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完整的一天 1
清晨，六点二十分。 两位戴帽子的值班员，一个负责站岗监督，一个进右侧厕所刷水卡，从两层不锈钢架台里拿出两个红盆接热水。 流水声，“扑通扑通”。 一个一个的张开了眼，没有谁有起床的动作，在等待什么我也不知道。 “1号，我要上厕所。”22号躺床上喊着。 “急不急？”1号问。 “不是很急。” “那就憋着，一再强调，6：20～6：30分之间，非特殊情况，一律不许上厕所。”1号强调着。 六点三十分，报警装置喇叭里传来管教声。 “起床，起床。” 一个个纷纷起床，后面床位的都在叠被子，前面床位的都在排队洗漱上厕所，应该是按某种顺序吧。 19号大哥对我说：“你新来的，现在没有床位，不用叠被子，把被子铺后面底下就行，盆、牙膏、杯子、毛巾、香皂，到1号那领东西，赶紧的。” “好好，谢谢大哥。”我礼貌性的回道。 “1号，我是昨晚来的，领洗漱用品。”我到了最前面找到1号。 “把这个填下，数量都写1，写上日期，签下名字就行。” 我填好了，1号也拿好了洗漱物品，暂时放到了19号床位号洞里。 “一会儿洗漱、打热水排我后面，不懂的先看，看不懂的再问我，免得被骂，下午号务会1号会讲规矩的。”19号大哥提醒我道。 “好的。”我说。 大概看了下，就是你不论洗漱，上厕所，都需要找一人在你后侧站岗监督。 起床后按床号排队洗漱，两侧床位在前的先洗，然后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摆好在床位中间靠墙，也就是在规定定时间内完成洗漱上厕所和叠被子。 七点整时，1号一声“归位”。 所有人回到自己铺位，双腿贴铺垂直落地，正直端坐在铺位上。 随后两个戴帽子的，一人在站岗不能动，一人在洗水池旁边的小窗口等待。 等待了几分钟，门外走道有小推车的声音，逐渐靠近我们，小窗口打开了。 “多少人？” “26人。” “一袋馒头16个，自己数好鸡蛋馒头数量，多了退回，少了不补。” 第一袋16个馒头刚好堵住小窗口，戴帽子的21号接过两袋馒头，一袋鸡蛋，小窗口立马被关上了。 两个戴帽子，一个从左侧发馒头，一个从右侧发鸡蛋，挨个发自己伸手拿。 “不要挑啦。”12号戴帽子说。 “5号你挑什么？你手拿过的，别人看见了怎么拿？都不吃了？一次性拿到哪个是哪个。”1号大声喊道。 5号自知理亏，不说话。 发到7号的时候，7号看着馒头，越想越气，道：“这还怎么拿？不吃了。” 紧接着，8号9号都没拿馒头，都说不吃了。 或许是“不吃了”一声比一声大，有故意的成份。 5号听得也来气了，道：“你们爱吃不吃，最后剩下的馒头都给我。” 7号一下子炸了，当即拿起鸡蛋砸向5号，并爆粗口：“狗娘养的。” “草泥马彼得。”5号回骂，就要起身还手被4号拉住了。 “想带背背枷的，吃完饭继续吵，或者是打架，我绝不拦着。”1号大声警告道。 其他人窃窃私语，1号怒道：“不要讲话了，几天不管你们，都不知道自己身份了是吧，艹，现在是甚么时间，接二连三的闹，都想严管吗？” 一个个闭上了嘴，鸡蛋馒头按部就班的发完了，我就扮演一个吃瓜群众，哭笑不得。 “1号，吃饭就绪完毕。”最后拿到鸡蛋馒头的人喊道。 “起。” “转。” “蹲。” “吃。” 1号流畅的四个指令，所有人整齐的操作，还别说是挺整齐的。 前面一个垃圾盆从走道中间往后传，挨个把鸡蛋壳等垃圾扔进去，直到所有人吃完。 “起。” “要洗衣服、要拉屎的排队，其他人自由活动。”1号下达着口令。 接下来，三三两两的到一起闲聊，问长问短的，各种嘻哈声都有。 昨晚的11号与15号，今早的5号和7号，这会儿他们明显气氛不好，但也都克制住了，没再闹出事。 我则是看看后面墙上贴的两张表，一张监室日常作息表，一张人员劳动值班表。 白班7：00—21：00 一班21：00—23：00 二班23：00—1：00 三班1：00—3：00 四班3：00—5：00 五班5：00—7：00 中午班11：50—12：40 一班：清扫厕所三班：清洁餐具五班：拖擦地面 1：朱海涛2：齐厚3：陈皮…… 这时候我才知道，每班都是安排两人值班，黄帽子是按值班表轮流换班戴的。 