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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下 第74节

    依旧没有人接。

    匡延赫忽然想起来,之前和唐蕴换车开的那段时间,他专门下载了个特斯拉的app,手机上可以看到唐蕴那辆车的实时精准定位。

    唐律师下班了,至少车已经在小区了。

    匡延赫又拨打电话。

    终于,在九点钟的时候,唐蕴发消息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哥哥,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手机又开了静音,没有接到。】

    【爷爷身体还好吗?】

    看到回复,匡延赫悬着的心放松下来:【还好,脑袋还很清醒,就是腿上没什么力气,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猫:【摔伤了?很严重吗?】

    匡延赫:【轻微伤,不过年纪大了,恢复起来会比较慢,可能得休养个把月,这段时间出行只能轮椅了。】

    小猫:【没什么大碍就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已经定好了回程的飞机票,但匡延赫为了给唐蕴一个惊喜,故意说:【我得在这边多待几天,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小猫:【嗯嗯,好,你多注意身体,听说这阵子北京那边二阳的很多,你还好吗?】

    匡延赫:【我没问题,你呢?】

    小猫:【我也没事,就是特别想你。(贴贴)】

    匡延赫嘴角微微勾起:【那我可没看出来,走的时候你答应我什么来着?】

    很快,唐蕴传来一张自拍照,是直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角度。

    修长白皙的双腿分开,坐在地毯上,镜头对准了身前的落地镜,拍下镜子里面其中一条弯折的长腿,还有披着浴袍的上半身。

    浴袍两颗扣全敞开,腰带垂落在大腿上,白袜遮过脚踝,没有露脸。

    乍一看就是普通性感照,但当匡延赫加载出原图,再放大照片,觉得唐蕴里边儿应该没穿内裤。

    比起那种完全暴露的,充满原始野性的照片,匡延赫其实更偏爱这种将露未露,恰到好处的角度,容易叫人浮想联翩,简直可以被称之为,gay圈纯欲风。

    唐蕴永远都知道自己什么角度最勾人。

    是妖精投胎吗?

    就算是戒过毒的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光扫了一眼,匡延赫便觉口干舌燥,起身灌了半杯凉水,很快将照片保存下来。

    他放大别处,又看到唐蕴胸前有片薄红,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压着玩偶了。

    小猫:【怎么没有评价?你在solo sex吗?】

    匡延赫笑了一下,本来完全没想到这个,但既然唐蕴都这么说了,体验一次也不是不行。

    “那你喘两声来我听听。”他和唐蕴开了语音。

    唐蕴的声音像刚起床,软绵绵的:“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这哪是什么小猫,分明是狐狸。

    第六十六章 发烧

    一通语音打了三个小时,唐蕴一边觉得罪孽深重,一边又凭借着声音兴奋到高潮,手腕很累,还有点酸胀感,总感觉要得腱鞘炎了,身体倒是被灌满了快乐。

    要是有人帮他动手……或者动嘴,他一定会更加快乐。

    一夜都被香软的美梦浸润,早上被电话声吵醒时,唐蕴觉得脑袋很沉,还有点虚。

    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一直照顾李有为的医生告诉唐蕴,李有为于半小时前去世了。

    “啊?”唐蕴惊愕不已,猛地从床上竖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医生说:“李有为原本就有心脏病的,突然发病,没能抢救过来。”

    唐蕴怔在原地,一阵恍惚,之前去医院他还握过李有为的手,那是双有温度的手掌。

    短短几天,人就凉了。命运仿佛在开玩笑似的。

    李有为死了,那许董事长岂不是也跟着完蛋了?三年有期可能会变成七年,那这案子怎么搞?

