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葬礼

    整个那苏族聚落的空气随着某个消息的出现而开始变得愈发沉重，就连在战斗之后被拒绝到门外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玩家仿佛也随着这股空气的弥散而感受到了这股悲伤气息的到来，那游荡在那苏族聚落周围、此时如同游魂一样收拾着焦黑帐篷周围的那苏族人此时也开始向着段青等人所注意的方向靠近，将聚集在那里的哭诉声渐渐地扩大了几分。各自站起的身躯又重新坐下，名为朝日东升的独臂男子也第一个将自己的注意力由那个方向传来的沉重气氛中挣脱而出，他环视了一圈自己周围同样显得如同遗迹一样的聚落附近，视线也随着依旧还在漂浮上升的黑色轻烟扶腰直上：“果然，我在进去之后看到那个老头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可能已经不行了。”

    “毕竟是犯规一样的部族守护力量，能够维持那么长的时间已经不错了。”格德迈恩也深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先前去营地里侦查的时候，我也没记得那个方向的祠堂有着什么守护的力量来着……”

    “就不允许人家那苏族的人留下一点最后的希望吗？堂堂这么大的一个部族，找个用来庇护族人的地方都找不出来么？”微微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属于段青的表情也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而降自己脸上的阴霾挥散到了一边：“虽然说他们最后确实没有保得住多少人，就连活下的人都没有几个。”

    “别说了，再说人家就真的要把账算在我们头上了。”捅了捅灰袍魔法师的腰肋，一旁的雪灵幻冰没好气地回答道：“人家现在是实打实的受害者，若是他们把这种几乎灭族的灾难算在巴里什仪式的头上，我们这些极力主张参加仪式的人说不定真的会被算在怀疑对象里面呢。”

    “所以说我们现在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沉着脸将几个人刚刚想要发出的反对声音拢了下去，吊着断臂的段青随后也用淡然的声音环望着其他人的脸：“就算是那苏族的人依旧对我们抱有足够的信任，这个部族现在的力量也已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尽管我不想提出这个问题，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一旁的雪灵幻冰也作势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大家一起来决定这件事吧：你们是否还希望跟着那苏族的人继续走下去？继续实行我们先前制定的战略？”

    “这个嘛。”队伍中的各个方向果不其然地显现出了犹豫的声音：“的确，现在不是暗自伤悲的时候，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是否要继续抓住我们初始遇到的这条线呢？”

    “阵营的选择啊……不选那苏族，还能选什么？总不能选那什族吧？咱们刚跟他们撕破了脸皮，架都打得那么激烈了——”

    “倒是还有一个选项，之前曾经在我们的营地里出现过的。”

    低着头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属于灰袍魔法师的声音也再度显现在了这场再度升起的讨论之间：“我们曾经拒绝过他们，现在反倒成为了一个机会。”

    “我知道，你说的是卢芬是吧。”拢了拢自己的鬓发，一旁的雪灵幻冰视线也逐渐趋于平静：“跟着他们的商队旅团一起冒险也不错，他们在先前的战斗中也算是表现出了一定的实力。”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人是否值得信任。”对着其他人伸出了自己示意的手指，格德迈恩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就算我们排除了那个老商人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这个怀疑点，那家伙的来头还是不明不白，他手底下为什么搜罗到了这么多的战斗好手？又是为了什么突然加入到之前的这场战斗里面？需要搞清楚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旧的谜团解开，新的谜团反而变得更多——令人熟悉的套路和节奏呢。”眼中闪过了无奈的光辉，沉下脸来的段青随后也向着周围的其余玩家们说道：“总之现在的基本情况便是如此，我们也还有时间继续调查，我和灵冰可不会总是替诸位做出选择，大家可以考虑一段时间，然后再决定究竟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

    “你们几个。”

    沉闷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段青的身后，同时也将属于青灵冒险团的几名聚集在此的玩家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来人的方向，站在那里的一名那苏族的战士随后也顿了顿自己手中的长枪枪杆，用无比沉闷的表情望着段青他们的脸：“族长请你们过去。”

    “族长？他不是——”

    下意识想要提出这句话的声音被立刻按回到了自己的嗓音中，名为段青的男子急忙摆出了标准的笑容：“啊，族长没出事真的是太好了，请等一下，我们马上就会过去。”

    “不，你们两个过去就好。”伸手点了点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的脸，依旧面无表情的那名那苏族士兵回答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沉：“族长点明的就是你们两个，其他人都给我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就我们两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段青那笑脸之上的疑惑也随之一闪而逝了：“族长大人什么时候跟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不，不，没有问题，我们马上就过去。”

    暗中向着白发的女子使了一个颜色，吊着手臂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跟着那名士兵的引导向着那所院落所在的方向走去，越来越多的部族男男女女与手持各类武器的成员们也随着两个人接近的脚步而显得越来越清晰，最终将被拱卫在其中的苏尔图的身影显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你们来了。”

    “看到你们依然健康，我们真的很高兴。”摆出了松一口气的模样，拍打着胸脯的段青冲着眼前绑缚着头带的苏尔图低声说道：“听说族长找我们？他现在在里面？”

