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隔了一天，我已经完全退烧了，只是头还是有点晕，不过不碍事。

    相反的，唐璟御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还记得顏一诚曾经在车上说的话吗？他说：「璟御很少感冒，但只要感冒了就会很严重」，所以他现在整个人还是病懨懨的躺在床上。

    我尽我所能的照顾好他，连班也没有去上直接请假。一大早我就外出买了一碗热鸡汤给他喝，虽然我很想自己亲手燉但我想我厨艺这么差还是算了，接着我三不五时就待在床边缘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让他吃点昨天才到药局买的药，只不过我这些行为似乎都没让他好过一点，身体还是很烫。

    他的身体真的很难搞，打从上一次他发高烧的时候我就能知道。

    顏一诚在早上去上班之前有来看过他，看见他的表情惨白他也觉得不太妙，叮嘱我如果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打电话给他，lawa今天的公事他会帮忙处理。

    有时候我不禁纳闷，明明他们两个所属的公司不同，为什么顏一诚还可以帮他代处理公事呢？当我提出这样的疑问时，顏一诚只是微笑地对我说：「lawa跟f.t一直以来都是业界里合作的伙伴。」

    「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量了他的体温一直都处于39度，「你再这样烧下去不行，你想烧成笨蛋吗？应该不想吧。」

    「嗯……不想。」他微微睁开眼，迷茫的看着我，「你一直照顾我……那你自己好一点了没有？还有发烧吗……头还痛不痛？如果……不舒服不要憋着，要赶快去休息……要跟我说。」

    真受不了，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间担心我，就算我今天真的还是很不舒服他又能怎样呢？帮我燉汤喝？还是可以开车载着我去看医生？

    但这也是他温柔、贴心的地方。

    正打算开口对着他说些什么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我一脸纳闷，这种时候是谁会来？映雪吗？不太可能才对，她平常工作都忙到很晚，不会在傍晚的这种时间来；以青吗？这更不可能，我跟她到现在根本就还没讲开，她会因为担心我而主动来找我才怪；顏一诚吗？这也不可能啊，他早上才来过，况且他应该都跟映雪一起才对，映雪没下班他怎么可能会先下。

    带着疑惑的心情走到玄关开门，一打开看见眼前的身影，我睁大双眼愣住了，不过愣住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

    她看着我，表情不是说很好看，我都还没说要让她进来她就自个儿脱下高跟鞋往里面走。

    「璟御今天没来上班，听说他感冒了我来看看。」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她手中提了好大一袋的东西走上二楼，我站在楼下望着她逐渐渺小的身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很想骂她，非常想，因为她没经过老娘的同意就擅自进入家门，有够没礼貌。但，我有什么立场骂她呢？她是他的女朋友，男朋友生病前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顿时的我变得好懦弱，即便看见自己不喜欢的事仍然要默默地吞进肚子里，这好不像我。

    我没上楼，而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喝。

    我的思绪变得很乱，在看见谢安瑀的那一霎那，心里变得很难受。

    本来站在他旁边照顾他的人一直以来都不会是我，我只是在谢安瑀不在的时候代替她照顾而已。

    没错，我就只是谢安瑀的替代品。想到这我又不禁开始觉得会不会其实唐璟御这么对我只是因为她不在才拿我来当情感宣洩的出口，就像当初他喝醉时把我当成依结一样，可能他也把我当成谢安瑀了吧。

    虽然我自认为比她漂亮有气质几百倍。

    这里明明就是我和唐璟御长期住在一起的房子、这里明明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每天发生的争吵、嘻笑都是在这里，但是为什么现在我却觉得我是这整栋房子里多出来的人……

    我不适合待在这里，待在这里的我显得突兀。

    时间来到晚上六点半，距离谢安瑀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半，然而她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下来。

    基于好奇心作祟，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二楼移动，就算我知道待会看到的画面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我还是想看。

