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维摩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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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梦弼摇了摇头,道:“你还想着放她出来,再想办法渡她超脱?” 真如道:“我害的她,自然要我来渡她。” 宫梦弼道:“她未必会领情,你越要渡她,只怕她越不肯回头。” 真如面色更白:“解铃还须系铃人,等我功德圆满,只要能平息她的怨气,她要杀要剐,都可由她。” 宫梦弼摇了摇头,道:“冤孽。” 真如道:“罢了。本来今日该是我来阻止她乱造杀孽,但我如今有一件要事脱不开身,既然你来了,便也是天命。我还想着等她出来,自然会来寻我,不过你既然能阻止她,就再给我些时间吧。” 他整一整精神,道:“我可传你维摩丈室之法,你可以此神通重绘壁画,重设维摩丈室,将她重新困在其中。” “但是摩崖石刻已经不能用了,兰荫寺运数凋敝,镇不住她了。你要用那张纸拓印壁画,将她困在纸上。不过我有言在先,那张纸你用过一回,这次再困珍娘,也未必能困住她多久。” 宫梦弼道:“无妨,困住她三年五年,到时候就不是我怕她,该是她怕我了。” 真如倒不怀疑他的本事,道:“请不要伤她。等她将脱困,不管你能不能应付,我都会来。” 宫梦弼知道真如是怕他将珍娘送进地府。 虽然不是没有办法把珍娘从地府里赎出来,但真如也没有信心能够在死前凑够赎罪的功德了。 宫梦弼道:“我可没有害她的想法。阻止她逃离,也是不想她泥足深陷,更难脱身。” 真如笑了一声,道:“你过来。” 宫梦弼走过去,真如便伸手将一枚舍利放在他的手上,道:“这是维摩丈室之法,你不要外传。若非无垢正法劫数深重,我倒愿意传你正法。以你的慧根,定能有所成就。” 真如又看向燕赤霞,道:“我会在这里拖住珍娘,请你去僧葬之地帮助我的同门。守住这两个维摩丈室,便能为狐仙争取更多的时间。” 燕赤霞道:“必不辱命!” 真如伸手一挥,燕赤霞便自禅房当中消失。 宫梦弼闭目凝神,参悟着舍利子当中的维摩丈室之法。 《维摩经·文殊师利问疾品》中记载,长者维摩诘现神通力,即时彼佛遣三万二千师子坐,高广严净,来人维摩诘室,其室广博,包容无所妨碍。 丈室之内,能容天地,谓之维摩丈室。也就是芥子须弥、掌中佛国。 不过宫梦弼学不到那样的精深,只能与真如一样,做到虚实相生,以小容大,体现出来,也就是真幻之界。 七幅壁画就是七个世界,这极为仰仗心念与精神。 好就好在,宫梦弼精通幻术,这真幻之变,也是他的长处。而他修行通天法,又修行七修引经注,心神同样是他的长处。 此时参悟起来维摩丈室,就觉得许多地方都与自己所学有相互印证之处。 真如等着他来问重难点,结果只等来一句:“我已成竹在胸,但还需要先试一试。” 真如微微皱眉,道:“就在此一试吧。” 宫梦弼便放手施为。 不知从哪里的风吹进了和小小禅房,须臾之间,这丈室之地,就凉风习习。 真如看着四面墙壁化作大地,其中桌椅陈设化作山峦,屋顶化为天穹。 一轮巨大的明月升起,清风吹来,竹海翻涌,已经变幻了一个天地。 真如睁大了眼睛,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了。困住珍娘三五年,她确实可能不再是你的对手。” 真如伸手一抓,这广阔天地不断坍塌,又化作禅房。 宫梦弼谦逊道:“只是这法门与我所学有些共同之处,所以参悟起来快一些。” 真如还待再说些什么,但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的香气渐渐浓烈起来。 他看向门口,不知何时,禅房门口的砖缝里,已经长出来一株美丽的兰花。 真如的神色渐渐忐忑起来,道:“她来了,我会尽量拖住她。” 宫梦弼道还要说话,真如已经把他从第七重真幻世界当中推了出来。 宁采臣和马均济见他出来,连忙问道:“狐仙,怎么样了?” 宫梦弼道:“不必担心,有办法。” 宫梦弼在摩崖石刻前踱步,没有立刻动手。 第七幅壁绘之上,散花天女已经同佛子见面。 第一幅壁绘之上,那模糊的轮廓当中似乎有一个人影。 学会了维摩丈室,宫梦弼看着这块摩崖石刻,便渐渐看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承载了皇帝龙气与兰荫寺运数的摩崖石刻成了镇压珍娘的宝物,随着前朝覆灭,龙气消散,兰荫寺衰败,已经退去神异。 七幅壁绘全靠三明禅师和真如的法力强撑。但其中大部分已经被珍娘炼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白雾,就是壁绘消散留下的真幻世界的气息。 宫梦弼比划了一下,就知道他是无法重绘壁画的。他的法力低微,虽然通晓维摩丈室,法力也与真如师徒不同,能借的力量很小,无法完成七幅壁绘。 而且宫梦弼还有另外一重隐忧。 珍娘不惧佛法,借用真如和三明禅师法力重绘的维摩丈室又能困住她多久呢? 宫梦弼狠了狠心,“重绘一副有什么顶用的,倒不如改一改,再画一幅新的。” 宫梦弼垒土成台,抟土为像,供奉了泰山娘娘。 又将小金炉当中的香点燃,香烟袅袅,与周围的兰花之香交织在一起。 宫梦弼拜了拜泰山娘娘,随着这祭拜,便整理了心神。 宁采臣和马均济也跟在宫梦弼身后拜了拜泰山娘娘,求娘娘保佑他们渡过此劫。 有泰山娘娘灵应加身,宫梦弼只觉得自己能无往不利。 但他还是小心谨慎,施展了狐祭之法。 一只只狐狸在香气中成形,硕大的月亮在天空升起。 鸟身人面,头生双角的月神在月光中飞翔。 宫梦弼身后探出白色的尾巴,在摩崖石刻上轻轻一扫,便将那早已空缺的五幅壁绘之处重新抚平。 没有以周围的白雾为墨,而是以心火为墨,月尾为笔,开始在摩崖石刻上作画。 随着他作画,月光倾泻在摩崖石刻上,一个个狐狸融入月中,化作一道道白气,伴随着心火,在摩崖石刻上重新着墨。 宫梦弼没有选择任何一幅图进行重绘,而是按照心中想法新绘制了一幅图。 只是画还没有画完,那第七幅壁绘骤然风化,消失在摩崖石刻上。 宫梦弼暗骂一声:“不是说拖住珍娘,这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