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都市小说 - 家事:爸爸的爸爸叫外公在线阅读 - 第012章 女人实在不容易

第012章 女人实在不容易

    四姑娘沮丧地回到万宝屯。

    此时,万宝屯村庄里很安静,十字路口有几个孩童在自娱自乐地来回遛铁圈,还有几个孩童在玩钻铁圈比赛。

    十字路边大柳树下,另有两个大一点儿的孩童在专心致志地弹泥球,可能是因为其中一个孩童违规,两个人正争吵得面红耳赤。

    孩童玩的铁圈是从废旧木桶上扒下来的。

    溜铁圈的工具是用一段粗铁线折成一个u型钩,再弯成一个直角,捆绑在木把上,或者干脆将粗铁线的一头弯成一个手柄。

    孩童手拿木把或手柄,用u型钩推着铁圈,铁圈就可以在地上滚动,孩童跟着奔跑,掌握着铁圈滚动的速度和方向。

    钻铁圈有点像杂技表演。

    第一回合是孩童先把单腿放进铁圈,然后脑袋再钻进铁圈,最后铁圈从另一条腿退出;

    第二回合,先把双腿放进铁圈,然后脑袋在放进铁圈,最后铁圈从后屁股退出;

    第三回合,铁圈从后屁股套进,然后脑袋先出,铁圈从双腿退下。

    这是个危险游戏,但孩童们却乐此不疲,常常比得胖孩子甘拜下风。

    弹泥球的孩童,要先自备好泥球,那泥球都是在小河沿上抠出的红色或黄色的黏土搓成又经过晾晒的。

    玩弹泥球前要在地上先抠下几个泥洞。

    弹泥球需要技巧,弹法很像台球,就在泥球所在的原地,拾起自己的泥球,扣在食指和中指上,然后找好角度,对准对手泥球用拇指弹,当对手泥球正好被弹进泥洞,那个对手的泥球就归自己了。

    且说,四姑娘从后岗下来,经过十字路口,孩子们有讨人嫌的故意喊她假小子,也有谁家的狗远远地冲着她汪汪叫。

    她懒得理会,最好别在她跟前,若在她跟前,无论是人还是狗,她都会毫不客气地踢一脚。

    到了家门口,几只大白鹅迎上前来,簇拥着她走进院子。

    四姑娘喊了几声娘,娘不在家,估计是去挖野菜了。

    家里没人,但是,大门却敞开着,房门也没有上锁,这便是传说中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四姑娘既饥渴又疲惫,一进屋便奔向厨房的大水缸。

    大水缸里,葫芦水瓢漂在水面上,她抓起水瓢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就喝。

    喝饱了,“啪”的一下把水瓢摔进缸里,那水瓢无辜地在缸里直打转。

    四姑娘抿抿嘴,来个深呼吸,再伸个懒腰,然后马上进屋翻出自己私密的那些东西,开始处理女人的隐私——大姨妈的问题。

    话说时下是一九五九年四月,新中国成立还不到十年,中国还没有摆脱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

    那时候,国家生产力水平还远远满足不了人们物质生活的需要,全国的卫生条件都很落后,农村就更无从谈起。

    在万宝屯这样的乡下农村,人们去茅房方便,多数人家用的是劈开两半的秫秆棒或者是小木棍。

    女人经期多数使用的是那种反复装着草木灰的月经带子,只有少数讲究的人家才能用上老式厚厚的包装纸,专用的卫生纸几乎是没有的。

    且说,四姑娘回到房间里,翻出自己亲手制作的月经带子。

    那是个类似只有绑带的三角裤头的东西,主要部位是一个扁长型粗布口袋,需要时,里面装上草木灰,然后再把袋口抽拉带拽紧。

    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发明,这大概就是卫生巾的前身。

    四姑娘到灶坑里扒出草木灰,收一些细细的不含杂质灰装进两个月经袋子,将袋口收紧,掸掉袋子外面的灰尘,一个现用,一个换洗时备用。

    如此,瘙痒,疾病,各种不舒服可想而知。

    自古以来,人类繁衍生息,女人付出无私母爱的背后不知忍受了多少无奈和苦楚。

    所以说,女人不易,女人伟大,谁作践女人,谁与母为敌,都该遭天谴雷劈。

    且说,四姑娘一阵忙活,处理停当,又换上了那套花格衣服蓝裤子。

    她感觉饥饿难耐,就用开水冲了一碗油炒面充饥。

    油炒面只有她家暂时有这个条件。

    一碗油炒面下肚之后,四姑娘虽然身体疲乏,可她心中有事,便翻出一个马扎,坐在房门口等娘回来。

    也不知谁家的猫叫秧子,叫得她心烦意乱。

    百无聊赖中,她把目光转向房檐和屋脊,那一双一对的燕子正衔着春泥和羽毛飞来飞去,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得仔细,看着看着,勾起了她的遐想,仿佛那成双成对的燕子就是她和牤子哥。

    四姑娘坐等了很长时间,娘才回来。

    四姑娘的娘刘淑芬果真去挖野菜了。

    看见娘回来,四姑娘起身到大门口接过她挎的大筐,大筐里面装满了蒲公英、曲麻菜和野蒜。

    四姑娘的娘好奇地问道:“还没有收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四姑娘说了实情。

    当说到撕掉了牤子哥的衣服袖子,她的娘又气又笑:“你可真能捉弄人,你让牤子穿一只袖子衣服怎么回这个屯。”

    四姑娘说:“那你说我咋办?大不了咱家给他做件新衣服。”

    刘淑芬恍然顿悟:“你这个死丫头,是你原来就有这个打算,那也不该这样捉弄牤子,让人家多晦气。”

    四姑娘说:“我才不管他晦不晦气,娘,给钱,我这就去供销社。”

    刘淑芬是一位开明大度的人,只听她说:“牤子这孩子,这些年我就没看见他做过一件新衣裳,衣服和裤子都是补丁摞补丁,你让他上身穿一件新的,裤子还是破的,那不难看死了?要做就给他做一套,牤子平时也没少给咱家出力。”

    四姑娘一听,心里格外欢喜:“娘真是大好人,快拿来吧。”

    刘淑芬大方地从炕柜里翻出钱和布票,对四姑娘说:“你可得想好,给牤子做,你今年就不能做新衣服了,咱家两年才攒这一点布票,一会儿你先到小梅家,问问她妈,需要多少布料就买多少,做一回就给他做一套劳动布的,抗磨。”

    “知道了。”

    四姑娘接过钱和布票揣好,乐颠颠地往外走,去往十公里外的七星镇人民供销合作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