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勾结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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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结洋人,跟洋人做贸易,在这个年代听上去多少有些大逆不道的样子。 但是对于广州人而言,这一件事其实极为稀松平常,因为广州一直以来都有对外贸易的传统,大名鼎鼎的广州清代十三行正是在这个时代达到巅峰。 自唐代以来,广州便成为了华夏最重要的商港之一。而到了清代以后,因为对外贸易的需求和闭关锁国政策,使得对外贸易仅仅局限在广州一口,广州的行商在对外贸易活动中,依靠政府给予的特权,从而垄断了整个大清的对外贸易,也就形成了一个‘公行’贸易制度。 这里面的十三行,并不是指固定的十三家,而是指行规十三条。后来因为牙行的大力发展,出现了十三家具有代表性的牙行首领,其中便包括伍秉鉴的怡和行,潘绍光的同孚行等等,于是将这个十三行的名声彻底奠定了下来。 对于广东人而言,他们都是亲眼看着十三行的巅峰发家史长大的,对于这一点自然不会有抵触心理,即便是赵家平日里也都会参与到对外贸易当中去。 不过,随着鸦片战争的结束和《江宁条约》的签订,清廷在西方侵略者的要求下,不得已开放五口通商,已经废除了十三行独揽华夏对外贸易的特权,也使得像原先赵家这种地头蛇也有了出头的机会。 赵志最近两年便一直从事对外贸易,他也认识了不少外国人,这才有了带亨得勒大夫回来给赵源治病的机会。 对于赵源所说,他表示认可,但是却不明白跟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赵源轻声道:“二叔,首先我们来说一说这个丽如银行,你知道它是做什么的吗?” 没等赵志开口,一旁的赵楷抢先开口道:“不就是票号吗?” “是,听上去跟票号很像,但其实有着天壤之别。” 赵源搬弄着前世的知识体系,向赵家三兄弟介绍着二者的不同。 首先,要明白票号和银行的区别,就要弄清楚什么是票号。 可以说,票号是一种极具华夏特色的金融机构,它的出现如同一颗绚烂的流星,在历史的长河中一闪而过,旋起旋灭,在后来被银行彻底取代。 所谓的票号,又被称作为‘汇票庄’,是一种旧式信用机构,早年间都是山西晋商开设,因此通常又被称为‘山西票号’,但是后来这种模式开始慢慢扩张到了其他省份。 票号的前身主要是钱庄和账局,它的出现也是因为晚清大宗贸易规模不断扩大,对于远距离运输货物和收取资金的需求不断增加,而在当前的这种环境下,如果商号自己负责异地收取银两和货物,不仅风险奇高,而且运输周期也很长,使得资金长期处于被占用的状态,会大大影响到交易效率。 于是,像这样专门负责资金异地运输的机构也就随之出现,其中利润也是来自长途搬运的手续费,也就是‘汇水’。 在之后,随着交易的不断发展,很多长期合作的商号会惊讶地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每次汇款前再把银子存到票号,不仅非常麻烦,而且会比较慢,于是为了追求效率,他们会提前就将一定额度的银两放进票号,等到需要汇款时就直接通知票号,于是票号开始出现了原始的存款业务。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商家临时周转困难,也会向票号借贷,让票号提前开出汇票,最后承诺在汇票取款之前把钱交齐,并且会交给票号一定的利息,这也就是票号的借贷义务。 从表面看上去,票号已经初步具备了银行的一定职能。 但问题是,票号主要针对的客户群体是大宗贸易商,而这部分人能给提供的存款其实是非常有限的,而相对来说,银行不仅为这些大宗贸易商提供服务,他们还通过给予利息的方式,向个人吸纳存款。 这也就意味着,银行具备更加强大的融资能力,而这一点也决定了银行与票号在规模上的天差地别。 有了足够强大的融资能力,才能具备相应的放贷能力,从而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 另外,票号缺乏专业的经营机制,主要还是以传统道德作为基本约束,靠对对方个人或者集体的信誉为判断放款,而缺乏了专业的抵押机制以及监督机制,这种经营方式也十分缺乏抗风险能力。 赵志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他突然发现都快不认识这个大侄子了。 这一套东西不要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他这个已经从事过这么多年经营的老油条都不是那么清楚。 赵诚听得不是很明白,惊讶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赵源心中有些后悔,他为了寻求在赵氏家族内部的话语权,似乎暴露的东西有点多,不过这也是一个摊牌的好机会,只见他缓缓开口道。 “父亲,二叔,三叔,这一切都是我在梦中所学。” “梦中?” 赵诚瞥了一眼赵志,意思是要不让亨得勒大夫再看看? 赵源继续道:“是的,父亲,二叔,三叔,可能你们不相信,我在梦中梦见了我们赵家的未来,甚至还有大清国的未来……” 赵志沉吟了一番,问道:“什么未来?” 赵源低声道:“梦中的世界,我们赵家家势逐渐没落,而大清国则在六年后陷入了一场大乱,乱起于广西,那是一场波及十几个省的大战,导致亿万人死伤.......” 赵诚顿时一惊,他注视着赵源,沉声道:“这些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赵源连忙跪下,道:“儿子泣血所陈,绝非外人所述,的确是梦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不敢欺骗父亲,也绝不敢将我赵家置于危险之中。” 赵诚深深叹息了一口气,他将信将疑地扶起了赵源,缓缓开口道:“前几日,我的确听到了消息,广西藤县赤水圩有人率众作乱,竖旗聚党。” 赵源微微一愣,他知道父亲有些误会,便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些人,他们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旋起旋灭,可是梦中的那一场大乱,却足足持续了十几年。” 听到赵源这番煞有其事地分析,赵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沉声道:“总之,这番话你绝不可再在外面,我们也当没有听到,至于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们说。” 赵源等到的就是这句话,他轻声道:“爹,眼下儿子以为,我赵家生意经营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眼下丽如银行在广州开设分号,他们短时间内难以打开局面,正需要像我们赵家这样的势力帮助,咱们不妨跟他们合作。除此之外,那个柯拜船坞要开在黄埔,那也必须要我们赵家点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