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沉睡
吴陌又做梦了，好死不死的，他竟然梦到了寻木老妖，那老妖用着夸张的口吻表扬了他， “小伙子，你果然有大神通，宅心仁厚、福泽无双，不愧于人类神道者的称号。你们要好好的，期待着我们有缘能够再次相见。” 迷迷糊糊之中，他翻了个身，打了个激灵，一骨碌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你妹的，这不是梦，是老妖真的来了！老妖不要走，小爷有一肚子的问题！” 不远处，一头坐着的蟒熊，听得吴陌闹出来的动静，回头朝他憨憨地一咧嘴，又转过了身去。 吴陌这才发觉，夜已经深了。天边挂着璀璨的星河，宛如无数颗珍珠在闪烁。微风轻轻地拂过山岗，带来四周的一片静寂，竟尔没了蟒熊们的喧闹。 他定了定神，伸手把脸搓了搓，站起来举目四顾，发觉早先那壮观整齐的村落所在，现今只剩了一片空旷，只在洞口左近留了两个棚子，大群游荡的蟒熊也不见了踪影。 “库鲁、库鲁、你在哪呢？”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窝棚里探了出来，懒洋洋地回道， “鬼叫个啥？” 库鲁的心中是得意的，你小子也有这般慌张的时候啊。 “刚才是不是寻木老祖来过了？” 人前多少得给老家伙留点面子，老妖老妖的叫着，未免有点太那个了。 库鲁的小脑袋垂了下去，那得意一闪即逝，情绪明显变得非常低落， “来过。” 吴陌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库鲁的跟前，挣着嘴巴，不满地问道， “为啥不叫醒我？” “老祖又不是来找你的，叫你干啥？” 吴陌一怔之下，为之气结，面对这一老一小明显的轻慢，他顿时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暴怒而起，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 “倒霉孩子，知不知道你误了小爷的大事！” 库鲁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还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没能请教上老祖嘛，别急，老祖都给安排好了。” 这话噎得吴陌连声咳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胸中登时郁闷难当，怒气愈发旺盛。 好你个寻木老妖，只跟小爷打了个哈哈，却去找这熊小子说正经事儿，你道只有你会过河拆桥吗？ 还有你！你这个小熊崽子，说得好听点，叫你一声库鲁公主殿下，你就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吗？瞅瞅你这个三寸丁丁，能主得了嘛事儿？ 感觉到了吴陌的躁怒，库鲁伸出小爪晃了晃， “不是你想的那样。” 它的眼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灵识断续道， “老祖已经沉睡了，可能要睡个几十年或者几百年。” 讯息里带上了一丝呜咽， “也可能会一睡不起，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吴陌的怒气忽尔消散，惊疑地盯着库鲁问道， “这么说，老祖是给你交待后事来了？” 那次就觉得，寻木老妖貌似哪里不对付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一般，原来果然是临近油尽灯枯之际。 看来寻木老妖的状况不容乐观，否则不可能只如蜻蜓点水一样，仅仅在自己这里哈哈了一句。 库鲁慢腾腾地说道， “老祖的風愿，便是能亲身游历世界，看看宇宙各地的风采，但是他做不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若是再过个几万年，老祖或许还能凝聚出灵体，那时他就可以自由地在达努鲁比的天空里遨游，然而老祖没有时间了，他恐怕活不了那么久。” 库鲁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了下来， “你不能想象老祖的孤独，那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灵魂，然而几千几万年来，周围只有那些未开化的野兽和未进化的同类，没有任何的交流。即便是人类来到了达努鲁比，因为和人类先祖的约定，他也只能眼馋地看着人类一座又一座的建城。” “老祖一直说，若是遇到人类的时间，能够早个千把两千年，他或许就可以凝聚出灵体了。因为只有智慧生物之间的交流，才能够擦出进步的火花。” 库鲁止住了哭泣，抬起黑眼圈盯住了吴陌， “老祖曾经说过，为了不使我重蹈老祖的覆辙，不管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不管有没有人类的神道者，也要让我进入到人类的世界之中。” 它的小爪子捂住了心窝， “老祖刚才说，天可怜见，达努鲁比的人类，终于熬出了你这个神道者，才让他未曾失约毁诺。” “吴陌哥哥，你不知道神源灵纹的意义，这不怪你。但是你以后一定会知道，那是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灵纹，消耗的是制造者的灵魂本源。” 就算库鲁是头熊，吴陌也能感觉到它一脸的凝重， “神源灵纹是由神识固化凝聚而成的，可以穿梭往来于灵魂空间之中。如果你的灵魂足够的强大，它甚至可以被温养壮大，衍生成具有独立意识的生命！” 卧槽！想干咋样？ 一想到自己的脑袋里，竟然会住着俩不知善恶、不知敌我的生命体，吴陌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什么？” 库鲁眨巴着小黑眼圈，表情很是怪异，让吴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这货的羡慕之中，竟然带着满满的期待， “怕什么啊！白痴，那是认你为主的生命体，绝对的听命于你。饕餮是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过将来你跟我签约，天秤我倒是可以分一半儿。” 库鲁的悲伤被吴陌的惊慌冲淡了许多，它摇头晃脑道， “老祖也给了我一枚神源灵纹，干什么用的，他也没说，只是告诉我，或许我炼化了自身的全部灵纹，才能去试一试这枚神源灵纹。哼哼，你休想赖账，咱们正好一人有一个半的神源灵纹。” 这货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 “怎么分？” 库鲁晃晃大脑袋， “我不知道怎么分，我只知道我能分一半。” “你不是说，它们可能会成为生命吗？” “切，骂你是个白痴一点儿都不冤枉，你以为呆着呆着就能进化出生命？没个百八十年，想都不要想！” “老祖的沉睡，跟造了这三枚神源灵纹有很大的关系，消耗太大了，真心扛不住啊。” “库鲁，你见过老祖的本体吗？” “没见过，据老祖说，他长在地下几百公里的地方。” “啊，那种地方没有阳光，它这株老树还能活吗？” 库鲁很是得意， “你不懂了吧！但凡有阳光的地方，就没有灵植。正因为缺乏阳光这种能量，灵植才会拼命地改造自己的根系茎叶，将所有器官的功能，都用在了最大限度地攫取灵气的方面。” 长见识了，怪不得，怪不得！ 这一打岔，吴陌和库鲁都忘了，寻木老祖的安排呢？ 吴陌挠了挠脑袋，倒是想起了蟒熊群， “熊呢？” “都走了，急着回家盖房子去了。” 在雨季的时候，每个蟒熊群落都会有好几处固定的栖息场所。眼见雨季就要到了，总算学会了搭窝棚，今年不用四处游击了。根本也不用去教，都晓得要把窝棚盖在高处。 早在日落时分，华阴谷的蟒熊群便散了，以群落为单位陆续离去。 几乎每一头蟒熊，都是拉着一辆满满的熊车踏上归家之路的。它们拆了窝棚，将各种材料装上了熊车，还有得自美济的瓜果香米，无惧黑夜，颠儿颠儿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蟒熊种族并不是聚做一堆儿过活的，它们的栖息地之间，一般隔着好几座山的距离，因为离得近了的话，领地里便没有足够的食物，都得饿肚子。 蟒熊群落散布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此次来到美济的蟒熊群落，仅是处于前缘地带的一部分，内陆里还有更为庞大的群落，来不及赶上这场盛宴罢了。 “都走了，谁来守洞呢？” 库鲁一翻黑眼圈，哼哼道， “你以为我们蟒熊是野兽，就会忘恩负义吗？” 它一指华阴谷的内部， “它们都去扯藤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