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假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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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苏令人能在年宴之前清醒一二,结果或能大不同。 苏令人作为当年在葭宁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又是长公主身边心腹中至今尚存的老人,若能恢复神智,定然能说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让大小姐不至于一路摸黑前行,险境难测。 然而…… 当年大小姐于杏江诈死,大小姐还特意让消息传进万树山庄,由毕婶亲口说给苏令人听,当时受命传消息的郝谷主的人就在暗处盯着,并未盯到苏令人听闻消息之后的异样,照常疯疯癫癫,神智不清。 可见,苏令人是真的疯魔了,并非作伪。 夜十一看到难姑的神色,便知难姑在替她忧心,更知难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转头望向窗外,望着外院子里树冠上薄薄一层的积雪,缓缓道出她心中另一个猜测:“也或许……假装、隐忍、瞒天过海,是姑姑此十数年来,用做保命的能耐。” 若无瞒过所有人的能耐,即使前有母亲护着,后有她护着,在皇帝舅舅派遣的花雨田的紧盯之下,姑姑也难以活到现在。 “不管如何,继续盯着,也继续暗中护着,年前花雨田是没功夫再探万树山庄了,也莫要松懈,谨防意外。”她接着交待。 难姑明白其中的厉害,郑重地点头:“大小姐放心,都盯着,也都护着,绝不会让苏令人出半点儿意外的。” 秋络宽为秋络晴请的太医,即使郭氏不愿,有安山候府作靠,太医还是顺顺利利地给秋络晴诊了脉。 出乎意料的是,太医给秋络晴诊出的结果,居然还真是疯魔了。 秋络宽很痛心,谢元阳和夜十一则不同处境地心存怀疑。 倒是夜里回府的莫息给夜十一细说了内情:“原本秋络晴是留给你自己处置的,是死是活我都不插手,但这事儿也是凑巧,自我把你娶回来,修意无需在竞园候命,便回来我身边听命,如此原来代替修意来我身边听令的龙冬便让我派去做了别的事情,都是一些官场上的琐碎之事,我便不细说了。” 若非大事儿要紧之事,都察院日常的琐碎之事,夜十一不感兴趣,遂点头直问重点:“那你说的凑巧是……” “郭氏出身将门,若非当年郭大将军战死,郭家此将门方迅速没落,如今的李沃会不会沦为庶民还得两说。谢皇后当初为李沃聘娶郭氏,除了看中郭氏乃是郭大将军的嫡长女之外,还因着郭氏本人的手段。” 夜十一对郭氏虽有过关注,但关注却不多,主要的原因便是李沃实在是一滩烂泥,毕竟连谢皇后与英南候府都扶不起的阿斗,任郭氏再是个妙人,亦是无力回天。 如此情形之下,郭氏其实早就放弃了李沃,只一心一意教导膝下嫡出的一子一女,把希望都放在儿女身上,望一双儿女长大后能成为其依靠,也算老来有所依罢。 但眼下听莫息这么说,莫不是郭氏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难不成李沃尚是大皇子时,郭氏死了心,李沃成了庶民,郭氏反而伸手兴风作浪了? 没有让夜十一心中疑惑太久,莫息顿一顿,便自顾往下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谢皇后的算盘打得响亮,终抵不过郭大将军之死,抵不过李沃的自作自受,更抵不过秋络晴此意外之灾,引得李沃更快速地耗尽今上的耐心,与所剩无几的天生父子情。” “秋络晴的疯魔当真是真的?又为何是真的?”这些夜十一都知道,郭氏虽非她关注的点,但涉及李沃,她也查过郭家,她现在只想知道重点。 “起先是假的,而后郭氏一碗汤药灌进秋络晴的嘴里,让假的变成真的。” “那汤药……” “宫中秘药,郭氏尚是大皇子妃时,手里应当就有方子,一碗下去,人就真疯了。” 夜十一听到乃是宫中秘药,便也没再多问。 毕竟宫中秘药,多的是奇效,让正常人变得疯癫,亦非难事。 莫息前面铺垫那么多,他其实想说的是:“你不必再冒险,不必再亲自出手,秋络晴已经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不够。”夜十一打断他的话,“就算郭氏让她的疯魔从假变成真的,那她也还活着,更不曾遭受多人凌辱!” “这重要么?如今她已过得生不如死……” “她并未生不如死!她神智若未真的失常,她活着或能日夜受煎熬,可她真的失心疯了,那她便变得什么也不知了,她何来的生不如死?” “小壹……” “你别劝我。” 三番被堵,莫息的声音哑了哑:“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关头出手,你将面临无法预计的后果,意外、危险,将接踵而至!” 他语气激动森寒,眉峰紧锁,眼底尽是积掩不下的担忧。 “我知道。”夜十一伸手,欲握他的手,却被他避过,她心里升起一抹慌张,努力地解释着,“可我必须这么做……” 莫息霍然起身,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为了冯三?” “我答应过冯三表姐……” “你也答应过我一切以己身安危为要!” 夜十一沉默。 她的沉默,让他得到答桉。 因着年宴,他担惊受怕,可在她面前,他未曾表露过一分,他表现出来的是信任,相信她定然能如她所言那般自己处理好年宴那晚所有的风险。 半晌,夜十一未置一词,垂着头,竟是不敢瞧他。 莫息眼眸里初时还跳烁着的希翼慢慢褪去,从来都只为她而有的温度也渐渐凉透,四肢百骸仿佛被百蚊噬咬,心房被什么重击一下,耳边嗡嗡作响,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儿。 须臾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流淌,迅速占满他的五感。 木然地转身,承着心间那股子钝痛,他拂袖而去。 不稍会儿难姑入内:“大小姐,姑爷脸色很难看……” 夜十一仍旧坐在南榻上,神情怔忡,侧脸赏着院子里的冬景,一瞬不瞬的。 他离开,需得从抄手游廊走过,她看着他愤而离去,头也不回,步伐沉重,浑身染着比枝头积压着的冬雪还要凉上三分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