    你说我犯贱吗？我不否认。

    唐璟御的房门并没有关上，隐隐约约的我听见谢安瑀说话的声音，唐璟御虽然有回应个几句，但看样子互动似乎没有很热络，我想是因为他现在身体仍然不舒服的关係吧。

    我站在房门边，探出一颗头。

    唐璟御坐直身子，看着坐在床头边缘的谢安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我觉得你最近对我很冷淡。」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很失落，「跟一开始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觉得自从你和梁乐书结婚后就变这样了。」

    「我只是觉得你突然跑来这很不好……之前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的事不能太张扬，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语气依然有气无力。

    「但是我担心你，我很担心你。」她伸出手，摸着唐璟御的脸颊，「担心你之外同时也很想你，你请假了这么多天，打手机你也没接，你知道我一天没看到你、没听见你的声音我有多难受吗？」

    我知道谢安瑀对唐璟御的感情很真，但说真的听见这么肉麻的话我真的很想送她一记白眼。

    「我知道，我只是怕我们之间的关係会浮上檯面。」

    「浮上檯面？」她的口气很明显的与刚才不同，多了些怒气，「从以前我就一直很想问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公诸于世？我到底要当你的地下情人当多久？」

    「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他将视线撇向一旁，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无奈。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她整个人气得站起身来，「你懂那种感觉吗？我们明明是相爱的！可是当梁乐书指着我告诉我我只是你的地下情人而不能公诸于世时，我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相反的……」她冷哼，「她跟你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利益关係结婚的你们却能得到外界诸多人的祝福，我到底算什么！如果今天她喜欢上你，背着第三者骂名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你明白吗！」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的心隐隐作痛，谢安瑀说的话一点也没错，这也是我觉得她可怜的地方，即使我很讨厌她。

    如果我是她，或许我没办法跟她一样这么慷慨大方，看着男朋友跟其他女人结婚，自己与他的恋情却只能埋在地底下不得公开。

    不对，不是或许，是我肯定没办法，所以在某一层面其实我很欣赏她，她是真的爱唐璟御，是真的为他着想。为了他的事业，她忍痛看着他和我结婚；为了他的事业，她忍痛把自已的情感放置在最底层，不能太过张扬。

    「我一直以为你会拒绝的。」她的语气由悲愤转为难过，「当你告诉我你可能会因为家族关係和别的女人结婚时，我以为你会为了我放弃事业，只为了跟我在一起，但是你没有。」

    「没有为了我放弃，那也没关係。」她哽咽的继续道，「因为我只要知道你爱的人是我那就够了，我愿意成为在你背后促使你成功的女人。可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不安了，我觉得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

    「安瑀……」唐璟御垂下眼，只是唸着她的名字。

    「你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肯反驳我！」她又开始整个人大爆走，尖锐的嗓音让我不禁皱起眉，「你就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啊！就直接告诉我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梁乐书就好了啊！承认很难吗！」

    「我没有！」唐璟御抓紧她的肩膀，大吼，「我没有喜欢她，我真的没有喜欢她！就像我表面上对你就像同事间的好一样，我只是不想让外界发觉，所以我没有喜欢她！」

    霎那间，我的心碎了一地。

    这样对我又是何来的公平？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堵上外界的嘴？一切，都不算数？演戏要演得这么彻底？彻底到让我觉得或许他对我有那么点好感？

    看来我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

    「我们是什么关係？」这种问题真的很好笑，如果真的问了我想他也只会回我一句「我们的关係就是合作演好一场戏不给外界起疑的好伙伴」吧，好讽刺。

    「对她的好只是因为我不想让外界的人起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笑了，很温柔很温柔的笑容，「私底下对她的好，就只是对妹妹一样的照顾她而已，毕竟年纪上我本来就比她大三岁，哥哥照顾妹妹很正常。」

    听到这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原本积在眼眶里的眼泪，就这样毫不争气的往下坠落，突然觉得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让我快喘不过气，痛得让我想大声尖叫。