    这边医院的电话刚挂断,江峋也发来消息,让唐蕴赶紧去趟医院,跟进下情况。

    明面上是了解一下李有为为什么会发病,暗地里是去找院长,把死因“明确”一下。

    这事情晚一刻都不行,唐蕴收拾完自己,火速赶往医院。

    抵达医院急诊室时,李有为的三个孩子已经到了,分别是挺着大肚腩的二儿子李宏量,之前和唐蕴见过一面的三女儿李静芳,以及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小儿子李才俊。

    听护工说,这两个儿子之前都没怎么来过医院,尤其是李才俊,连一次探视都没有,现在一听父亲人没了,倒是拉来一群狐朋狗友,让医院给个交代。

    按照他的意思是,李有为是在医院里面发病的,医生护士没有及时地实施抢救,存在重大过失。

    当然罪魁祸首还是许峰这个肇事者,如果没有撞车,他父亲就不会重伤,没有重伤,就不会住院,更不会突然发病。

    李才俊这个人的外形和名字可以说毫无关联,常年抽烟又不注意保养,导致他皮肤粗糙,特别显老,牙齿焦黄,下排牙齿掉了一颗,露着好大的缝,每说一句话,都有股“珍藏”在口腔内好久的浊气喷射出来,像是夏天没来得及扔掉的水果,不停发酵后产生的难闻气味,又酸又臭又怪异,单纯的词汇已经很难形容了。

    一米七不到的个头,排骨一样的身材,完全没有气势的一具身体,却愣是因为狐臭加口臭,让所有的医护人员和围观看客,都对他望而生畏,自动退开两米远。

    至于唐蕴,则问小护士要了个口罩戴上了。

    李才俊对自己的问题浑然不知,还在固执地发表见解:“我爸虽然有心脏病,但平时都是按时吃药,这几年身体一直很好,还能下地干活,好多年都没有发过病了!全都是车祸闹的!把他好好的身体都给弄垮了!”

    他的身型很小,嗓门倒是很大,把住院部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一个严肃的声音从人堆里挤进来,让李才俊出去,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这声音耳熟,即使戴着口罩,唐蕴也知道是沈记恩。

    “再不出去我叫保安了!”

    李才俊仗着有狐朋狗友撑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唐蕴看了医生打出来的死亡证明书,上面的死因写着:急性心肌梗塞。潜在原因:糖尿病、高血压。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拍了张照片,发给江峋:【死于心肌梗塞,许董盘一盘兴许还能活。】

    在刑法理论中,有个说法叫介入因素,像许峰撞车到李有为死亡的过程中间,就出现了新的介入因素——患者心脏病发作。

    虽然在一部分人眼中,李有为的死是车祸导致的,没有车祸就不会住院,不住院就不会发病,但在法律上,如果出现了新的介入因素,应当区分这个介入因素是否独立导致死亡结果的发生。

    许峰找了表弟顶包之后,又把李有为送进医院,之后再没有对李有为实施伤害,并且其家人极力挽救伤者的生命,李有为也清醒了过来。

    所以基本上可以认定:心脏病发作是可以独立导致死亡结果的发生的。

    但光是唐蕴知道这些没有用,家属可听不得什么介入因素。

    二儿子李宏量十分赞同文盲弟弟的观点,找唐蕴讨说法,中心思想就四个字:赔钱!坐牢!

    许董事长人还在看守所,唐蕴一时间没办法联络上他,便找了个安静地方,给许夫人打电话。

    许夫人原本还在睡觉,一听李有为死了,吓蒙了,磕磕绊绊地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啊?我老公就要坐牢了吗?”

    “也不一定,”唐蕴把情况和许夫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死亡证明上写着是急性心肌梗塞,理论上和车祸没什么关联,但许董被认定是无证驾驶,于情于理,赔偿责任还是要承担一些的,我的建议是,尽量和家属和解,不要去硬碰硬了,万一他们在上诉,找其他人来调查,很麻烦的。”

    许夫人表示理解:“那你跟那些人说,丧葬费用我们来掏,给他们请南城最好的殡葬团队,安排老人家风风光光下葬,另外再赔点钱,你看这样行吧?”

