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起步

    之后几天，白芨一直没有露面，而是坐镇后堂指挥，让顾县丞和江从虎等人把六合县里外清了一遍。

    同时，她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对于三班衙役和所有县衙僚属，有功就赏，有错就罚，大棒甜枣用得无比熟练。

    而新入麾下的王柳，虽然只是个青密卫，职责是外围消息的打探，但该有的能力一样不缺。

    当白芨看到那一箱子关于各处官吏的罪证时都吃了一惊，直接省去了县丞等人去查证的功夫。

    “一干人等，都处置了？”

    “回王爷，紧要之事皆已处理完毕，秋决名册也上报到了刑部清吏司，还剩下一些不甚情急的小案，下官会加紧查办。”

    “辛苦了，忙过这一阵，好好歇歇吧。”

    “不敢，多谢王爷。”

    几天干了差不多几个月的活，要说不累，那肯定是假的。

    顾县丞和一众人累得够呛，要不是有王柳的帮助，他们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可尽管加班没有工资，却没人敢抱怨女王在无情压榨自己，哪怕是在心里。

    府城的风暴几天前就波及到了各县，他们每天都能听到上次一起吃过饭的谁谁谁，要么进去了，要么突然没了。

    进去很正常，谁身上还没点大小毛病，可没了就太吓人了。

    战战兢兢过了几天，六合县上到县衙下到普通百姓，全都发现这日子和之前好像没什么不同，除了每天都有审案可以看。

    偶尔有外县过来的，滔滔不绝地说起外边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恐怖的场景，完全得不到本地人士的认同。

    但说的人多了，大家不相信也得相信，而后立刻就想六合县异常的原因。

    因为这里，有女王坐镇。

    至于另一位亲王之尊，老百姓自动回避了，哪个王爷会没事天天泡在茶馆和普通人厮混啊？

    六合县能有现在的平静日子，谁的功劳一目了然。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种直观的感受，县衙的大小官吏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都不说最开始气势汹汹上来就要拿人的淮南卫，最后为什么走得悄无声息，片刻都没有停留。

    只说去清吏司送公文，人家刑部高高在上，能搭理你一个县衙小吏，正经走程序办事那就是烧高香了。

    每一个去江宁府城的书吏，全都要事先做好住上几天，时刻泡在别人公门门口苦等的准备。

    可是这一回大大不同，刑部清吏司的人简直客气到不行，见到人不但亲切招呼，还立刻就把事给办了。

    刚到江宁的当天下午，一个衙役、一个文书，两人拖着厚厚的包袱，揣上对方开出的回执，晕乎乎地打道回府。

    直到身处六合县衙，意识到不是做梦的两人，才绘声绘色地说起当时的场面，兴奋之余还把刑部清吏司衙门的茶，形容成极品美味。

    小人物们的眼界不会太高，快乐的来源也很简单，知县都没喝过的茶，他们可以吹一辈子。

    自此，衙门各个人员的士气空前高涨，大有贴钱也要加班干活的架势，不同意还不行。

    而白芨每天起床，总能发现院子里多了许多东西，不是腊肉就是腊鸭，要么是干鱼干笋咸菜这些。

    一开始杨氏不肯收，后来那个十分机灵，用一双袜子换来副班头职位的衙役，很快站了出来。

    他指出：王爷是公平公正之人，既然收了顾夫人送的酱菜，那么就不会嫌弃大家的腊肉咸菜，多少是个心意。

    这番话有理有据，杨氏反驳不得，顺势收了。

    但送礼这事是不能起头的，否则怎么都止不住，只要一个人送了，大家都得送。

    也幸好起头的是顾夫人，拿出的东西极为亲民，使得所有人都乐意走一遭。

    这不，那些被打了板子，甚至丢了饭碗的前公职人员也跟着送了，拿来的肉和鸭子还是最大的。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在女王手里得到了惩罚，这一劫难算是过了，不用再害怕来自府城的刀。

    满地的物资让杨氏和王柳两人清理得颇为艰辛，当诚王准时来蹭饭，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乐了。

