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城主
“看来东方三庭还没有忘记我们。” 阿塔罗娜十分高挑，同时气质超然，在她的面前，这位姓安的城主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她俯视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平缓，“看来灾厄会改变很多，但有些东西始终无法给改变。” “您拯救过很多生命，就连我们的庭主也对您表达过钦佩。” 微微躬身，城主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名为安权，是人庭庭主赢季所敕封的上京城城主，今日能与各位相见，实属荣幸。”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阿塔罗娜察觉到了安权的眼神，她也没别的心思，淡淡地说道：“找你的人，是勇者。” 闻言，安权将视线落在了周离的身上。与周离预料中的不同，在安权的眼里并没有敌意或不满的神色，虽然他并没有像外界那样看到自己后满是崇敬，但尊重还是恰到好处的。 “看来不少人都知道勇者和勇者的差别。” 周离也没有绕关子，直接了当地说道：“夺取本源的不是我，你们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 摇了摇头，安权开口说道：“但是，赢季大人曾嘱托过我们，如果遇到勇者一定要保持尊重。我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遵守庭主的命令是我们每个人的本能。” “哦？” 周离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看来人庭现在还算是铁板一块啊。” “您说笑了。” 安权摇了摇头，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只要庭主在，人庭就不会散。北部十二城南部六郡，全都在我们庭主的带领下繁荣昌盛，我们自然会是铁板一块。” 周离闻言感到了些许怪异，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在短暂的思索后，周离开口说道：“安城主，我也不跟你绕弯了。我现在想见你们的庭主，我该怎么做？” 似乎早就料到了周离要说些什么一样，安权并没有表现出半分诧异，他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周离身旁的阿塔罗娜，随后开口道：“很抱歉，勇者大人，您的问题我不能回答您。” 不能回答，而不是无法回答吗？ 周离在心中细细地品味了一下安权的话语，随后他手中转动着硬币，在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能说一下理由吗？” “勇者大人，您这一路也应该知道本源的事情吧。” 看向周离，安权缓缓说道：“本源的消失无论是对我们人庭，亦或是对妖庭或仙庭，都是无法阻挡且难以弥补的灾厄。而人庭之所以能从那场恐怖的灾难中存活，是庭主陛下以众庭意志为代价弥补了缝隙，将人庭的一切封印在结境之中。结境的坚固程度毋庸置疑，可这代价，就是赢季陛下的灵魂和肉体。” “那赢季现在···” 面对周离的疑惑，安权沉默了片刻。良久，他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抱歉，勇者大人，我知道您可能不太相信。但是，我已经有接近三十年没有回到离开过上京寸步了。因此，有些东西，您比我更清楚。” 周离没有言语，他看得出来，安权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他没有欺瞒或隐藏些什么，他的眼中那种诚挚是无法伪装的。当然，周离并没有全盘相信，而是在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那安城主是很久没有和庭主联系了是吗？” “很难说明这种状况吧。” 安权苦笑一声，坦然地说道：“我们一共十八位城主，能与庭主陛下交谈的只有最接近王都的北梁郡和天府，至于其他城主，只能得到前一位城主留下来的话语。也就是说，我得到的命令或消息，永远都是最靠后且经过了很多位城主手中的。因此···” 周离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人庭的情况远没有自己想象的要好。这种信息的滞后性对于任何国家或机构而言都是极其致命的，而且这不仅仅是滞后一个问题，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传递或许在零星几人之间是完整的，但一旦涉及到十几个人，而且还有利益从中作梗，信息的保真度将会大打折扣。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如果施行这种制度，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要么马上就要崩溃，信息已经不过主城。要么，就是这个国家的文明程度低到令人发指，也就是说各个区域之间的讯息传递还要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 可是··· 看着面前的安权，周离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赢季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而安权也看出了周离的迟疑，在整理了一下语言后，他缓缓开口道：“勇者大人，我知道您在思考些什么。但是我能告诉您的是，十八位城主上下一心，从未有过任何信息的弄虚作假。如果说我知道的没有其他城主多，那唯一的理由，就是我不能知道，而不是他们不想让我知道。” “离王都越远，离文明越远，这是我们庭主曾经亲口告诉我的真理。” 在听完安权的解释后，周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坐在木椅上，没有言语，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良久，他看向安权，开口问道：“那庭主魂灵呢？” “庭主魂灵···” 安权一时间没有回答，他皱起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长舒一口气，随后开口道：“庭主陛下。” 【我在】 “请问你能告诉我该如何会见庭主吗？” 似乎是听到了安权的问题一样，无处不在的庭主魂灵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此时，整个会客室落针可闻，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蔓延在所有人之间。 【庭主···已经死去，所以，庭主还在活着，你···见不到，因为你还活着】 在一句谜语人来了都得跪地下磕俩头的谜语后，安权苦笑着对着周离说道：“庭主魂灵，是赢季陛下在用魂魄建立结境时创造的灵体。这种灵体蕴含着庭主陛下多年来的经验，也拥有一定程度上的庭主权柄，但是，一旦对它询问有关庭主的问题，它就说说这些难以理解的话。” 