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

    警车上刺眼的红蓝灯交替闪烁，打破了深夜十一点的寂静。

    靳泽颂先被警察带走了，女警贴心的给宋柠月披上外套，不停安慰她，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可她淡定的不像话，除了一开始警察问她是不是被强迫时，她喊了一声救命，之后她再也没有开口。

    大家都当她是吓坏了，女警拥着她坐上车，准备带她去医院检查。

    “姐姐，他会坐牢嘛？”

    “当然！这种败类就该把牢底坐穿！！”或许是同为女性，太能感同身受，对方说的义愤填膺。

    “你不用害怕，他已经被抓起来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保留证据。”女警见她神情落寞，眼神空洞盯着某个方向，没在多说什么。

    那杯奶茶，他应该猜到了吧。

    *

    “怎么样？”

    “处女膜破裂，阴道有撕裂伤，私处有精液残留物。”

    “混蛋！”女警拿到检验报告，第一时间拿去审讯室。

    “小妹妹，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现在要带你去录口供，你别害怕，勇敢的说出来，我们会把坏人绳之于法。”

    “嗯。”

    也许是怕过度询问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简单问完，女警带着她去了隔壁休息室。

    捧着热水，手心明明是暖的，心却荡入冰窖。

    他…会坐牢吧…？他…没办法高考了吧…？自己应该很快乐啊！她终于亲手毁掉他了！！

    她应该放声大笑！！！这世界终于有人跟她一样，就该遭遇不公，就该被拉入泥潭！！

    他凭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凭什么拥有那么完美的父母？！！

    可是，她的表情管理好像失控了。。。。她为什么好难受，好想哭。。。

    “警察先生，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急切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玻璃窗外打扮精致的女人，拉着警察的袖子不停解释，不断收紧的双手，暗示了她的紧张和害怕。

    是她！那个美丽优雅又温柔的女人！她也很爱笑！他们太像了！！像到只一眼就可以确定她是靳泽颂的妈妈。

    也许是被儿子的事情打击到，女人神色有些憔悴，语气也有些慌乱。

    她从未主动问过靳泽颂家里的情况，也许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会跟他有以后，所以她刻意不让自己过多融进他的生活。

    但是靳泽颂会主动提起他爸妈，她知道他妈妈是检察官，他爸爸是律师。很精英的一家人。

    靳泽颂的爸爸应该会为他辩护吧？她在网上搜过，他爸爸有自己的律师团队，至今还没有他搞不定的官司。而且，只要靳泽颂说一句，她满盘皆输。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原本拉着警察辩护的女人突然转头看向她。

    宋柠月身子下意识一颤。身边的女警也注意到了，急忙拥着她坐下。

    “是这个女孩吗？”

    “你想干什么？”警察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站在休息室的宋柠月。

    “没有，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想跟这孩子说声抱歉…”

    不该是这样的！前一刻还在拼命为自己儿子辩护的女人，在看见她的这一刻却像是默认儿子的罪行，竟然想向她道歉？！！

    “抱歉，你不可以见她。”警察拦住欲上前的靳母。

    靳母也没有为难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站在原地，朝她鞠躬，嘴上说着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像三把尖刀扎在宋柠月的心上。顿时鲜血淋漓。

    她怎么受得起这样的道歉？！！

    她…她只想毁掉靳泽颂的。。。

    宋柠月强迫自己转头，她没资格接受这位长辈的致歉。

    另一边，审讯室氛围相当紧绷，警察多次问话，但是靳泽颂一直不开口。

    “靳泽颂，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一直保持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我们已经打电话通知你的家长，你是要当着长辈的面承认你的罪行嘛？！”见他依旧不肯开口，警察有些微恼。

    听见通知爸妈的时候，呆坐许久的靳泽颂终于有反应了。

    “我要见宋柠月。”

    “不可能，我们绝不会安排你跟受害者见面。”

    “呵~受害者？我要见她！”

    “既然你一直不配合，我们只能请你父母进来……”

    “我说了！我要见宋柠月！你们可以先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见我！”

    这双坚定又清澈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罪犯身上的，审讯警察有一瞬间怔愣。

    民警虽然奇怪，但也知道这样耗下去解决不了问题，双方沟通后，宋柠月同意见他。

    “小姑娘，你别去见他！！他这个时候见你做什么？”

