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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嫡长孙他太难了 第100节

    瓜尔佳氏:“……”

    瞧见岳兴阿打得被去了半条命的惨样,康熙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毕竟岳兴阿这年龄和老八差不多大,被打成这样也要面见他告御状,想来是有很大冤情的。

    岳兴阿下半身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没法下跪,只好像是一条鱼般,下半身完全贴在硬邦邦的地砖上,用两条带血的胳膊撑着自己上半身,满头大汗地对着坐在上首的康熙与皇太后嗓音沙哑地说道:

    “万岁爷,太后娘娘,奴才岳兴阿,要向您两位陈诉冤情。”

    琪琪格虽然不喜欢佟府,但看着岳兴阿一个大小伙子被打成这样,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赶在康熙跟前开口道:

    “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如果查明你额娘是被人戕害了,哀家替你们母子俩做主!”

    “多谢太后娘娘。”

    岳兴阿傻乎乎的笑了一下,两条胳膊未弯,冲着琪琪格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瓜尔佳氏见状心中也有些不忍了。

    跪在一旁的佟国维抿紧了双唇,眼中精光闪烁,思忖着待会儿如何给自己和老妻开脱,儿媳妇小赫舍里氏生下了隆科多的嫡长子,不能用“无出”的七出头条来抹黑她,隆科多把李四儿快宠到天上去了,玉柱与岳兴阿只差三岁,也不能用“善妒”这条来抹黑小赫舍里氏,那该用什么话呢?

    紧挨着佟国维而跪的隆科多也气得脸色通红,双手紧攥成拳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嫡长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恨不得把岳兴阿这个逆子给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岳兴阿感受到了来自自己玛法与阿玛的死亡凝视,他都没有搭理,而是抿了抿唇,将他早就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万岁爷,太后娘娘,容奴才慢慢禀告,奴才的额娘赫舍里氏自从嫁入佟府后,日日到正院里晨昏定省,伺候奴才的玛法与玛嬷,一年四季,风吹雨打,没有一日不做的,孝顺极了。”

    刚刚想出一条“不孝顺”来抹黑小赫舍里氏的佟国维:“……”

    “等额娘诞下来奴才后,奴才的阿玛就把奴才郭罗玛法身边的爱妾李四儿抢夺回了府邸里,自那以后奴才与额娘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呵——皇帝,小妾虽然可以买卖,但从自己岳父手里抢小妾,这吃相未免有些太过不雅了吧?”

    直肠子的琪琪格毫不遮掩的一脸嫌弃道。

    康熙自然跟着道:“皇额娘这话说的在理。”

    隆科多:“……”

    “李四儿出身梨园,惯会演戏,在奴才玛法、玛嬷、阿玛跟前是一朵被风一吹就能散开花瓣儿的柔软莲花,可面对奴才的额娘与奴才就是一头凶悍的母老虎,掌箍奴才与奴才的额娘是家常便饭,仗着阿玛的宠爱,把奴才与奴才的额娘身边的亲信都给发卖、或者赶出佟府了,只因为她之前是奴才郭罗玛法的小妾,奴才的额娘以及她身边的亲信们,在赫舍里府亲眼见过她以色侍奉奴才郭罗玛法的不光彩过往!”

    “逆子!你放屁!四儿温婉多情,善良的连一个蚂蚁都不敢踩,都是因为你额娘之前在赫舍里府中欺负四儿,待四儿被我纳入佟府后,她还对四儿的过往阴阳怪气的,我才让四儿不用搭理她,不用将那个妒妇当成主母看待的!”

