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所谓条件
恩努恩的话让萧焚心中猛然一惊，他已经无法考虑恩努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恩努恩所说的话一旦成真，那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如果这个意志体真的可以完全不顾虑决斗规则，那么在地面上，现在可能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不仅仅如此，就连上去的塞拉斯和汉尼拔，甚至包括还留在深坑边上的卡密都可能遇到危险。 恩努恩不在意萧焚的紧张，而是扭头看着那个已经变得巨大起来的意志体，说：“你现在首先要做不是到上面，而是继续你的事情，否则这次的牺牲会被你白白浪费。” 一边说着，恩努恩一边举起手中的圣矛，在圣矛的尖端，一个如同螺旋形一样的光芒悄然浮现。在这样的光芒晕染下，在圣矛的周围，大量的黑暗空间被逐一点亮，到最后，几乎整个平台截面以上的空间，全部变得明亮无比。就连那些从岩壁上还在往下降落的异世界觉醒者，现在也变得无比清楚。与此同时，恩努恩另一只手持握的圣印赫尔斯，正在发出尖锐的鸣动。这个鸣动像是心跳，又像是铃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声音，总之，在这样的声音中，整个空间骤然变得压抑起来。这里距离深渊的顶部足有数百码，但是在赫尔斯的鸣动声中，让人的感觉这里距离深渊的顶部不过咫尺之遥，似乎下一秒，整个空间就会合在一起，而处于其中的生命，将会在这样的合击中化为齑粉。 在恩努恩面前的意志体扭曲着身体，似乎想要扑上来，但是圣矛前方那道螺旋形的光芒让意志体根本无法行动。 萧焚顾不得多看，扭头问柳欣瑶：“可以走吗？” 柳欣瑶同样意识到时间紧迫，触摸匆匆头颅的手猛然一停，然后转身向着那个巨大的山洞跑去。在她身后，萧焚搂起宛如无物的匆匆紧紧跟随。 看到萧焚他们的行动，那个巨大的意志体似乎发出了某种奇怪的声音，想要就此冲上去。但是阻挡在它面前的圣矛看上去正在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光芒让意志体感受到更大的危险，以至于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萧焚在后面的光芒照耀下跟着柳欣瑶不断奔跑，这个巨大的山洞就像是他曾经去过的废土世界，那个压抑沉闷充满死亡气息的地下核掩体，好像就是这种风格，在一连串的直行之后，这条道路猛然出现了四五条分叉。这些分叉最终通向不同的黑暗深处，看上去寂静而威严。 柳欣瑶没有停步，而是迅速冲向右手第二条道路，一边喊着：“跟好我。” 萧焚紧跟其后，沿着这条渐渐变得狭小的道路奔跑了数百码后，道路猛然向着右斜上的方向扭转，光线已经无法追到这里。柳欣瑶一边跑，一边随手在墙壁上不断剐蹭，就像是感应灯一样，在这个扭转之后的通道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盏昏黄的灯光。 “别停。” 柳欣瑶喊着，一边不断在地面上有选择的前进，随着她的每一步，已经开启红外视线的萧焚可以清楚的看见墙壁头顶上方到处都是可疑的裂缝。 “那是什么？” 对这些裂缝感到惊讶的萧焚忍不住问着，如果这里真的是方舟，作为拯救生命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机关，因为这将和拯救背道而驰。 对于萧焚的问题，柳欣瑶仅仅只是一笑，一直冲到那个昏黄的灯光所在地后，少女才停下来扭头看着萧焚说：“这是必要的防范，总有贪婪的存在。” 话音刚落，在通道的远处，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这个声音甚至让萧焚的脚下都在颤抖。只是这个声音似乎距离这里更近，而不是山洞外面，恩努恩与那个意志体之间的战斗声。 “瞧，它们就是。” 柳欣瑶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看着身后的那扇紧闭的金属大门，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 萧焚能够猜出刚才的轰鸣声多半来自那些异界觉醒者，只不过柳欣瑶所说的贪婪指的是什么，又让他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过了几秒，柳欣瑶已经伸手触及那扇样式古朴的金属门，随着她的轻轻点击，大门缓缓开启。不等大门完全打开，萧焚跟在少女的身后猛然冲进去，随后柳欣瑶急速的敲打着墙壁。