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进城

    城头上，守城千户郭松懒洋洋的站在城楼城垛旁，看着城下那疾驰而至的大批骑兵。他并不在乎城楼下来的是谁，他只知道，他的职责便是守住德胜门，不让任何人进来或者出去。

    作为锦衣卫衙门之中年轻一代的人物，郭松被提拔为千户不过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是以凶狠野蛮而著称，硬生生在锦衣卫校尉之中，在日常的办案之中打出头杀出头来的。

    在江斌执掌锦衣卫的这四五年时间里，锦衣卫衙门的生态就是如此。谁的拳头硬，谁的手腕毒辣，谁不怕死，谁不要命，谁便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郭松十七岁进锦衣卫衙门，到被任命为锦衣卫千户，也不过经历了四年而已。正常情形下，一名校尉被提拔为千户，没有十年也得八年。

    在锦衣卫衙门里的人有一个特点，便是一旦成为锦衣卫，便自看自大，觉得整个大明的任何人都不值得尊敬。因为他们看到了太多官员的落马，在北镇抚司诏狱里生不如死的情形。也因为，他们拥有了不受大明律法控制的诸多法外之权。

    正因如此，他们缺少了对于权力的畏惧，也甚少佩服那些传奇般的人物的事迹。年轻一代的锦衣卫百户千户们认为，他们才是大明未来的传奇。

    所以，郭松虽然听到了张延龄的名头，也对这位近十年间叱咤风云的大明上下人人景仰的人物的事迹知道得很多。但这并没有让郭松在此刻表达出他的敬意。

    他反而以为，能让这位大明靖海王在城门外进不来，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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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下的霍世鉴又一次朝城头叫了一遍，郭松决定给予回应。

    “城下各位，对不住了。请恕我不能打开城门放你们进城来，因为这是命令。自昨日起，京城所有城门禁止出入，任何人不得违背。所以，你们别喊了，我不能放你们进城。”郭松叉着腰对城下众人叫道。

    张延龄策马缓缓上前，仰头沉声喝道：“那守将，你可认识我是谁？”

    郭松遥遥拱手笑道：“大名鼎鼎的国舅爷，大明靖海王张王爷，卑职怎不识得？”

    张延龄点头道：“你认识本王便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谁的部下？谁的兵马？”

    郭松嬉皮笑脸的道：“王爷，您问了也白问，卑职是不可能放您进城的。今日城中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江大人早已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京城，确保登基大典进行。王爷您回来的不巧了。您也莫要怪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张延龄喝道：“新皇登基，冠冕堂皇，光明正大。关着城门作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你说的江大人，莫非是江斌么？嘿嘿，这个狗杂种现在可以耀武扬威了是么？我的命令，他敢不听？”

    郭松大声道：“不管你怎么说，这城门我不会开的。除非江大人亲自来吩咐。所以对不住了王爷。”

    张延龄微微点头，轻声道：“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张延龄扬起头来，目光扫视城楼上的所有人，沉声喝道：“城楼上的所有校尉兵士给我听好了。本人张延龄，乃大明靖海王，北征军总督，团营副总督，水军衙门总督。本人不管你们接到了谁的命令，得到谁的许可。现在，本人命令你们，打开城门，让本王进城。让若不遵本王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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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延龄目光阴沉的看向城头，森然说出那四个字：“格……杀……勿……论！”

    城头众校尉一片沉默。他们当中可并非都是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已经在锦衣卫中混迹多年，对于大明朝野上下官员，谁能惹，谁惹不得，心中都有一杆秤。

    但凡有些年纪阅历，便不会不知道这位张延龄之前做过的事情。这个人是大明朝绝对不能惹的人之一，但凡惹了他的人，下场都很惨。比如牟斌，比如刘瑾。

    “呵呵呵。王爷，即便您是王爷，今日卑职也只能得罪了。我郭松只奉江指挥使之命。想进城？怕是不能。若是王爷硬闯的话，刀剑可不长眼。”郭松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受到了侮辱，他对着城下大声冷笑道。

    这一刻，郭松觉得自己帅极了。放眼天下，谁敢跟自己一样，对一位王爷颐指气使的教训？自己虽然是个小小的千户，但此刻，自己就像是正义凛凛的天将一般，不为强权地位所胁迫。

    今日之后，自己还不得扬名天下？

    张延龄没有多言，他策马退后，轻轻挥了挥手。wap..OrG

    “轰！轰！”两声巨响在城下响起，城下骑兵之中腾起两朵青烟。

    站在城楼垛口处的郭松身子震了震，觉得脖子处有些热乎乎的东西冒出来。他伸手一摸，满手是血。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普嗤嗤往外冒血的声音。他的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自己的脖子旁边，鲜血正奔涌如泉，在朝阳下灿烂无比。

    “郭千户……中枪了。”有人惊骇的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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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松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城下的人开枪击中了。那是张延龄手中掌握的传说中的鸟铳火器。子弹贯穿了自己的脖子。郭松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整个人瞬间意识崩塌，头重脚轻一头栽下了城墙，像一条破麻袋摔在地上，溅起满地尘埃。

    他确实做到了扬名天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射杀，此举拉开了大明皇权争夺的第一幕。郭松算是个祭旗的。

    城头锦衣卫士兵们一片混乱，大喊大叫起来。有校尉甚至开始弯弓搭箭准备往城下射箭。

    “找死么？蠢货，疯了么？那可是大明的王爷。你为了郭松这个蠢货要去射杀王爷么？”有人连忙喝止。

    所有人这才明白了过来，纷纷收手，不知所措的相互张望。

    “赵满囤，李老九，你们还不打开城门，迎接王爷进城么？莫非当真要给郭松陪葬不成？混账东西，混了这么多年，越发的没见识了。王爷回来了，江斌算条狗？还不打开城门，迎接王爷进城。算你们立下一功。这一笔，我给你们记着。快开城门！”

    陈式一认出了城头两人，是锦衣卫衙门中的老人，于是厉声喝道。

    赵满囤和李老九闻言对视两眼，均知道无可推诿。既然被认出来了，这事儿便得有个抉择。此时此刻，王爷不选，难道选江斌？

    没有过多的考虑，赵满囤和李老九即刻带着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期间有人表示反对，被两人的收下给当即拿了缴械捆绑。

    霍世鉴第一时间率领两百骑兵一马当先冲入城门内，冲上城楼之后，会同赵满囤两人和他们的手下校尉，控制了城楼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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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张延龄和其他骑兵从德胜门长驱直入，全部抵达德胜门内广场上。

    阳光普照，时近巳时。德胜门内大街上空空荡荡，本就荒凉的北城百姓住户不多，今日又全部前往外城永定门大街去看皇上祭天登基，所以更加空旷无人。

    德胜门发生的变故，居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力。只有少量的百姓站在街口，漠然注视着从城外冲进来的这支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咱们先去何处？宫里，还是那里？”陈式一沉声问道。

    张延龄看看天色道：“没听说么？今日新皇登基，这会子正在正南坊天地坛祭天呢。咱们直接去天地坛，岂不更直接？传令，全体更衣，举白幡，披丧服，跟我去天地坛祭拜皇上去。”

    众骑兵齐声应诺，纷纷取出麻衣穿上身，举起准备好的白色招魂幡以及一杆写着奠字的黑色大旗。

    张延龄一声令下，千余骑兵浑身缟素，高举魂幡大旗沿着长街疾驰而去。大苹果的大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