    岳兴阿话音刚落,隆科多就像是被戳到肺管子了般,瞬间从地砖上暴怒而起,边吼着边抬脚欲往岳兴阿的脑袋上踹。

    因为年龄小,随小十五、小十六一起坐在左侧圈椅末位的老十四与岳兴阿离得最近,瞧见隆科多这准备当场行凶,想要把岳兴阿踹晕或踹死,让“逆子”强行闭嘴,不能再说一句他爱妾不好的凶狠模样。

    胤祯也极快的从圈椅上弹跳起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伸长大长腿一脚将隆科多给踢着肚子踹飞了三米多远。

    隆科多的身子“砰”的一下重重跌倒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时,康熙、皇太后等人才蓦然回过神来。

    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一脚将三十多岁的壮汉子踹飞了?!

    弘晞“唰”的一下从他额娘大腿上坐直小身子,双眼发亮的看向他十四叔,该说,他十四叔不愧是清朝最年轻的一位大将军王吗?这武力值太强了。

    康熙也愤怒的抓起一个茶盏朝着隆科多丢过去,呵斥道:

    “隆科多朕还坐在这里呢,你当着朕的面行凶,是想要造反吗?”

    茶盏接触到地砖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飞起来的碎瓷片将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痛嚎的隆科多的脸给划伤了,在其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佟国维瞧见这幕,闭了闭眼睛,将脑袋往下埋得更低了。

    坐在康熙与皇太后下首的小佟佳氏更是害怕的用白皙的右手捂住了红唇。

    “皇帝,如今当着咱们的面,隆科多就能这般嚣张跋扈的行事,看来岳兴阿说的这事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琪琪格皱眉道。

    岳兴阿也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他瞧得明白如果不是十四阿哥眼疾手快的拦了一下,刚才他阿玛的眼神是想要让他死的!

    听到皇太后又将话题给扯回来了,岳兴阿忙加快语速又往下说道:

    “万岁爷与太后娘娘明鉴!就像奴才的阿玛刚才说的那般,他不让李四儿将奴才的额娘当成主母来看待,李四儿若只是忽视我们母子俩就算了,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会用极细的绣花针扎奴才的额娘,扎奴才,还篡夺着奴才的阿玛对我们母子俩不是打、就是骂的,等李四儿生下奴才的弟弟佟佳·玉柱后,我们母子俩就被赶到一处破败的小院子里居住,就这样李四儿也不放过我们,她让人给奴才的额娘下一种能使人昏迷、身子衰败的药,前几年还以养病的借口,让奴才的阿玛将奴才的额娘挪到京郊庄子上‘养病’了!”

    “李四儿一个小妾公然以佟佳夫人的名义在外面行走,身穿大红色正妻才能穿得衣裙,把持佟府的后院,但凡是稍有姿色的小丫鬟,李四儿也会让婆子将其的脸打烂,生怕小丫鬟勾引奴才的阿玛!”

    “奴才曾偷偷跑到庄子上看过奴才的额娘,可怜奴才的额娘被李四儿用鞭子抽打的满身伤痕,还屈辱似的被扒光衣服塞进木桶里,扔进与脏兮兮的猪圈紧挨着的茅房里睡!还听到李四儿不止一次的发牢骚说,有一日要把奴才额娘的四肢尽数削掉,做人彘!”

    “此等羞辱,奴才不才,没有读过多少书,只知道汉朝时期那汉高祖刘邦的爱妾戚夫人曾被吕太后给削成人彘,装进木桶里放在了茅房内,可戚夫人是认不清形势,撺掇着汉高祖废嫡立幼的蠢人啊,触及到了吕后与太子刘盈的利益,合该被吕后收拾!可奴才的额娘何错之有呢?她唯一的错就是年少时期听了她嫡亲姑姑,也就是奴才嫡亲玛嬷——国舅夫人的话,嫁给了她猪狗不如、宠妾灭妻的嫡亲表哥,又生下来了奴才这没用、又成为她牵绊的废物儿子,使她上天无路,求助无门,还不敢消消停停的去了,生怕她前脚去了,没用的奴才后脚就被李四儿给害了!”

