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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记忆还是很破碎。”黑衣人道,“看来庭审让你记忆犹新,我们总是在重复这段。” “嗯,你也看到了,我的记忆就像碎玻璃。” 沉知薇收拢回忆,而黑衣人一直在看她设定的这段庭审记忆,并没有观测到她真正的回忆。 “好吧。看来联合政府把你的脑子剪坏了。难道你的‘超能力’不在脑子上?既然你是记录到的唯一一个‘超人’,你总得有可利用的地方吧?还是说,他们把你的某个部分切走了,才舍得让你这个本尊流连在外?”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被绑在实验台上被切几百年?” “正是这个意思。” “他们研究过我,大概是确实找不到可利用的东西了吧。”沉知薇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甚至觉得杰拉尔德比我更有研究价值。” “你还在因为那个人记恨我,真是遗憾啊,他死了。” “嗯,他死了。” 杰拉尔德…只是一个普通的顶层人。 忠于自己的事业,忠于全人类,尽管认识世界的不公正,仍在为人类奉献着。沉知薇相信他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如果他足够有利用价值,顶层不会放弃如此聪慧的大脑的。 每一个顶层人都弥足珍贵。 只要他们没有犯罪目的…甚至他们有,联合政府也会给他们一些机会,如果危害性太高,那么珍贵的顶层人也会变成国家机器的粮食。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体都是一种螺丝,无人例外。 顶层人不过是过得很好的螺丝罢了。 乐园…乐园当然美好,沉知薇却早就淡忘了那种美好,她以前很自我,觉得自己是悲情女主角,太自大了。 她做了错事,接受了惩罚,现在,她作为普通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了另外一种螺丝,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人的个体存在被淡化了,人是由基因确定的某个集体,各自负责自己应该负责的部分,现代社会就是这样运行的。 沉知薇看着远处的连廊,问:“你要去乐园做什么呢?” “这种话太像高高在上的顶层人说的了。有豪车的人问没有车的人:你要车有什么用呢。”黑衣人道,“真是让人恶心。” “抱歉,伤害到你了。”沉知薇淡淡道,“但你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觉得那里是天堂吗?在那里能得到认可?或许吧,但是人间没有天堂,那里是百分之九十八的乌托邦。” “那不过是顶层人的傲慢罢了。”黑衣人问,“你看过基因等级低的人的人生吗?一无所知,像个机械一样工作,人造子宫按照人口规划排出新生儿,你们消解了人的可能性,究竟是谁给你们的权利,规定每一个人的一生的?而顶层人可以查阅这个世界的全部资料,共享人类的所有知识资源,凭什么!?” “你恨错人了,我不是一份子。” “你的出身就是原罪。” “好吧好吧。” 她的出身就是原罪,那他作为底层基因生命体存在也是原罪喽。 沉知薇耸耸肩。 “这里是哪里?” “法院的连廊。”沉知薇抬头,华德从对面走来,在她面前矗立。 “沉小姐…” 被宣判的沉知薇望着他,静静地注视着他蓝色的眼瞳。 沉知薇旁听了整个庭审的过程,并非是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她只听了自己的部分。 一开始审判沉吟的部分,沉知薇没有暴露出来。 那个部分让她很绝望。 沉吟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这显而易见,因为联合法院的规定,她可以有自己发言的时间,也有权利反驳提出质疑的陪审团成员。 华德,她的老对手,在这场辩论中成了沉吟主要的攻击对象。 沉吟憎恨华德,只是因为他的出身。 华德的父亲是掌握国家命脉的人,也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罪人之一。 那场混战的开端,是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繁荣的泡沫破碎,揭开了人类社会隐藏的伤疤,能源短缺、极端气候变化,以及随之到来的“饥荒”时代。 当时的联合国组成的科学家协会,应当称得上是如今高等人的最早祖辈,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地提高粮食的产量,不过以那时候的科学技术,人类无法解决当下存在的问题,问题得不到解决,人类就会爆发战争。 战争会削减人口,能让地球喘息一段时间,不过武器的进步并不允许这场战争只削减一部分人口,沉吟的民族首当其冲,成了那些道貌岸然者针对的对象。 即便是再先进的国防,也挡不住疯子的狂轰乱炸,这场战斗持续了太多年,沉吟流离失所,她的恨胜过任何人。 后来,大战止息,不少国家已经彻底亡国灭种,联合国常委会最终决定,成立联合政府,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国家,亦不分民族,依托先进的生产技术,这种曾经的理想,在破碎的土地上逐渐成为现实。 沉吟、华德…坐在席位上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伤痛。他们两个的争辩她已经记不清了,唯有一段无足轻重的争吵,让她记忆犹新。 华德说:“如果这就是你憎恶我的理由,我欣然接受,我提出的兽人政策饱受诟病,我相信在场的人都同意那是对兽人的剥削,我们无需伪装自己,诚实是必要的,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法有没有用,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泯灭了人性,不过良心的煎熬对于我们大家并没有意义,毕竟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全人类的存活。” “那种愚蠢的政策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个人私欲,把全人类挂在嘴边?别搞笑了。据我所知,你也购买了一只雌猫当做性伴侣吧?” “没有人会讨厌小猫,何况她是我的合法妻子。我这一生只有过四位伴侣,前三位也都在这里,至少在作为伴侣这方面,我忠诚,可靠,能提供情感支持,我的前任妻子罗莎…”他伸手指向一旁,“大家熟知的教育家,我们忠诚的伙伴,也可以为我作证:我对感情认真负责,也没有太多怪癖,我也不会为了个人私欲推崇什么政策。” 沉吟冷哼一声。 “但是非要攻击道德问题…沉吟教授,你结过五次婚,在你的生命中,和无数男性都发生过性关系。”华德翻看着手中的报告,“你应该清楚最近通过了新的隐私法案吧?所有在乐园生活的我们,并没有任何的隐私,我不介意把自己的性生活公开给大家看,因为我确确实实遵守了规章制度。在新两性关系法制定之后,人类并不允许与注册的伴侣之外的人发生关系,这是规避强奸的法案,确实很有效果,也确实不太人道,不过我严格遵守了,但是沉吟教授,你并没有,准确来说,你违法了235次,其中200多次都发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光是嫖娼就有68次记录,作为联合政府成立的元老之一,沉教授,逃脱这种小事造成的责罚对你而言是很简单的,我们的法律和监测体系都有漏洞,科技发展也需要时间。” “包括你现在的婚姻,你都没有做到忠诚。”华德道,“你用兽人法案攻击我,但是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要跟这次事件中的狼族首领卡尔发生关系呢?如你所说,你不是怜悯他们的吗?嗯…甚至最近记录是在十天前。” “够了。” “啊…甚至…”华德看向沉泽,“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沉吟面色惨白,摇头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