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影响深远

    半个时辰后，星辰号和王元等人会师于海上。当张延龄得知王元等人只用四艘破旧的木帆船便将海洋之花号拦截，并且将阿方索等上百名佛郎机军官和士兵俘虏后，先是惊讶，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特别听到王元等人禀报说，海洋之花号一门火炮也没有，几乎等同于是空着手，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时，张延龄更是大笑不已。

    之前追赶的时候，从千里镜中便看到这帮人往大海里在丢东西。现在看来这帮人为了逃命，连佛郎机重炮火器都丢到海里去了，简直是愚蠢之极。这等于是自我阉割，自我缴械，连最后的反击的手段也丧失了。

    结果，被四艘破帆船和数十名大明士兵就这么给一锅端了。光是想着四艘破船围着海洋之花号乱攻乱打，便觉得不可思议。人有时候会愚蠢狼狈到如此地步，也真是令人唏嘘。

    凯瑟琳在两名仆妇的引导下登上了星辰号，见到张延龄的那一刻，凯瑟琳哭着扑倒张延龄的怀里，紧紧搂住他大哭起来。

    周围将士连忙转头他顾，这佛郎机女子作风豪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抱着国公爷，这可成何体统。

    他们哪里知道，凯瑟琳大仇得报，抓获杀害父亲的凶手，情绪激荡之下难以自己。若不是她涵养好，不久前见到阿方索的时候，怕便要大声斥骂，甚至刀剑相向了。

    张延龄搂着凯瑟琳进了船厅之中，坐在椅子上抱着凯瑟琳柔声安慰。

    “莫要哭了，凯瑟琳，你杀父仇人已经抓到了，你父在天之灵当可瞑目了。这是令人欣慰的时刻。你也对得起你的父亲，尽了女儿的本分了。凯瑟琳，莫哭了。该笑才是。”

    凯瑟琳抽抽噎噎的止住悲声，搂着张延龄在他唇上一吻，然后红着脸起身跪地给张延龄磕头。

    张延龄忙拉起她来，笑问道：“这是干什么？不必如此。”

    凯瑟琳道：“公爵大人言而有信，说帮我报父仇，便做到了。凯瑟琳感激万分。如果不是公爵大人帮我，我父亲的仇怕是一辈子也报不了。为了我冒很大的风险，我心中实在不知如何感激。”

    张延龄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也不必这么说，我也不是为了你私人的仇隙。本来就是要有这一战，倒也不是特地为了给你报父仇。否则别人会说我为了女人不顾一切。那我名声可就坏了。”

    凯瑟琳道：“在我心里，我就认为你是为了我的，你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不仅是为了我，也替海伦娜报了仇。我想，她若知道此事，定然也是开心的很。”

    张延龄见她说的真挚，心中颇为感动。但谈及海伦娜，张延龄的心情顿时有些糟糕起来。到目前为止，海伦娜毫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每每想起她来，心中都担忧不已。

    “你不用担心，海伦娜不会有事的，她很聪明，也很机敏勇敢，比我好多了。即便事不成，也不会有危险的，我坚信这一点。”凯瑟琳看出了张延龄的情绪，于是轻声安稳道。

    张延龄收拾心情，问道：“凯瑟琳，你打算如何处置阿方索？我记得你说过，要亲手杀了他。我可以让你这么做。”

    凯瑟琳忙摆手道：“我不敢杀人，再说，也许他对你有用，如果他对你的大事有用的话，我可以接受不杀他的决定。总之，一切你做决定就好。”

    张延龄心中颇为感动，凯瑟琳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她是否真心这么想，足见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凯瑟琳，知道为自己着想。

    “阿方索对我有什么用？就算他有价值，我也不屑于利用。他的下场只有一个，便是去见你们的上帝。我将对他进行公开绞刑。不光为了你和海伦娜，也为我死去的兄弟。，这一战，我痛失数百将士，阿方索必须死，才能让我死去的兄弟瞑目。”

    张延龄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咬紧了牙关。

    ……

    傍晚时分，无敌舰队会师于深水航道南入口处。那里的战斗在午后未时便已经结束。敌军舰船被击沉八艘，俘获三艘，两艘后勤船逃遁。

    见阿方索等人也被抓捕了回来，汪鋐等一干人等也是高兴的要命。

    众人心里的兴奋抑制不住。战前没人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在兵力舰船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国公爷运筹帷幄，众将士数日血战，终于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这是何等的不容易。