    女警见她点头，有些不可思议。

    “没关系姐姐，他不会伤害我的。”

    “？”

    宋柠月在民警的带领下，来到审讯室，分别了一个小时不到，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像瞬间变颓了，她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活力在流逝。

    “为什么？”

    “……”

    “既然答应见我，你就知道我想问什么，给我一个答案，为什么这样做？”

    “你不恨我吗？”

    牛头不对马嘴的疑问，终于让靳泽颂抬头看她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

    “因为你虚伪！你为什么要天天笑？好像你的生活永远没有烦恼？！你就是装的！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到最后你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就像现在！你明明恨死我了，你明明知道是我故意…故意引诱你！你却不反驳？不就是想让我内疚？！但我不会！！”

    “假装…温柔…？”靳泽颂不敢相信在她心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你们男人都是虚伪的生物，都太会伪装了！我讨厌你们！！”

    她语气中藏不住的厌恶，发泄不完的怒火，让靳泽颂心脏一缩一缩的疼。

    他不是没有烦恼，只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全都留给她。

    他也没有假装温柔，他想倾尽一切对她好，他也曾想过她不爱笑，故作冷漠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原因，可他一直在等，等她自己告诉他。

    可是……

    “柠月，你…你有真心喜欢过我吗？”微微颤抖的嗓音泄露了他的不安和恐惧，他怕……

    “从未！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等某一天毁掉你！凭什么你就该活的高高在上，而我就要一直在地狱？！我不要你的施舍！”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要伪装自己，他应该用最难听的话辱骂她啊！

    靳泽颂听见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扯动干涸的嘴角，发出一声苦笑。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我还以为…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我…”我无数次幻想着等你高考结束，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可以一起享受大学生活，可以从校园到婚纱……

    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不让自己更狼狈，靳泽颂省略了后面的美好幻想。

    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吧，或许会让她更反感自己。

    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呆坐在审讯椅的少年，身上最后一丝光亮被熄灭。

    从此黯淡无光。

    “你可以向警察说出实情，我无所谓。”

    “柠月…就这么讨厌我嘛…？讨厌到用自己的清白毁掉我…你知不知道，今晚这样一闹，明天学校会怎么传，你该怎么办？”

    没有他，她该怎么办？谁来陪她走过流言蜚语。

    “靳泽颂！收起你虚伪的面具吧！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为什么他还不发脾气，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要演戏，他应该骂她啊！

    “我……”是真的担心你啊。

    “奶茶被我丢掉了，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这么难受，我以为……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说到喜欢时，少年突然笑了，脑海中重复播放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如果她都是假装的，那她的演技真好。

    他甚至希望，这场戏永远不要落幕，他甘愿做她的戏中人。

    可她讨厌自己，戏也该落幕了。

    “你！”宋柠月以为他非要见她，是要要挟或者恐吓她，为什么他都要面临坐牢了？！还不愿撕下面具，还要替她隐瞒真相？

    “柠月，知道你不爱听，但是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我憧憬了很多关于你的未来。虽然没有办法实现了，但你确实曾经在我的未来里。”

    “你不用内疚，我承认强迫你，是因为这是你希望的，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经历过怎样悲惨的遭遇，会对人性如此绝望，但是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可能的话，未来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强忍着心痛，说完最后告别的话，靳泽颂终究没忍住，留下两行清泪。

    宋柠月捏紧拳头，拼命暗示自己，不要相信他，他是骗人的！！

    可是…可是他的眼神是怎么可以装到这么真挚，这么清澈的？！！怨恨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真的不恨吗？

    “宋柠月，一会出去就告诉警察是我强迫你的，我认罪。我们…不会有未来了，我也…不会在奢望你了…我们…就此别过！”

    宋柠月快速转身，就怕被他看见决堤的泪水！他怎么可以说这么温柔的话，怎么能这样轻易认罪？她以为…以为…

    她以为什么呢？是她一直把自己眼睛捂住，假装看不见一切，他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靳泽颂。”

    “嗯。”

    “恨我吧！我是个坏人！”

    “好。我会忘记你。”

    ————

    后来，宋柠月不止一次后悔，那天最后没有对他说声再见。

    ——

    ps：关于审讯部分，触及知识盲区，也不是文的重点部分，几乎是一笔带过的，有不专业的说法和用词还请大家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