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别枝从房间出来时候，多士炉恰好“叮”一声——烤好的两片吐司从面包槽中弹出来。 曲惊意这时立在操作台边，女人着一身杏色的丝绒居家服，外搭一件同色系毛衣开衫，卷发绾起，微微低着颈，右手执勺在奶锅中轻匀地搅动，而奶锅也咕嘟咕嘟溢着牛奶的香甜气…… 听见了声音，她转头去看，别枝朝她这里慢慢走近。 女人手边动作轻停。她微抿唇，对女孩笑了笑，“枝枝，早餐很快就弄好，你……”她顿一顿，女人睫毛微垂，温声轻询：“要不要一起吃过早餐？” 别枝安静地看过她，而后垂睫，低地应了声。 她轻轻笑起来。 别枝已经洗漱过了，女孩脸庞干净温软，身上还穿着昨夜的那套浅驼色睡衣，袖子是稍往上挽了一下，露出白皙而清瘦手腕。女孩近前，打开中岛台的水龙头，又洗了手，随后展身坐向台边。 曲惊意关下火，女人取两只白色早餐杯，她端起奶锅木纹手柄，把奶锅中煮好的盈着热气和香气的牛奶小心地倒进杯子里。然后她取出多士炉中那两片烤好的焦香吐司放入餐盘。 她转过身，右手揭开台上的蒸锅，小笼包的馋香登时扑鼻鲜明了起来，她端出那笼包子。又拿了只碗，把两颗水煮蛋一一捞出放入碗里，和旁的餐具一齐都置到简餐台上，她再把台上已拌好的那道蔬菜沙拉挪近，到冰箱拿来了一罐果酱，她拉出椅子，坐下别枝对旁。 曲惊意去看对面的别枝，她眨一眨睫，把台央的女孩那杯牛奶轻轻推近，她又把台边那副筷子取过递向女孩，“枝枝……”她微微弯唇，“可以吃饭了。” 别枝眼睫沉慢地眨动，她缓抬起眸，看女人，伸指，接过，“……谢谢。”别枝轻声对她讲。 曲惊意低下睫，微笑一下，“没事。” —— 女人低着眸，把烤过的那片吐司细细地涂上果酱，涂好，她伸过递给女孩。别枝顿一下，执着叉子的右手缓缓把餐具放下，接过那片吐司。 等女孩把抹了果酱的表皮酥脆而内芯仍绵软香甜面包一口一口吃下时，曲惊意又拿出碗里的鸡蛋，慢慢地剥着壳…… 待女孩吃完面包，取一张纸巾擦过手，她把手里那颗已剥去蛋壳而照例余了尾端一点的白煮蛋递给女孩，别枝抬起眸看她，这时却没有接了。 “怎么了，是……不想吃么？”女人小心轻询。 别枝沉默一下，她眼睛望向女人，温淡道：“不用总是帮我。”语间停了下，女孩视线移向女人只牛奶动了两口的餐端，“你没有胃口么？”女孩声音柔温。 “啊？”随着女孩眼光，女人低头看一下自己这边，睫毛轻微地眨明了。她笑了笑，轻应：“……没，还好。”别枝静默地看着她。 她于是又微笑起来：“真的。要拿过鸡蛋么？”她右手又朝女孩处伸了伸，“姐……”她停了下，她微笑：“我也可以腾出手吃东西啊。” 女孩伸过手，从她手里接去鸡蛋。 别枝把鸡蛋放到碟子里，而后执筷，夹一只小笼包放入女人碟中。 “可以吃下么？”别枝问她。 她眼眸里眨出笑，“嗯，可以。” 等把自己接来的鸡蛋吃下，端过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她看女人已放下吃了两个小笼包的筷，手指正撕着另一片吐司，慢慢地吃着。 她从碗里拿出第二枚，低着睫，安静地剥着鸡蛋。 女人喝了口牛奶，正把杯子放下，别枝手伸出，将那枚剥好的鸡蛋递给了她。 她抬眸去看女孩，唇边抿出了笑意，“谢谢。”她轻轻道。她伸手指去接，而同女孩的指尖碰了下，温热递到她指端，她又看女孩眼睛，轻慢地眨睫微笑，“谢谢。”她不自禁又轻道一声。 别枝半敛着睫，安静看对面女人。等女人把鸡蛋慢慢吃下，又喝了口水，她温声询：“你有在吃药么？” 曲惊意把水杯缓缓放下，她看着女孩，微笑道：“前两天就已经没在吃了，只需要再调理两天就好，不用——”她睫毛颤颤一下，轻声道：“不用担心。” 别枝轻嗯了声。 …… 吃过早餐，两个人一道把料理台与岛台都收拾干净。别枝到客厅，女孩微弯身，慢慢拿过桌上那串自己昨晚摘下的紫檀，她静静看手心里所握的木珠。 而曲惊意从房间出来，手中抱几件迭好的柔软的还盈着馨香的衣服，缓步走到女孩近前。别枝抬眸看她。 “枝枝……”她慢慢笑一下，“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也已经烘干了。你是……”她垂睫，温声道，“是要换，还是怎么样？” 别枝平静而专注地看她，末了，女孩敛回眸，指节抵住温凉木珠，“要去一趟实验室。”别枝轻道。 曲惊意眨睫，她微笑，“好。”她把手中衣服递出。 别枝伸手接时，手里木串忽忽碰撞一折玎玲清脆声，而女孩道一声谢。 她忽然阖一下眸，语声恳切地：“枝枝，我送你，我送你……” “好么？” 女孩静默了下，睫毛颤碎了轻密的光影。她低下睫，把手里那串紫檀缓缓递入女人清润指端。 曲惊意下意识弯指接住，她听见女孩轻言道：“实验室不方便戴手串，可以帮我留存一下么？” 她握紧了那珠子，颤着睫，很轻地问：“那……你今天，还回来么？” 别枝抬眼望她，平静言：“你想我回来么？” 她轻轻地滑了下喉咙，她感到喉间似乎生一根刺，那刺哽出了轻嫩的疼痒，她声线克制地：“你愿意回来么？” 女孩眸光温而平，只是宁谧地笼着她。最后，别枝眨一下睫。 “下午会过来。”女孩低过眸。 …… 曲惊意静静端坐在客厅沙发，手指轻稳地抚着那珠子，而眉微拧，似在忖度什么。 直到女孩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她款款扬眸，起身。 走近，再一次看清女孩面颊，她心底的怔怔忽然就被一股柔软的情绪取代了。女孩白色半领打底衫外套着驼色的羊毛马甲，脚下还踩着那双米色棉拖，与简简单单的轻绵牛仔裤一同衬出女孩绰约姿态，光影温暖。 她凝视着走廊里携一席明暖女孩，她慢步靠近，别枝抬眼眸看她。她唇边温柔浅笑一下，她抬指，想抚女孩头发，手指还未抵她忽而撤住。 她眨着睫，话音轻柔：“枝枝，我可以送你么？”她还是再询了次。 别枝摇头。 “你休息罢。”女孩垂睫添一句。 曲惊意看女孩穿好毛呢格子外套，戴围巾，换鞋。别枝展起身，安静望她一眼。 她身体微不可觉倾前一些，“枝枝……” 她凝眸注视着女孩，片刻后，“再见。”她柔和，也轻缓地道。 别枝微微颤眸。默了一会儿，女孩朝她颔首，致意，“再见。”别枝抬指把门打开，走出去。 她望着掩住的暗木色门扉，许久，她低下目光。 ———— 久等。 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