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严旨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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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内,弘治帝拧着眉头,逐字逐句地喃喃念着小圣人朱厚照的新作《菜根谭》。 “邀千百人之欢,不如释一人之怨;希千百事之荣,不如免一事之丑。” “荣宠旁边辱等待,不必扬扬;困穷背后福跟随,何须戚戚。” 弘治帝眉头越拧越深,脸色也和刘健一样难看极了。 直至读到一句“姜女不尚铅华,似疏梅之映淡月;禅师不落空寂,若碧沼之吐青莲。”时,弘治帝终于将文稿狠狠朝案头上一摔,怒道:“竖子太过分了!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作得出来的吗?当朕和诸位先生都是傻子么?” 李东阳从案头接过文稿,仔细读了一遍,越读神色越震惊,接着苦涩一笑:“若此稿真是太子所作,恭喜陛下有一个圣人托世的龙子,足堪告慰老怀……” 弘治帝瞪了他一眼,道:“西涯先生(李东阳号)何必挖苦朕?朕的儿子有几斤几两,难道朕和你们不清楚吗?” 李东阳笑笑,垂看着文稿,摇头一叹:“不论所作者何人,单论这份对世事人情的深刻和豁达,老臣不及其万一也,惭愧。” 殿内另外两名大学士刘健和谢迁也摇头苦笑,当朝大学士对圣贤书和道德文章的把握领悟自然出普通读书人许多,不然何以服天下读书人之众,何以担得起“学士”之名?然而这不知何人所作的《菜根谭》,却将他们甩出了好几条街,能将圣贤道理用通俗的手法写出来,而且对仗工整,立意高远,意境通俗却不失优雅,这样的文字,三位大学士扪心自问,却是写不出来的。 钦佩归钦佩,弘治帝和三位大学士的脸色却分外凝重。 他们是政治人物,不是纯粹的读书人,执掌着整个大明天下的权柄,有些事情不能不想得深远一些。 这个作者到底是谁?他把这篇东西给太子殿下有何目的?明明是一篇堪可流芳千古的佳作,却大方地让太子冠之以名,是想借此邀宠,还是意图蛊惑东宫,倚为晋身之阶? 天家无私事,东宫无小事,弘治帝和大学士们不得不严肃对待。 弘治帝冷着脸,重重一拍龙案:“查!命厂卫给朕查,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朕要知道他接近太子有何企图!” **************************************************************龙颜震怒,内阁哗然,禁宫厂卫尽出,开始调查东宫太子身边出现过的所有人物,一切行动是迅且秘密的,此事未得结果前,不能惊动东宫太子,这是弘治帝的旨意。 秦堪是个好老师,可惜朱厚照是个傻学生,他把戏演过了。 朱厚照丝毫不知情,犹自洋洋得意不已,沉浸在自己已成新鲜出炉的明朝小圣人的美梦里不可自拔。 秦堪也丝毫不知情,虽然他是锦衣卫千户,但弘治帝派出的缇骑是禁宫所出,一切行动秘密进行,秦堪这个级别的千户没资格知道。 吹拂一夜寒风,京郊宅子的内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稍不留神便狠狠摔个四脚朝天。 怜月怜星穿着淡紫色的小夹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樱桃,一人手里一把小铲子,正领着内院的丫鬟们铲冰,铲完又铺上一层细细的木灰,小脚使劲在上面跺两下,事情干完便把铲子扔给丫鬟们,姐妹俩牵着手儿高高兴兴躲进了屋子,盘缩在热炕上做女红去了。 天儿冷得邪性,盘在炕上给老爷和主母绣枕面儿,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呢。 秦府内院主厢房里,却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击打声,夹杂着杜嫣羞愤不胜的惊呼,和某位正人君子不可抑止的低沉邪恶笑声。 秦堪松开杜嫣,神色仍旧笑眯眯的,仿佛在回味她香臀的弹性和柔软的手感。 嗯,冬天里打婆娘,闲着也是闲着。 杜嫣捂着香臀跳出老远,又羞又愤,恨恨地瞪着他:“相公为何又打我?” “因为你犯家法了。” “什么家法?” “你难道忘记昨天打了人么?”秦堪老神在在。 杜嫣语滞:“…………” “娘子,为夫打你,你可服气?” 杜嫣恨恨剜他一眼:“登徒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打我是假,轻薄我才是真。” 秦堪笑着叹道:“相公轻薄娘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哪怕你去衙门鸣冤告状也告不倒我的。” 杜嫣噗嗤一笑,脸蛋儿红如晚霞,不知是羞是喜,还是被这屋子里热融融的暖炕烤的。 “昨日那三个被我打的人,是相公的熟人吗?” “不算太熟。” “噢……”杜嫣点头,若有所思:“那小屁孩子好讨厌,既然相公不熟,下次见了他,再揍他一次……” 秦堪没来由地冒了一身冷汗,很严肃地盯着杜嫣道:“娘子你记住,下次见到那个屁孩子,最好客气一点,不说让他宾至如归吧,起码不该让他飞来横祸……” 杜嫣眨眨眼:“他是什么人?” “一个碰他一根手指头咱们就得被抄家灭族的人……” 夫妻聊着家常时,管家在内院的月亮门外轻轻唤道:“老爷,前天被夫人打的那孩子又来了,在前堂等着呢,老爷见不见?” 杜嫣柳眉一挑,仰天冷笑两声,方才秦堪告诫她的话顿时忘到九霄云外。 “来报仇么?我非揍得让他爹白人送黑人……” 秦堪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好险呐,朱家千顷地里一棵独苗差点让秦家主母一脚踩死了…………………………朱厚照肯定是个记打的孩子,上次受过深刻教训后,这回登门明显斯文了许多,一举一动依足了规矩,眼神儿不时朝堂后屏风瞟着,神情惴惴不安,一副随时跑路的姿势。 秦堪朝朱厚照施礼,道:“太子殿下今日又光临寒舍,寒舍上下如沐春风……” “行了行了,假不假?天冷得鼻涕泡儿一个接一个吹,哪儿来的春风?”朱厚照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接着眉开眼笑道:“秦堪,你的法子果真不错,那天刘学士给我授课,我把你教我的菜根谭给他瞧了,刘健眼珠子都直了,一连好几日春坊停课,看来这些酸儒大抵也明白本宫的学问简直深不可测,他们不好意思教我啦,哈哈……” 秦堪的眼珠子也直了:“殿下把一整份菜根谭都给刘学士看了?” 朱厚照满不在乎道:“对,你说什么偶尔拿一两句出来,我觉得太麻烦了,不如一次全倒给他,让那些老家伙狠狠震撼一次……” 秦堪浑身剧震,手脚冰凉如铁,脸色刷地变白了。 “秦堪,你怎么了?” 秦堪面孔狠狠抽搐几下,喃喃道:“殿下,臣恐怕无法忠心事主了……” “为何?” “因为臣忽然打算举家东渡日本……” 朱厚照愕然:“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臣要跑路了……” 话音刚落,秦府前门忽然涌出一大群军士,为一人按剑大喝:“锦衣卫秦堪千户何在?陛下有旨,命秦堪火进宫面圣,不得延误!” (未完待续)贼眉鼠眼的明朝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