    唐蕴:“我来跟他们讲一下吧。”

    许夫人并不想参与这场纠纷的调解,像她这种级别的当事人,也不屑和李家家属交流,她把谈判的事情全权交给唐蕴负责。

    三百万资金,直接打到了唐蕴的银行卡上。

    “反正你就想办法帮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多出来的不用退我,都是你的辛苦费。”许夫人又恢复了那富有压迫感的声线,“但我希望,下次你给我打电话,给我的是好消息。”

    就在李才俊和医生推推搡搡,快要闹起来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哭泣的李静芳突然发话了。

    “够了!你们吵够了没有!”李静芳哭得双眼通红,面颊上的泪痕都还没有擦干净,指着李才俊的鼻子,质问道,“你是真的在乎爸爸吗?他住院这么长时间,你有来看过他一次吗?钱钱钱就知道钱!钱能让爸爸起死回生吗?医生至少在这个月里尽职尽责地照顾爸爸了,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把老爸的钱拿去赌,拿去嫖娼,拿去买毒品!老爸都是因为你才不舍得植入起搏器!你把他的棺材本都给赔完了,还好意思在这儿闹!”

    李才俊被姐姐骂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我早就都戒了。”

    李静芳怒气不减:“戒个屁你戒!你要是戒得掉母猪都能上树。”

    李才俊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一天天张牙舞爪,管东管西,你丈夫背着你偷人你知道吗?”

    李静芳显然对此毫不知情,嘴巴微张,说不出话,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整个房间静得针落有声。

    “你再说一遍,我老公怎么了?”

    “再说一百遍都行,你老公背着你偷人了!你老公背着你偷人了!你老公背着你偷人了!”

    “你混账你!”

    李静芳随手抓起桌上一个保温壶,朝李才俊丢了过去,干惯了粗活的她力气很大,可惜精准度不够,保温壶的角度偏离,直直地砸向唐蕴。

    眼前一黑,唐蕴的身体因为疼痛弯折下去,保温壶砸到了他的下巴,短暂的麻木过后,好像有团火焰在灼烧他的骨肉,铁锈味充斥鼻腔,他赶紧用舌尖舔了舔牙齿,没掉,但他也舔到了血液的味道。

    “都给我让开!”沈记恩拨开围观的人,走到唐蕴身旁,着急道,“磕到牙齿了是吧?张嘴我看一下伤得严不严重。”

    唐蕴原本不想给他看,可是血腥味越来越冲,怎么吐都好像吐不干净,他才着急了,张嘴让沈记恩瞧了一眼。

    血水混着唾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沈记恩冷静地为他擦干净嘴,温和道:“牙龈出血,下唇裂了,不着急,我带你到护士那边处理一下。”

    嘴里塞了止血棉,没办法开口说话,唐蕴望着镜子里面,很快肿起来的嘴巴,泫然欲泣,这要怎么见客户啊!

    再之后,保安和警察都来了,说服李静芳他们先把人抬走,唐蕴告诉李静芳,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络他。

    “你就是那个混账的走狗吧?”李宏量的目光很不客气地在唐蕴身上扫过,像看垃圾一样,“别着急,等我们家处理完丧事,还得找你呢。”

    走狗。

    好新鲜的形容。

    唐蕴气极反笑,用手压着止血棉说:“行,我等着。”

    到家时,唐蕴的嘴又肿了一圈,他走进厨房想要找冰块冰敷一下,才发现冰箱门上吸着匡延赫临走前留下来的纸条。

    ——典典我已经喂过了,猫条吃了两根,千万不要被它装可怜的样子引诱。我很快回来,记得想我。哦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沈医生主动来找你,你不准理他,否则我会吃醋。

    之所以要加这最后一句,大概是因为前天白天吃饭的时候,唐蕴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以为是快递打来的,顺手就接了,没想到是沈记恩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