    此战获胜，便也意味着横行海上十几年的佛郎机国东方舰队全军覆灭。十几年前，当阿尔梅达率领一支十余艘的战船往东方而来，进行他们的大冒险的时候，他们可是一路高奏凯歌，横扫东方诸国，将他们的势力延伸到了大明的边境。

    十余年间，东方舰队从只有十余艘破船的舰队，发展到一度拥有作战战船六十余艘，兵马超过两万五千人的庞大队伍。他们在东方征服了数十个国度，建立了大小海港十余处，垄断了东方航道的贸易，为佛郎机国和国中贵族赚取了不计其数的财富。并且在海外拥有了多处殖民地，控制了大小十余个国家。当真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所有人，包括西方世界和东方的被奴役者，他们可能都认为，佛郎机人的海上霸权是不可能被打破的。因为他们拥有最强大的火器，最强大的战船，最凶狠的心肠和手段。这是世界，会由他们来主宰。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大明无敌舰队的横空出世，他们的海上霸权确实会持续很久。以佛郎机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度将会在很长时间里成为海洋的主宰，成为霸凌掠夺他国的源头。随着财富和资源的掠夺，他们会越来越强大。

    可是，东方帝国一个觉醒者改变了一切。没有人会相信，佛郎机人的海上霸权会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便轰然倒塌。他们遭遇到了他们无法对抗的东西。一位雄心壮志的大明穿越客，一位东方大明帝国的强者。

    多年以后，史书上都难以索解的是，这位大明护国公是怎么有这样的胆量同佛郎机国的强大海军争夺海上霸权的。他们不明白此人的驱动力来自何处。他们当然不明白大明护国公所知道的未来世界，故而他们永远不会理解他的所为。只会简单的将其形容为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此战结束，佛郎机人在东方的爪牙全部被斩断。在南亚大陆虽然还有一个果阿港的存在。但果阿港很明显是佛郎机人守不住的港口。没有海上力量的守卫，那座港口很快将会成为大明的囊中之物。

    此战的意义将影响深远，扭转历史的进程。这一点将很快得到验证。

    夕阳西下之时，无敌舰队准备开拔启程回到古里港休整。

    晚霞映红了海面，海面上战斗的痕迹依旧醒目，有船只在远处的礁石上搁浅燃烧，还有在深水航道之中沉没的大船露出高高的桅杆。这些桅杆已经被海鸟占据，成为它们海上栖息的一处所在。

    无敌舰队所有船只呈纵列排在海面上，随着星辰号上的旗语一声令下，所有舰船上的火炮齐鸣，鸟铳齐响，震动天地。

    随后，所有大明官兵肃立默哀，为此战之中阵亡的将士做最后的祭拜。一时间夕阳残照，晚霞如血，海风劲吹，悲痛哭泣之声在海面上回荡不绝。

    宁夏号上的众将士的尸体只找到了一小部分。冯四海的尸首不见踪迹。可能绝大部分的尸体已经沉入海底或者葬身鱼肚又或者永远困在船舱之中。但这其实已经不重要。就算找到了尸首，也无非是运回岸上埋葬。水葬和土葬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张延龄索性下令不用在寻找了。只在战场上进行拜祭便可。

    此战大明无敌舰队将士阵亡两百三十七人，其中包括在夜袭古里城时阵亡的七十多名士兵。这样的伤亡让张延龄心中难受之极。

    但其实作为一场整体的战役而言，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佛郎机东方舰队被俘七百多人，整支舰队三千多人，剩下的两千多人尽皆被歼灭。古里城中，佛郎机当地驻军更是死伤超过了三千人。盘踞在古里港的佛郎机人的水陆主力兵马折损七成。

    整个南亚大陆，本来有兵马一万多人，现在只剩下逃出古里的三千余和在果阿港的两千多人了。最赖以为凭的东方舰队被歼灭，这当然是一场辉煌的，战损比无法比较的大胜。

    只不过，在张延龄和其他将领们看来，整个无敌舰队的将士们朝夕相处并肩战斗，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的共同战斗，早已感情深厚。阵亡的将士们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如何能不伤悲。

    死者已矣，活着的将士们才是重要的，他们此刻个个精疲力竭，急需要休整。

    自从战斗发起之后，到今日为止，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数日不眠不休。事实上，从大明无敌舰队出海之后，所有将士都在这种高强度高压力的战斗之中渡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是时候让他们好好的休整了。

    默哀悼念之后，张延龄下令开拔。船队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启航，通过深水航道，直奔古里港而去。大苹果的大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