    “放肆！竟然对族长如此无礼！”未等苏尔图作出自己的回答，竖立在两旁的无数部族长枪就随着一众那苏族战士们的怒喝声而齐齐举到了段青的面前：“低下你们的头，外来者！保持你们的礼仪和尊重！”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族长亲自指名的传承者！那苏族的新族长！苏尔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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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扬在聚落上空的余烬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消失，位于这片大陆最边缘角落中的那苏族营地也终于因为战斗的结束与远离而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因为大部分族人的战死与整个聚落的损失，属于这个部族以往的繁闹与欣荣也已经完全无法在过往的这段时间中重新找回了。似乎已经完全丢掉了找回原初生活状态的希望，位于这个聚落残留地四处的存活那苏族族人们也逐渐带着各自的剩余物资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目送着其中的一些同胞们举着奇怪的仪式道具与装备向着草原深处的某个方向进发，将饱含不明意味的悠扬歌声顺着草原上空的狂风传到了青翠的海洋深处：“……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是老族长的送行仪式，你也可以理解成为葬礼。呵，自由世界草原上的葬礼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说的就好像其他人曾经见过一样——唔，如果不考虑百步无双这类的玩家存在的话。”

    “虽然接触不多，不过想必像他那样每天摆着酷脸的家伙，也是不喜欢天天见到这样的仪式的吧。”

    “没想到老族长还是死了。”

    不同于同样正在那些族人之间看着这支队伍的格德迈恩等人，被带到了这支队伍里的段青行走在草原上的步伐里也夹杂上了自己的几分感叹：“我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见过几面，见了面也没有好好谈过几句话。”

    “不要入戏太深，你现在是活生生的人。”急忙提醒着这位灰袍的魔法师，同样跟随在这支队伍里的雪灵幻冰目光也跟着落到了正前方队伍里其余部族成员们的身上：“从冒险者的角度来说，你我更关心的不应该是新族长的产生么？”

    “苏尔图？那家伙有什么好研究的。”无奈的视线在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那名身材壮硕的男子背影上停留了片刻，段青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唯一可能需要我们搞明白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为什么会继任族长一途了吧。”

    “听说老族长有一个子嗣，而且还是男性。”明白对方话语中暗的含义，名为雪灵幻冰的女子也跟着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知道那个那苏吉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自己的儿子不传，非要传给苏尔图这样的家伙。”

    “他难道就不怕出事么？”

    翻过了一个小小的斜坡，队伍终于停在了风声稍微轻微几分的青翠草地之间，隐约的海洋气息与波涛粼粼的海面也随着队伍中从未停止的民谣声，在段青与雪灵幻冰两名玩家的眼中重新显现。扬旗、扯幡、挖土、拉绳——一个简单的土坑随后也在泥土的翻卷与波浪的隐约熏陶中显现在这片斜坡的尽头，负责引导着这一切的苏尔图随后也默默地将自己扛着的一根木桩深深地插入了这个土坑的前端，然后带着沉重的表情缓缓退了回来：“……感谢你们两位的参与，远道而来的冒险者。”

    “呃，如果只是观礼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少了一些。”后知后觉一般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段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作为外来人，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不必如此，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由我们来做。”摆了摆自己的手，走到段青二人近前的苏尔图转身用肃然的眼光将蒙着白布的老人目送了出去：“回归草原之下是每一位部族人的最终愿想，身为那苏族的后人，我们理应为那苏吉送完最后这一程。”

    “等将来有一天，我也希望有人能送我安然入土，完成生命的循环。”他的声音顿了顿，再度开口的话语也变得更加低沉了：“那苏吉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和责任，他是一名好族长。”

    “请节哀顺变。”

    半晌都没有说出什么合适的话，借着段青的沉默而久久没有说话的雪灵幻冰终究还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也希望苏尔图阁下能继续带领那苏族的其余人，在草原上坚强的活下去。”

    “这也是我特意希望二人参加这场仪式的原因。”摇了摇自己的头，披着兽毛披风的苏尔图再度用平静的目光直视着两名冒险者的脸：“如你们所见，残存的那苏族已经无力继续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考虑到部族内部的损失，以及那什族的威胁，我们只能趁风季到来之前强行启动迁徙，前往更适合我们存留的地方。”

    “你们这些冒险者作何安排？”说到这里的他目光微微变化了少许：“你们是否愿意跟随我们那苏族，一同离开这个地方？”

    “这样合适吗？”与雪灵幻冰再度对视了一眼，段青一脸疑惑地问道：“除了昨天所经历过的一切，我们与那苏族之间属实没有什么太多的联系，先前曾经想要与族群好好相处的想法，最后也因为种种的原因被你们拒绝——”

    “没错，你们到现在也没有被部族里的大部分人所信任。”

    悠扬的部族歌声依旧不停地环绕在众人的耳边，那开始填土的泥坑前方也不断有足以将所有绿草都吹倒在地的风声经过，名为苏尔图的男子随后也坦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同时向着四周其余那苏族的族人们伸出了自己的手：“包括我在内，所有的族人现在都对你们的存在心生芥蒂，但是——”

    “那苏吉一直信任着你们，直到临死之前都是。”他指着那根自己亲自插下的木桩，同时回望着段青的脸：“所以我也会选择相信你们。”

    “这个理由好像连我们自己都说服不了啊。”发出了两声不由自主的苦笑，段青将自己的面色遮掩得更低了：“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些你们如此相信我们这些冒险者的理由呢？”

    “是天选者。”更正了段青话音中的某个称呼，苏尔图声音淡然地回答道：“不过也好。”

    “那我就稍微讲一讲，我们部族之间经常流传着的那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