    “呜呜呜呜,奴才只恨奴才没本事,保不住奴才的额娘!也收不住佟府的人心,奴才恳请万岁爷与皇太后做主,把奴才的额娘从京郊庄子里解救出来,奴才与奴才的额娘愿意从泼天富贵的佟府里净身出户!奴才自请被族谱除名,以后随了奴才额娘的姓氏,更名为:赫舍里·岳兴阿!”

    岳兴阿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将额头“砰砰砰”地往地砖上磕。

    这个往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十八年来第一次当众说出来这么多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是血与泪,像是在众人心尖上拿着钝刀给狠狠磋磨一样,听得让人心中闷闷的。

    琪琪格与瓜尔佳氏作为在场唯二能穿正红衣裙的“正妻”,两个女人听得拳头都硬了,眼圈都忍不住发红了,同是嫡妻,对赫舍里氏的悲惨遭遇,忍不住感同身受,兔死狐悲罢了。

    坐在下面的小佟佳氏也面露不忍,她知道隆科多混蛋,但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没有人性啊!赫舍里氏身上可是流着与他有近一半相同血的嫡亲表妹,还是与他结发的妻子,他就能眼睁睁看着赫舍里氏这般被小妾给磋磨?

    康熙心中也是听得五味杂陈极了,但他毕竟理智些,又对着岳兴阿开口道:

    “李四儿在府邸里这般嚣张跋扈行事,你玛法与玛嬷不拦着些吗?他们俩不是你额娘的嫡亲姑姑与姑父吗?”

    听到康熙提起自己了,佟国维正想开口为自己说话(狡辩),岳兴阿就惨然一笑,悲声道:

    “万岁爷有所不知,李四儿是个伶人,除了会演戏外,在梨园还结识了种种三教九流的人,她很会伺候人,经常给奴才的玛法与玛嬷按摩全身,把老两口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佟国维:“……”

    “奴才的弟弟佟佳·玉柱长得比奴才好看,而且脑袋聪慧,很会讨人喜爱,一张与他额娘李四儿相同的甜嘴,也把奴才的玛法与玛嬷哄得日日找不到北,奴才的玛嬷喜爱吸烟杆子,李四儿在府邸外面认识的人多,能给她搞来她很喜爱的烟块,奴才额娘还在府邸里时,曾日日夜夜规劝玛嬷不让她吸烟杆,说烟块对身体不好,可惜劝不动她老人家,一来二去的还把越来越少的姑侄情分给磨没了!玛嬷、玛法他们俩老人家不管我们母子俩,瞧不见李四儿苛待我们俩,也就自动当成这事儿不存在,整日里在府邸中粉饰太平,甚至前几年二爷爷的丧事筹备时,我阿玛都让李四儿穿戴的像是正室夫人般,迎接众女眷的,若是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对外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

    “砰!”

    岳兴阿也不嫌什么丢不丢人的,一股脑将家族丑事尽数当着爱新觉罗家的老少爷们说了个底。

    古往今来烟杆子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属,一些家中富贵的女人们有的也是日日离不开烟杆子的老烟民。

    弘晞听到“烟块”两字不禁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总觉得刚才有什么思绪一滑而过,还没等他抓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之前只是听到历史上隆科多原配夫人被削得“状如人彘”四个字时就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如今身临其境,听着岳兴阿的泣血哭诉,才更觉得这对母子俩十年如一日过得究竟是多么凄苦!

    弘晞的声音不禁带上了一丝哽咽,用两只小手抱着太子妃的胳膊,小奶音哭诉道:

    “额娘金团怕怕,国舅爷一家实在是太吓人了,金团不想让五姑姑嫁给国舅爷的孙子了,呜呜呜呜呜呜,若五姑姑也在汗玛法看不见的角落里被隆科多暴打该怎么办呀!呜呜呜呜,金团好怕。”

    今春上半年刚收到圣上给自己长孙佟佳·舜安颜与五公主温宪赐婚圣旨的佟国维:“……”

    被十四阿哥踹翻在地、疼得满头大汗的隆科多:

    “……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打公主侄媳好吗?”

