪的校官，皆笔直战立，却泪流满面！

    “他妈妈攒了十五年路费，才能来边疆一趟！但她现在已经七十多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来了。”初入新兵连的唐刀前面就是坐得笔直的新兵团政委，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唐刀却能听得到。

    “首长，你咋知道的。”有人终究没忍住，轻声询问。

    “因为，我和他是同期新兵，二十六年前，我和他像你们一样，就这样并肩盘腿坐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了一条胳膊的陆军上校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新兵们，咧了咧嘴。

    唐刀能看到这名已经算是大官的中年军人眼中闪烁的泪光。

    “为了祖国，我们不吝啬生命；为了妈妈，得活着！”这就是唐刀进入新兵连后深受触动的第一课。

    无论是为了祖国还是母亲，是牺牲还是活着，刻苦训练，是士兵们唯一选择。

    但身为军人，唐刀更知道，上了战场，生和死已经不再自己所能控制范畴之内！做为军人，无法决定自己生死，无法决定不让妈妈流眼泪，但做为指挥官，唐刀至少可以让妈妈抱抱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块冰冷的墓碑呢！

    唐刀在昨夜就已经和龚少勋及两位步兵营长说好，最迟三日，他将赶回驻地，亲自主持安葬烈士之事。

    如果唐刀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因为此时日军攻势强大，921师还没有建立一大片连贯的根据地，921师师部也还未搬迁至未来极为盛名的将军岭、赤水村所在地。

    如果相距百里，那两位主官带着警卫营和辎重营上千号人马，其中还要穿过日占区，又要跋山涉水，可不知要几个日夜。

    唐刀获得的礼遇可不低，他的住所就被安排在程旅长所住小院子的隔壁，太行山村居的山墙很矮，不过1.5米，以唐刀一米八的个头，一走到院子，就能和那边不断忙于军务的程旅长打个照面。

    清晨的空气很新鲜，没有仗打的日子也很悠闲，吃过两个白面馒头喝光一碗粥的唐刀却叼着根烟有些小惆怅，那边坐在磨盘边和几名拿着材料前来汇报的参谋交待完事情的程旅长抬眼看看站在院中看向远山的唐刀，脸上露出笑意，捏着几张纸就走过来。

    “怎么的，我老程这是招待不周呢！让唐小弟你如此惆怅？来，把你缴获的日本烟给我来一根！”程旅长却也不从院门那边绕过来，就倚着不高的山墙。

    两人之前还是你程旅长我唐团长的叫着，等北干岭、潞城这一仗打完，数十万斤白面、大米、玉米扛回驻地，王小强同志每每见面必喊唐老弟就算了，程旅长这嘴里也不喊正式官职了，直接喊上小弟这种比老弟还要更亲热两分的称呼了。

    显然，情商高是一回事儿，能填饱两万条大汉肚皮的粮食才是最重要。

    是的，921师的实际兵力早已超过两万，这也是昨天晚上唐刀才知道的具体数据。

    唐刀当时只能瞠目结舌。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921师去年9月东渡黄河时，只带了三个主力团和师部以及其他辅助部队，留了583旅一个主力团和旅部在黄河以北驻防，全师赶赴北方战场兵员大约为9700余人。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膨胀了一倍还带拐弯的，这宣传动员能力真的是无人能及啊！

    这也是因为抗战初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动辄数十万人的淞沪会战和徐州会战乃至江夏会战这种大型战场，没人对这支未来功勋卓著的‘小’部队有多关注，而八十集团军高层方面也习惯低调，当然不会主动向外界说自己兵力有多少，唐刀对这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并不是特别清楚。

    其实，仅这半年时间，921师全师已辖兵力达2.5万之巨，仅师部直属部队就高达2400人，还从各部抽出精锐组建教导团、独立团、新一团、独立支队、东进纵队。

    假若下熊元不认怂，集结自己所有兵力豁出去和683旅干一场，那被迫拿出自己全部实力的921师指不定真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到那时，恐怕就不是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开会研究怎么搞定下熊元这个注定要背锅的日本陆军中将，而是开会研究怎么增兵进剿这个异军突起的心腹之患了。

    2.5万人，几乎是一个步兵军的实力，再加上另外一个战力类似的步兵师，八十集团军完全有实力和一个完整编制的日本陆军师团掰掰手腕子，这绝对是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所不能容忍的。

    当然了，这个信息看似是程旅长无心透漏给唐刀的，但唐刀却知道，这其实不过是程旅长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甚至是来自于更高层的授意。