看完表，我就在走道一头走到另一头来回走，顺势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主要就是议论那两个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今早管教肯定要一顿臭骂了。” “骂就骂呗，不严管就行。” “我们这是新犯号，不会严管的，放心。” …… “不严管，书籍肯定会收掉吧。” “就怕收书，一收只能看小蓝本手册了。” “最近，接二连三的生事，管教肯定要做点出格的了，不然1号没法管啊。” …… “管他呢，反正我不用洗碗了。” “今天星期四，说不得我就调监了，怎么样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八点整，见大家渐渐回自己的铺位，我也坐回了19号铺与20号铺中间。 所有人坐好，1号朱海涛又发声了。 “一会儿，我们练习点名，学不学随便你们，你们在这个号子最多待一个月，肯定调监，所有人下放到固定监室，不会点名少不得要受罪，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在吓唬你们。所以呢，我们相处时间也不长，没必要生那么多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1号流利的说着。 “2号，齐厚先来，然后3号。” “点名。”1号。 “全体起立！立正。”2号齐厚中气十足，跨出脚步，向左转面向正门。 “干部好！”所有人齐声喊道。 “多少人。”1号问。 “报告管教，本监室在押人员26名，无械具，报告完毕！请指示！”齐厚汇报。 “报数。”朱海涛。 “是，报数！”齐厚右转后退归位。 “1。” “2。” … “26。报数完毕。” “点名结束。”朱海涛。 齐厚喊道：“鼓掌”。 “谢谢管教！”所有人一边鼓掌，一边齐声喊道。 “全体都有！”所有人双臂伸直垂直抬起，跟一个僵尸一样，不动。 “坐。”所有人一起坐下。 “刚才练得不行，尤其是新来的，一定要听好口令，做好动作，没那么难，听我讲的要点，然后再来。”1号点评道。 “听到'立正'，所有人喊'干部好'，听到'报数'，侧头向后一位传递报数，听到'鼓掌'，所有人鼓掌还要说'谢谢管教'，听到'坐'，都不要拖拉，保持整齐，一下子坐下去。”1号边说边示范。 “3号，陈皮，你来。” “点名。” “全体起立，立正！” “干部好！” …… “全体都有，坐。” 就这样反复练了十几遍。 “好了，还有两分钟，练习一遍口号，新人是必须要会的，出去训练听不到声音是要被点名，单独出来练的。” “认罪伏法。”朱海涛起头。 “认罪伏法，改恶从善，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认清形势，坦白从宽，检举揭发，早日回家。” “认真学习。” “认真学习，遵守监规，服从管理，积极改造。” 到了，八点三十分，朱海涛下达最后指令。 “好，全体都有，坐。” “把小腿都收一收，身体坐直，不要说话，管教马上来早点名。” 我们静坐有十多分钟，管教来到前门上方的窗户，一声洪亮声。 “点名。” “全体起立，立正。”朱海涛起身。 “干部好！” “报告管教，本监室在押人员原有25名，新进一名，共26名，无械具，报告完毕，请指示。” “多少人？” “26。” “报数！” “是，报数。”朱海涛归位。 “1。” “2。” …… “26，报数完毕。” “没吃饭啊！重报！”管教喝道。 “1。” “2。” …… “26，报数完毕。” 所有人声音明显大了许多。 “点名完毕。” “鼓掌。” “谢谢管教！”看得出很使劲，所有人的手鼓的通红。 “拿衣服。”负责拿衣服的，赶忙端好装满衣服的盆，有四个盆。 “向左向右转，报数出风门。”朱海涛说。 左侧大号先出门报数，后面跟上。 “1。” “2。” …… 我报数“8”，紧跟着出门，看到了后门的全部场景。 “9。” …… “26，报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