    “我说大小姐，今晚咱们还吃萝卜炖板鸭吗，能不能多加点辣？”

    难得清闲片刻，正在桌上摆弄棋盘的白芨眼神都懒得给，“诚叔，您又不是没带私厨，至于每天都来？”

    “咳，那些人手上功夫太差，花里胡哨的，不如杨大姐做出的家常味道。”

    人一旦要脸，吃亏的就是自己，这个道理是诚王小时候悟出来的。

    当年，他还不懂皇兄对自己来说是什么存在，情急之下耍了一回无赖，生生在宫宴上多吃到了两道喜欢的菜。

    至今诚王都记得，皇兄那时的眼神有惊讶、有嫌弃、有温暖，唯独没有厌恶。

    权力之巅，孤独王座。

    大小姐，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白芨根本想不到，这位相识不过几天，以孩子辈分来算还要高自己一辈的亲王，会带着‘心疼’的心思，每次变着法来蹭饭，用耍宝的方式逗她开心。

    女王没接收到这个点，听到对方这话，所以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诚叔，这几天出去，有收获吗？”

    “当然有。”诚王收了三分不正经，一屁股坐下，笑得很是开怀，“我已经知道普通人家一个月要吃多少盐，盐价在什么位置他们会减少吃盐了。”

    “还有呢？”

    “还有……”

    白芨放下木制的棋子，转头说道：“盐有粗细之分，粗盐也分上中下三品，百姓明白下品粗盐有害，可没得选择。”

    这番话让诚王若有所思，试探问道：“小王要做的是将粗盐的盐价稳住甚至是降下来，保障大多数百姓能吃得起中品粗盐，而这其中的差银找精盐去补？”

    “对，所以我才说，诚叔你在明，前山村和麟虎帮在暗，不管官盐还是私盐，统统变成私盐去卖。盐运司定出各家族能接受的官价，至于怎么卖，各凭本事。”

    “大小姐，你等会，让本王捋捋。”

    从未接触国政事，平时不敢想，也不敢碰的皇室子弟，突然接受这么多信息，需要时间去消化。

    诚王本以为这个差事就算很难，只要提前准备，应该很容易上手。

    可等他请教之后才知道，如果要做好，绝不仅仅是拿着旧档，张嘴让下面的人去跑跑腿那么简单。

    皇兄的目的肯定是大小姐说的那样，让所有百姓都能吃上盐，但只是这一点就是最大的难题。

    为什么要官盐私卖，诚王暂时还没个头绪，准备今晚好好想想。

    “大小姐，容我回去先想一阵，回头再向您讨教。”

    “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芨居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我家娃就是出息’的骄傲，一时人都傻了。

    当她想仔细分辨的时候，诚王却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咦，您居然喜欢象戏？”

    “这有什么惊讶的？”

    同是老祖宗发明的东西，白芨不觉得在这个时代就一定得学围棋，象棋也很好。

    诚王听到大小姐稀松平常的语气，独自乐了，“哈哈，您不知道？象棋是个人都会下，一向被某些人视为小道，属于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本王还喜欢吃猪肉呢，他们的意见与我何干？”

    提到猪肉，某个无辣不欢的吃货咽了咽口水，都顾不上眼前，大声冲门口叫了一声，“杨大姐，今晚吃辣椒烧肉，我买了上好的前腿。”

    白芨看他这么自来熟，都已经开始点菜了，上下打量了好一会。

    “怎，怎么了？”诚王后背一凉，总觉得这顿饭可能不好吃，生出一种拔腿要跑的冲动。

    “没什么，诚叔还想吃什么？”

    “别，大小姐您有话直说，小王先看看自己带的钱够不够。”

    “谈钱就太见外了。”白芨轻轻一笑，随后也冲门外吩咐了一声，“来人。”

    “有。”

    “让顾县丞开始准备，三日后，六合县城举行全民象棋赛，奖励暂时保密，无论男女老幼，有意者皆可报名。”

    “是。”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