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教奴
姜芙被送到了承乾殿后,其他宫人便都散去了,她环顾殿内四周,只见寝殿内紫金檀木作梁,琉璃玉璧为灯,珍珠为帘,两侧宫灯呈四棱角形状,正中央则是明黄色帷幔下遮掩的龙榻。 她轻轻用手拂开垂地的帷幔,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塌上悬着鲛绡宝罗帐,风吹帐动,如云落山海一般。 “爱妃,怎么不去休息?”晏时越倏然出现在了姜芙面前。 姜芙转身看去,只见晏时越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明黄色寝衣,身形高大挺拔,紧盯着她的深邃如宝石的黑眸流露一丝惊艳,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姜芙微微不自在垂眸,耳尖微红,捏紧了衣袖柔声回道:“臣妾在等陛下,不敢独自一人去休息。” 晏时越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低沉笑起来道:“爱妃,还是怎么容易害羞,如此朕也不好辜负爱妃的好意,且早些安置吧。” 姜芙一晃神功夫便被晏时越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了那宽阔的龙榻。 微风吹过,轻纱帷幔随意垂落,遮掩了帐内那对交叠缠绵在一起的阴影春色。 ------------------------------------- “听月,你昨晚想与我说什么?”姜芙坐在软榻上问道。 听月先给姜芙沏了一杯茶,眸中微微纠结,这才说道:“主子,你还记得奴婢之前和您说过,奴婢有个同乡,他一直在内务府尽心尽力为奴婢传递前朝后宫的消息,可是前些日子,他不知怎么得罪了丽婕妤,被打了十板子连内务府的差事都不保了,赵公公现在要将他打发出去内务府,奴婢想着主子能不能把他要过来在景澜阁当差。” 春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听月,你明知道他得罪了丽婕妤,还让我们主子去淌这趟浑水,这不是——” “可以,我答应你这件事,他叫什么名字。”姜芙只是思忖了一刻便应承了下来。 听月一脸感激跪下来给姜芙磕头道:“主子,奴婢先替他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他叫良午。” 春桃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到底没说什么。 姜芙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认为良午对她有大用,就拿她能初次侍寝还多亏了良午传递过来的消息,她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力所能及情况下,她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她现在手下虽然有了春桃和听月,但还是蛮缺个得力干将,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将他拉过来。 姜芙把良午这件事交给了听月她这个同乡去办,内务府赵公公想来应该会卖她一个面子,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她向皇上求去,区区一个小太监皇上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等听月应声走了,姜芙这才瞟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春桃。 她这几天不是不知道她情绪的反常,有几次侍奉她的时候处处和听月撇苗头争个高低,听月向来细心察觉后,也自觉春桃在她身边的时候,尽量靠外站着侍奉。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画面,姜芙想要的是得心应手的左膀右臂,而不是互相疏远防备的两个对立面,说到底原因不在听月而在春桃,也在她这个做主子的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侍女。 “春桃,你服侍我几年了?”姜芙淡淡饮了一口茶道。 春桃其实也敏感察觉到虽然主子什么都没说,可是明显现在气氛不对,但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解为什么听月说什么,主子都答应采纳她的意见,她明明也是在给主子着想,为什么主子偏偏现在更倚重听月呢,是因为她没听月聪明吗? 春桃听到姜芙的问题,暗自琢磨了一下,不懂主子问这个干嘛,回道:“回禀主子,奴婢自打八岁入府已经在主子身边服侍七年了。” 她和主子是同岁的年龄,只比主子小几个月的生日,当初人牙子将她和其他人带到姜府,给府里小姐选侍女,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人长得比实际年龄要矮小很多,之前人牙子就带她去了很多家,都没人要她做婢女。 凶神恶煞人牙子甚至说这次如果她再没人要,就将她卖进窑子里做最下等的暗娼。春桃那时候人虽然小,可也明白窑子那种地方是多么可怕的地方,她不要被卖进窑子里,可是姜府其他小姐还是没看上她做侍女,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是姑娘救了她一命,姑娘把她从人牙子那里要了去做她的贴身侍女,从此以后跟着姑娘,她就再也没有吃不饱穿不暖。 “七年了,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春桃你觉得我这个做主子可曾亏待过你?上次你被张宝林处以私刑,是听月跑来告诉我,我才能及时将你救回来,否则我若是去晚一步,你的小命暂且不论,你最在意的这张脸还能保得住吗?我不懂你最近在和听月别扭什么,你与我是打小的情分,我心中自认你是自己人,是我的心腹,甚至我内心是拿你当妹妹看的,待你总比旁人亲厚,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姜芙平静说道。 春桃咬了咬唇瓣,低着头跪了下来,眼圈红了红,哽咽道:“主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事事要与听月比较个高低,奴婢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好没用,自从进宫以来什么都帮不了姑娘您,听月她比我聪明能干,主子看重她也是应该的,可是奴婢心里就是难受,但是我只是想证明奴婢不比她差,没想过碍着姑娘什么事儿的。” 姜芙微闭了闭眼,轻声道:“你与听月本就不同,有什么好比较的呢,你有你的优点,听月也有她的优点,你何必妄自菲薄呢,谁说你没用,从府里到进宫这一段艰辛过程你我吃了多少苦,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在这深宫里孤木难支处处都是算计,我步步走得如履薄冰不敢行走踏错一步,你和听月我希望的是你们能互相守望相助,在这宫里做我的左臂右膀,而不是互相算计让亲者痛仇者快,春桃你可明白?” 春桃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跪着身子往前扑倒在了姜芙膝盖上,彻底情绪崩溃:“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就是吃醋而已,是我不好,看不到主子在宫里的难处,光想着自己,我太自私了呜呜——” 姜芙轻叹了一声,看着被泪水浸湿的衣裙,用手轻轻拍了几下哭得直抽噎打嗝的春桃的背,轻声安抚道:“别哭了,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直说便是,莫要自个儿在哪儿生闷气,现在告诉我最近是不是有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雨泠的金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