    为什么每次我爱一个人都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的心，在这一刻死了。

    转过身，我正想走下楼时，不巧却被谢安瑀这个女人给看见了。她惊讶似的大叫了我的名字，我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他们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唐璟御一脸呆愣的模样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我想他应该吓到了，因为我把他们刚刚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他可能内疚、可能害怕我生气，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了。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了他伤心难过，我的眼泪只会为了我自己而流。

    走回房里，我随意的拿起一件外套后便出门了。

    台北夜晚的街道仍旧热闹无比，走过每一个街头，路上停留的都是感情恩爱的情侣，这让走在一旁只有独自一人的我显得凄凉。

    但我不在乎了，情侣又怎么样？结婚了又怎么样？人从出生来到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就连死去的时候也是自己孤单的死去，所以即便是两人或是一人又有什么差异？

    我为几分鐘前的我默哀数十秒，那时的我太过不懂事，把别人的事总是当成自己的事一样重要，为了唐璟御伤透脑筋、流了不少的眼泪，真的觉得很白痴。

    若今天是有同等的互相我可能还不会觉得自己这么愚蠢，但就因为只是我一昧的自作多情才想要了结自己。不过没关係，之后的我会和还没喜欢上唐璟御时的我一样，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绽放光彩。

    就像蜡笔小新男孩对我说的，该怎么使自己的人生活的耀眼才是最重要的。

    「a.k.i广告行销公司目前是由梁欣欣做为总代理人，市面上多种广告都是经由a.k.i亲手製作，获得不少的评价。我想请问梁总裁现在对于a.k.i的营运方式还有什么打算呢？」行经某一处，我看见广大大楼上摆放着一台液晶电视，目前正在播出记者与梁欣欣间的对话内容。

    「a.k.i是由继父白手起家、一手打造。」身穿一身黑色套装，脸色掛满了自信的笑容，梁欣欣许久不见还是什么都没变。「目前在台湾已经赢得诸多同业的肯定，之后我会想在国外设立分公司，扩大版图。」

    「你才二十三岁就把a.k.i打造的这么庞大、无人不知晓，想请问你对于广告行销方式很在行吗？还有就是拍摄广告的部分，以前在学时期有唸过相关科系吗？」

    「不，在我接管a.k.i时，基本上我对于这行业的认知根本就是零，我的志向也不在此。」她微微摇头，「只是有时候因为现实所逼而不得不去做、不得不去增强能力！」

    「那你原本的志向是什么呢？」

    「成为一位舞蹈家。」

    「梁乐书目前在传播业有不错的成绩，是一名具有专业知识的女主播。有传言听说你和你姐姐的关係不太好，请问是真的吗？是因为个性不合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梁欣欣淡淡的一笑，没有针对记者的问题做出回应，「我会带领整个a.k.i做出台湾最优质的广告，谢谢。」

    做出台湾最优质的广告是吗……我轻轻一笑。

    确实，在爸爸退休后由梁欣欣管理的a.k.i在业界中得到不少的讚叹声，只是让我想不透的是，身为总裁的梁欣欣每天应该都会忙得不可开交，怎么会有多馀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好久不见了，姐姐。」刚才才出现在电视里的声音，现在却变得如此清晰。「我应该说的还不错吧，你觉得怎么样呢？接受採访的语气以及文字方面可能还要请你多多指教，毕竟你这么专业。」

    我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是刚下班，身上还穿着黑色套装。

    我冷静的看着她，脸色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笑容，对于她我并不会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到极限了吧。

    忍一时，并不代表能忍一辈子，以前对于她的言论或者是刺伤我的话我不回嘴并不是我怕她，只是长期以来的愧疚自始自终一直停留在我的心里。

    「怎么不说话呀？是因为工作太累了吗？真是辛苦。」她浅浅一笑，那笑容看似无害其实威力可大的很，「最近工作上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託你的福，我在工作上发生的事可说是轰轰烈烈。」我也学起她露出微笑，「都快可以写成一本书纪录我在工作上发生的点点滴滴呢！」

    「真不愧是姐姐，总是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