周离怔怔地看着那转瞬即逝的雾霭，实际上，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尝试过和庭主魂灵交流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东方三庭没有经历过重启，那么庭主赢季一定能记得他，赢季也一定会告诉他一些苏玉梨没有说明的真相。但是在他询问了庭主魂灵后，他也得到了一句含糊不清的答案，但是，那个答案和安权所说的，截然不同。 【庭主···还活着，你也活着，所以，没有人死去，你见得到他，但是，得死去】 很诡异的一句话，看起来断断续续的，但是周离却看出了庭主魂灵似乎在努力的表达着什么。而再加上安权的话语后，周离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两句话，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关联，可如果将他们联系起来呢？ 庭主死去了，庭主还活着，安权见不到他是因为安权还活着。 庭主还活着，自己也活着，所以自己能见到他，但是得死去。 如果，将死和生，换做是世界呢？ 由于已经认知到无论是苏玉梨还是赢季都已经有对另一个世界的认知，所以周离一下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将两句话拼凑起来，再进行对比，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庭主还活着，但他不在盖娅这个世界存活，因此在盖娅人安权面前，庭主已经死了。但周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此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庭主对周离而言，是活着的。 可是··· 周离很难想象这玩意自己能弄明白，说实话，他感觉这庭主的灵魂脑子多少有点问题，智能程度和小爱没什么两样。一句正常的话非得掰开说，还掰给不同的人。当然，周离理解有些真相可能是不太适合言明，但是周离还是感觉这庭主魂灵有点老馋。 “那我如果前往人庭更深处的话···” 周离没有把话说明，但安权也是一个人精，他瞬间理解了周离话语的含义。他点点头，在片刻的思索后回答道：“您想的没错，我所知甚少，或许是因为上京距离屏障的边缘太近，容易和熵灵产生联系，因此我无法得知更多。但是，您不一样，您或许可以找到所有的城主，并且将一切串联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安权举起手中茶杯，郑重道：“若您真的将一切灾祸解决，东方三庭万万人都将永远铭记您的名讳。” “或许吧。” 周离也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两个男人碰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在喝完这杯茶后，二人都默契地不去再谈之前的事情。 “周离大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一支护庭队随你们一起前往其他城镇，您看如何？” 面对安权的好意，周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后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我们赶路的速度很快，如果携带一支队伍的话很容易减缓速度。” “也是。” 安权点点头，他能看的出来面前几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无论是威震天下的窃国贼勇者，亦或是那连庭主都忌惮的疯神，还有神秘高雅的蓝发少女，和藏尽锋芒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红瞳白发女子，都无一不显露出对方的实力。 “那我就为各位准备好通关文牒吧。按照规矩，一个城镇的人想要前往另一个城镇，需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审核。我作为上京的城主，自然是有加速这个过程的办法。我亲临一份通关文牒，接下来的三个城市里，各位可以凭借这份文牒随意行动。当然，三个城市后，就需要各位取得其他城主的文牒了。” 看了看一旁的阿塔罗娜，安权迟疑片刻，随后提醒道：“还有，如果可以的话，阿塔罗娜大人还是最好不要直接出现在比较胆小的城主面前。毕竟您在人庭威名赫赫，他们很有可能惧怕您的气息而躲避不出。” “没关系。” 阿塔罗娜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没有人能躲开我。” 安权十分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因为他看的出来阿塔罗娜是认真的。但是看出来又有什么办法，他又打不过也说不服，只能为之后的几位城主祈祷了。 “那各位还先请暂留一夜吧，现在已经快到半夜时分了，就算有了通关文牒，其他城市的门闸估计也已经放了下来。各位正好在我们上京歇歇脚，补充一下。“ 很明显，安权对周离一行人的态度是十分友善的。当然，这也有他们和自家女儿交谈甚欢的原因。 “那就打扰了。” 周离也没有推辞，急于一时没有任何意义，周离他们要做的是养精蓄锐，调整好状态一口气将事情解决。再加上他也确实有些疲惫了，因此就同意了安权让他们留宿的请求。 “父亲，孙爷爷让我帮忙换一下茶。”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离开时，端着茶盘的丸子头少女敲了敲门，对屋里的安权说了一句。而安权在听到女儿的声音时，脸上原本带着些许威严和僵硬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板着脸但藏不住笑意的别扭表情。他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口说道：“进来吧。” 端着茶盘的安晴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随后朝着周离等人笑了笑。安晴走路的姿态不像是小女儿家，那种恰到好处的步伐一看就是有武学功底的，看起来十分飒爽优美。在将茶盘里的茶杯挨个放在众人面前后，抱着茶盘的她看向安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父亲大人，是否需要我带各位贵客去客房呢？” “既然你有如此心意，那就去吧。” 挥了挥衣袖，安权看起来就十分放心自家女儿，他看向周离，拱了拱手，开口道：“那就请各位跟随我家姑娘去一趟客房吧，放心，府里虽然称不上金碧辉煌，但说一句干净整洁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多谢了。” 周离等人对安权道了个谢，随后众人缓缓离开了待客室。在众人全部离开后，安权的笑意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忧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