那扇大门重新合拢。在合拢之前的夹缝中，萧焚可以明显的看见几个奇怪的生命连同着水雾正在迅速冲上来。道路两边接连鸣响的机关看上去给它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是它们没有任何迟疑，继续向着大门这边前进。 当整个大门在这些生命面前即将合拢的一刹那，萧焚能够明显看见对方眼中的绝望。整个队伍至少有一半已经死亡，如果剩下的觉醒者不能找到圣杯的消息，那么这场决斗对这个世界决斗队伍而言，已经预示着失败。 一团水雾猛然卷了进来，随后变成了一只手，当金属大门重新合拢时，那只手同样被夹断落在地面。在片刻之后，这只手重新变成了一团雾气，那像是意志体一样的存在，只是比起前面的那个意志体小了很多。在萧焚和柳欣瑶警惕的目光中，这个意志体发出了某种尖锐的声音，同时伸出一只手，看上去像是要表达什么。 萧焚看了一眼柳欣瑶，随后毫不迟疑的将手指抬了起来，和这个意志体的手指发生了接触。语言障碍会让各个世界中的觉醒者相互之间无法沟通，但是纯粹的意志沟通完全不同，没有任何障碍，几乎在瞬间就能将大量的信息传递过来。只不过，这种沟通最大危险在于，沟通的双方都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如果对方突然发动攻击，很容易造成意志上的巨大的损伤。 不过，看上去萧焚没有受到什么攻击，几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少年觉醒者就收回手指，看着眼前的意志体骤然消散，脸上说不出的暗淡。 “因为知道无法获胜，所以他释放了意志，把那个世界的方舟信息以及圣杯消息告诉了我。” 萧焚用力压制住自己有些悲伤的心情，这种心情在那个意志体的最后一句话掩映下，让人几乎无法自制。 一个觉醒者小队，为了胜利，一半的队员付出牺牲。在最后已经确定无法胜利的情况下，队长自己释放出意志体，在彻底死亡之前，将方舟的信息传递给了胜利者。之所以做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确切的说，一句求恳。 “请拯救他们。” 这是那个异世界对手队长的最后一句话，在他的意志变成粒子之前，他留在萧焚意志中的最后一个请求。这句话如同病毒感染一样，在萧焚的脑海中不断增殖，转瞬间就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这不是任何一种攻击，但却让萧焚有些无法自已。 无论是那个世界，觉醒者说到底，还是为了拯救啊。 萧焚坐在地上，用双手支着脸颊，一言不发。就算是另外一个世界，就算是完全不同的觉醒者，就算是几秒钟之前的敌人，目的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拯救可以拯救的生命，即使因此付出自己的生命，比起那些可以被拯救的生命，觉醒者的生命反而微不足道。没错，外面那个意志体可能杀死了很多的人类，但是这不能掩盖为了拯救而牺牲这件事情本身。更何况，拥有这样的牺牲精神，萧焚很怀疑那个意志体是否真的在地面大开杀戒。 至于供应毒剂来间接控制石匠协会，杀死了那么多的石匠，这种罪恶终需要两边承担，没有石匠协会的贪婪，这些异界生命也无法获得想要的结果。 现在这个异界小队的队长，用自我牺牲来赎清自己的罪恶，这就是全部。 过了片刻，在沉默的柳欣瑶目光中，萧焚放下了双手，深深的抽了一下鼻子，带着一点鼻音说：“我很好，没事了，走吧。” 柳欣瑶继续看着萧焚，片刻之后说：“更大的牺牲，更大的责任。” 萧焚点头，说：“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柳欣瑶再次点头，转身扶起一边的匆匆，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这是条枯燥的金属道路，沿途只能看见金属，甚至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几分钟后，一个闪耀着琉璃光芒的墙壁出现在萧焚的眼前。 他见过这样的墙壁，在扶桑试炼世界的历史罅隙中，新撰组的人曾经在最后一夜前，给他展示过那条龙脉。那是一片金色的，如同有着生命一样的墙壁。而现在，这个墙壁变了一种颜色，不过那种沉重的神圣感却没有任何减弱。 “我来到这里时，还有一些地底智慧生命正在做着收尾工作，我没有看见科里，也没有听见他说过任何话。我只知道，科里的态度是，谁能登上方舟，由我们来决定。” 柳欣瑶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把琉璃色的钥匙丢给萧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