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历史小说 - 朝云啸乾坤在线阅读 - 第肆拾章,长策御宇内(玖)

第肆拾章,长策御宇内(玖)

    华清风环顾四周之后说道:“九幽地十分神秘,一步一景,此地乃是第一关,名唤——寒潭,他的作用倒是同墨家的墨规池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下一步便是弱水,即便是老夫也不敢说能够轻松过去。”

    寒魇沉思之后说道:“前辈无需顾我。”

    华清风微微一笑道:“今日到此是为了求药而不是闯关,并不会有什么恶战,老夫身为药皇有些面子,他们是要给的。”

    随后两人继续向前,一刻钟之后,两人来到一处天坑之下。

    在这黑夜笼罩之下,水面阵阵寒气袭来,华清风将寒魇护在身后,身上真气散发,将寒气震散,下一瞬一名老者佝偻着身躯站在华清风身前。

    华清风皱眉道:“你果然还活着!”

    老者咳嗽了一声,微微抬起头,看了华清风一眼,随后又恢复原样,仿佛这简单的抬头便让他用尽了力气,“药皇此来老夫已经知晓,但九幽地的规矩不能破,药皇若是要过弱水还是需要按照规矩而行。”

    他的声音十分苍老,似是已到达弥留之际,断断续续。

    华清风道:“这是自然,不过以你现在的模样,你确定要与老夫动手?”

    老者轻咳一声,下一刻直接站直身躯,周身真气将他包裹,待真气散去,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华清风轻叹一声道:“倒是许久没有看到,阴阳家的斗转星移之术了,既如此那老夫不会手下留情了。”

    “药皇请。”m.

    华清风上前一步,周身真气汇聚于身后,呈现出一道人影,真是神游之境的金身。

    老者微微摇头,看向一旁的寒魇说道:“九幽地向来不干涉朝政,今日暗卫到此不知所谓何事?”

    寒魇冷冷的说道:“九幽地不干涉朝政?那为何出手伤我殿下?”

    老者听到这话,看向华清风。

    华清风道:“看来你们呆在这儿已经很久了,不知道这外界之事。”

    老者笑道:“不着急,待药皇过关之后,自可细说。”说罢他袖袍一挥手中多了一柄长刀,刀长四尺二寸,宽三寸,其上雕刻数道骷髅,甚是可怖。

    老者双指拂过刀身说道:“自当年同剑神一战重伤后,此刀便从未出鞘,老夫活的时间也够长了,若是药皇有办法可送老夫一程,自是甚好。”

    华清风微微摇头道:“若是你在江湖,老夫可以相助,但这是在九幽地,即便你一心求死,老夫也无能为力。”

    老者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一刀斩去,刀气如虹,刀气中夹杂着丝丝杀意,向着华清风而去。

    华清风从中感受到了杀意,虽然不浓,但也瞬间明白了老者的用意。

    双拳出,若是双龙拜月,由下而上,拳有风,一拳之威将老者震退丈余,剩下一拳则是挡住了刀气,将其直接化解。

    寒魇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双眼时时关注着这一场比试,老者这一刀不过只是试探,而华清风双拳确实应敌,看似是双龙拜月,自下往上,但实际确实直攻,以速度为优势,以佯攻应敌,可谓妙法。

    华清风转头看了一眼寒魇道:“看清楚,此战对你有好处。”

    寒魇点了点头。

    老者踏出一步,寒气裹身,寒光闪现,华清风微微皱眉,轻叹一声,一跃而起,化拳为掌,掌动风起,将四周寒气击散,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老者身后。

    老者微微一笑,就在华清风出掌之前,消失不见。

    华清风有些无奈,很快做出了回应。

    一步踏出,地面龟裂,四周寒气被生生逼退,华清风捋须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昔年的十殿是江湖之幸,而如今却是江湖之恶,当年一战当真让你们都堕落了吗?还是说,你们都已经认命了?”