    唐刀自然是欣然接受，同时也把自己将会去大城市采购精密机床及原材料、大力发展兵工厂的想法说给程旅长听。

    这已经不叫投桃报李，而是明摆着回应那边，我可不仅是个土豪，而且还是个对你们特有兴趣的土豪，快来勾搭我啊！我很容易上钩的。

    若是换成其他人，唐刀如此‘猴急’，指不定被逐渐成熟了的八十集团军一巴掌拍死。

    但唐刀可是用硬的不能再硬的战绩告诉了所有人，老子的理想，就是砍鬼子脑壳，几千太少，上万不嫌弃，是真正的中国铁血军人。

    况且，唐刀是川人，出身也是川军，和那位没多少牵扯，这个身份很重要。

    别以为万里大转移时八十集团军和川军各部就打得死去活来，川军各部的指导思想很明确，只要不来占我的地盘就行，指不定啥时候还有江湖再见的时候呢！

    这也是那位校长大佬的悲哀，自他登上高位，从未真正统一过所有势力，若是各省军阀和他戳力同心，还有啥内安不了的？

    所以，最后的历史进程表明，他只是历史上的一名过客，崇高的理想终究战胜了腐朽和黑暗。

    但不管怎么说，当唐刀知道921师拥有的实力后，更深切的体会到为何连那二位都急搓搓的带着师部辎重营赶来了。这种战时，兵力很重要，但要养活这两万多条大汉，那可真不是件简单事。

    ‘唐小弟’的称呼，恐怕大部分是因此而来的。

    但愿那两位别这么喊自己，和性格跳脱脾气性格较为接近明显更适合做朋友的程旅长不同，那二位可是长者，熟知未来的唐刀可不敢那般造次。

    “哎！打惯了仗的人，突然闲下来，有点不适应啊！”唐刀苦笑着拿出烟，给这位递了过去。

    他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这个大山里又没有高铁灰机，随随便便走走，就是好几天，而921师两位主官更是一两万精锐的主心骨，他们一动，可得是情报先行，沿途所涉及区域安全保卫森严，行程更是缓慢的不行，整不好得好几天。

    让唐刀主动出言相问，那不是催人家嘛！不出事儿变罢，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唐刀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行了，你小子也别给我饶圈子，谁说战时就要天天打仗的，你不就是想知道两位首长何时能到嘛！给我演忧郁，不就是等着我主动给你说嘛！”程旅长就着唐刀主动擦着的火柴，点上烟，吐了一口青烟，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唐刀。

    “嘿嘿！还是老兄你了解我，我这不好歹也是一团之长嘛！团里事务多啊！”唐刀倒也不尴尬，轻笑着说道。

    反正，他这满眼惆怅的确是演的，唯一观众就是大清早就起来忙碌的这位老兄。

    “得了得了，唐小弟你也不要急，两位首长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不知趣，知你四行团事务繁忙，还留你在我部长呆，传到22集团军那边，还以为是我部给你扣留了呢！”程旅长笑眯眯的给唐刀吃了颗定心丸。

    “师部距离此地不过70里，108师团此次大败，所有外放部队皆缩回占领县城，各山区短时间内不会有日军。昨日晚间我就派了一个步兵营前去迎接，晨五时两位首长就已经启程，最慢，日落时分就会到了。

    最迟明日，你就可以返回你四行团驻地。”

    “那敢情好！”唐刀笑逐颜开，狠狠一拍巴掌。

    “你小子，就这么看不上我这儿？”程旅长故意脸一沉，扬扬手中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你就不怕我这儿做做手脚，给你部少一些分润，莪可知道，你从黎城迁移了六千余民众，又多了几千张嘴，不好养活吧！”

    “嘿嘿，老兄，你要不顾做兄长的脸面做了初一，那可不怪小弟我做十五，因要养活人口过高，我四行团兵工厂出产之枪支弹药的价格指不定会大幅度上扬！”唐刀笑。

    “我倒是差点儿忘了这茬儿了！果然，奸商不能得罪啊！”程旅长如此精明之人，面对唐刀公然威胁，也只能苦笑着认怂，将手中纸张隔着山墙递给唐刀。

    “这是已经统计好的各类战利品，你瞅一眼，通知你团辎重连下午赶过来，正好晚上一起参加我部的庆功宴！”

    “那这顿饭，可不能算到战利品分配范围之内！这咱们可得先说好了。”唐刀咧开嘴乐。

    “你这小子，怪不得能让那些大人物们另眼相看。”被唐刀一句玩笑话说得有些愕然的程旅长淡笑着摇摇头。

    此时的唐刀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对麾下吃683旅一顿饭斤斤计较，但对手里明显数量繁多的战利品统计单却貌似兴趣没有程旅长想象的那般大。

    但这种抓小放大的矛盾，却让唐刀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人格魅力，和他不管做战友还是做朋友，都是一件极为舒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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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日课程实在太多，到下午上完课，风月又参加学期中教学检查，回到家已是晚7时，实在是太疲惫就只写1500字，今日又是一天课，4点半归家到现在，写完5000字立刻更新，向书友们说声抱歉了。另外，再安利一下风月科幻新书《我能入殓万物》，那是有存稿的，新书期需要推荐，还请书友们去帮忙追读！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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