    老者在寒气之中来回穿梭,他的声音从四方传来说道:“我们的江湖在那一战之后就彻底落幕了,现在的江湖,不过只是一个纵欲之地罢了。”

    “放屁。”华清风大喝一声道:“江湖之所以为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传承有方。春秋已经远去,但江湖依旧存在,当年剑神一剑开江,江湖震惊,那是扬名之事,那时的江湖依旧是你心中的江湖,但后来呢?你们倒好,直接杀了人家结发之妻,最终一战,被他一人杀得撒羽而归,这就是你想要的江湖吗?学宫立世,不管朝局,不谈江湖,你们当真做到了吗?纵欲之地?这是谁起的头?还不是你们自以为高人一等,才会由此结果。”

    老者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出手,而此时的他心已乱,此时的刀气,完全没有了之前霸道,华清风袖袍一挥,随即空手接白刃,左手握住刀身,右手化拳,一拳击出,正中老者胸膛,将其震飞出去,有些狼狈的倒地。

    华清风将手中长刀丢到一旁,缓步走到老者身旁,看了他一眼,抬头长叹一声道:“你啊!还是没有从当年那一战里走出来,那一战十殿去其六,若不是他出手你们当真能够活着回来?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剑神,靠的可不是剑圣的名头,一步步走来,除了百越之战,剑圣出手,你可还见到过他出手?在那之前我想你们都不知道他师承何人吧?”

    老者躺在地上,笑道:“是啊!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调查。”

    “一剑开江美名扬,百越诛圣天下惊。王翁,他可不单单只是一位江湖人。”

    “他现在还好吗?”

    “死了。”

    老者眼中闪过几分吃惊,随后怅然一笑道:“这也算是老夫胜了他。”

    “得了吧。”华清风白了他一眼说道:“他是和东方间言同归于尽。”

    “看来我还是比不了他。”

    “他其实可以活下来的,再不济也能够告别一声。”

    “有人插手?”

    “不错,真是那老不死的。”

    老者微微摇头,起身说道:“当年之事已经真正远去了,这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华清风看着他问道:“怎么?想死了?”

    “你不是说了江湖依旧在,老夫便再看一看这浪荡一生的江湖,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会让你出去?”

    “生而为人,自当一闯,哪怕天堑阻挡,也拦不住老夫。”

    “那便在外面相见吧!”

    “但愿我还能够撑到那一天。”

    华清风想要上前为他把脉,但却被他阻拦说道:“没有必要了,老夫医术虽然抵不过你,但这一身毒功,你药王谷有几人能够胜我?我这身躯,早已油尽灯枯,看与不看皆是一样。”

    “你要去哪?”

    “他们在何处相战?”

    “你应该知道。”

    “看来是在那个地方。”老者微微颔首随后说道:“先去百越看看故人之墓,再看看江湖,最后再前往那个地方。”

    华清风道:“他在死前,一念地仙。”

    老者笑道:“老夫能够开天门。”

    “拭目以待。”

    老者已经消失不见,话音在天坑之中回荡,“江湖见,江湖忘,人生路,自难行,四尺刀,斩苍穹,老夫有一言告知药皇,若老夫身死,还请药皇待为告知天下。”

    “请言。”

    “何人年少不轻狂?一腔热血闯江湖。浑身是胆寄天下,五湖四海侠客行。群英相聚千杯醉,胸怀坦荡自逍遥。”

    “好诗。”

    “药皇,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寒魇上前问道:“前辈适才那人是?”

    “他已经成为了这江湖传说,名字对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地府’十殿之首——秦广王,即可。”

    寒魇点头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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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锦衣龙卫司,噬牙狱。

    史腾站立在噬牙狱外,看着巨大的铜门,其上雕刻着一条应龙,双眸死死地盯着史腾,似是下一刻便要将他一口吞入一般。

    此时一名龙卫来报:“启禀都指挥使大人,相国大人到访。”

    史腾微微皱眉道:“李信芳?”然后看向龙卫问道:“相国现在何在?”

    “就在正堂。”

    “还不带我前去。”

    “大人请。”

    两人来到正堂,只见李信芳身着常服负手立在正堂之上。

    史腾俯身行礼道:“见过相国,不知相国深夜到访龙卫司所谓何事?”

    李信芳转过身,数月的劳累,让他又苍老了几分。他看着史腾问道:“都指挥使,老夫听闻,在老夫离京的这段时间,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右相被关押噬牙狱之中,老夫倒是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史腾起身道:“相国请坐,容末将细说。”

    李信芳轻轻点头后,坐到一旁。

    史腾转身看向龙卫道:“为相国上茶。”

    “诺。”

    龙卫走后,史腾上前说道:“相国离京的这一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为何右相入狱?”

    “太子殿下已经在学宫了,着下一步应该就是青州,青州之后便是徐州。”

    李信芳听后轻声一叹,随后说道:“殿下是想要对琅琊王氏动手了?”

    “不是殿下,但也是殿下。”

    “看来是陛下。”

    史腾没有多言。

    李信芳道:“老夫知道了,既然是殿下的意思,那便就这样吧!”

    史腾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李信芳会如此好说话。

    片刻之后,茶水送到。

    李信芳饮了一口茶说道:“老夫在朝中虽然同右相有着分歧,但同朝为官也有三十余载,老夫身居左相之位,即便不去看也能够清楚分辨善恶,右相虽然激进,但于国而言有功,德可配位。这些年来,老夫暗中一直在关注琅琊事宜,也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凭此自然还动不了他们,原本老夫想再缓一缓,既然太子动身,就说明他已经拿到了证据。即便老夫此时入宫,也无法说动陛下,便由他去吧。”

    “相国今日到此可是有什么想法?”

    李信芳饮了一口茶后,不缓不慢的说道:“这天下大势,最终还是转变了风向,立朝百年,这一战不可避免,内忧外患,相辅相成,牵一发而动全身,慎重之间便可能一步走错。老夫坐在这个位置也够久了,也该退下来了……”

    “相国不可。”李信芳还未说完,史腾便起身跪地道:“相国大人若是退位,这天下有几人能够担任此位?还请相国大人打消此念。”

    李信芳见史腾如此,微微一笑道:“起来吧,老夫话还未说完,你着什么急?”

    史腾起身李信芳继续说道:“老夫已经年迈,早已力不从心,先帝托孤,让老夫接任相位,这一步步走来,陛下之功绩,老夫皆看在眼中,此时正值用得着老夫之时,若是再呆在长安,老夫都快成了富家翁了。五胡汇聚,欲吞我九州,老夫想要做着游说之人,今日所来主要便是为了此事。”

    “相国大人……”

    李信芳摆了摆手说道:“想要说服,非老夫不可,这朝堂之上,除了老夫还有谁?你总不能让老王爷去吧?你本是史家之人,一心学武,不喜笔墨,但你终究不能逃过笔墨之法啊!史官记史,事实而动,谁也不能更改,所以老夫才来找你,这朝中上下,独你一人不会说谎。老夫需要你办一件事。”

    “相国但请吩咐,哪怕刀山火海,史腾皆敢前往。”

    “倒是没有这般严重,明日便是朝会,老夫会在朝堂之上上奏天子,辞官游说,老夫需要你相助。”

    “相国这不是为难末将吗?”

    “你知晓老夫的脾气,若是你不做,那老夫便自尽在你面前。”

    “相国可否容我想一想?”

    李信芳摇头道:“老夫时间不多了。”

    “相国您……”

    李信芳摇头一笑道:“老夫想要最后为这九州办一件事情,你放心毒王会寸步不离的跟着老夫,不会有事。”

    “我……我依相国。”

    “好。”李信芳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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