    原本就对自己五姐的婚事异常排斥的老十四,听到大侄子神助攻的话,也立刻又跳出来对着康熙拱手道:

    “汗阿玛,佟家的家风这般粗暴,上梁不正下梁歪,儿臣也不赞同把五姐嫁到佟佳一族!”

    康熙:“……”

    四贝勒:“……老十四你究竟什么时候能说话长点脑子,佟家是不好,但也别忘了咱嫡亲玛嬷与汗阿玛身上也流着佟佳一族的血啊!”

    瞧见这桩事情还没结束呢,自己好大儿又把五妹的婚事给扯进来了,胤礽忙轻咳了两声给他汗阿玛找了个台阶下:

    “汗阿玛,岳兴阿这事儿好证实,如今紫禁城还没落锁,你派侍卫快马加鞭跑去京郊佟府的庄子上将赫舍里氏接来一瞧,看看便知。”

    康熙点头,对着心腹太监吩咐道:

    “梁九功,你即刻派侍卫去庄子上把那赫舍里氏接过来。”

    “是,奴才遵旨。”

    梁九功也听得气愤极了,他一个无根之人,最羡慕别人有妻有子,隆科多与自己的表妹亲上加亲竟然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妻与子。

    他一个只依靠万岁爷过活的大太监,怕谁啊,当即就快步转身跑,一个不妨“砰”的一下子被隆科多的腿给绊倒了,恰好砸在隆科多被十四阿哥踹的有淤青积血的肚子上。

    听到隆科多又发出了一声宛如杀猪般的惨叫,梁九功忙“吓”得慌里慌张从隆科多身上爬起来,对着疼得睁不开眼睛的隆科多拱了拱手,告罪道:

    “佟三爷对不住了,奴才转身转得太急了,没瞧见躺在地上的您!”

    隆科多:“……”

    在场众人:“……”

    因为岳兴阿告御状这事儿,紫禁城今日落锁的时间生生往后面延迟了。

    一个时辰后,御前带刀侍卫快马加鞭的赶到佟府京郊的庄子上,不顾庄子上人的阻拦,将身子虚弱、只能躺在破窗上的赫舍里氏给背到了马背上。

    夜风一吹,庄子上栽种了许多有花无叶、五颜六色的花卉随风作响。

    等康熙诸人亲眼瞧见发丝凌乱、穿得破破烂烂像是乞丐的小赫舍里氏时,已经是戌时末了。

    小赫舍里氏一进入前殿大厅就瞧见了自己儿子岳兴阿流淌着鲜血的下半身,聪明如她,一下子就明白她儿子这是豁出性命告御状了,她疯了一般,对着躺在地上的隆科多又踢又踹的,几下过后被梁九功给拦着跪在了地上。

    无需小赫舍里氏开口说话,众人就能知道岳兴阿的话没有掺杂一点水分。

    哪个当家主母在京郊庄子上养病,养的瘦成一把骨头啊?哪家的嫡妻穿得像是个乞丐一样,不过穿的破烂也有好处,起码小赫舍里氏脖子上像是被鞭子勒出来的淤青与胳膊上一道道红肿的伤痕透过破损的衣料清晰可见。

    瞧见小赫舍里氏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的模样,在场的男人们处于避嫌都没有好意思往跪在地上的小赫舍里氏身上瞅。

    琪琪格按着圈椅扶手站起来,被瓜尔佳氏和小佟佳氏搀扶着走到小赫舍里氏跟前,用两只长着皱纹的手将眸光黯淡如枯井的小赫舍里氏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安慰道:

    “好孩子,你前半生受委屈了,后半生肯定会否极泰来的,没有必要因为几个人渣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凭什么净身出户?你又没有触犯七出之条,该死的是那贱妾李四儿!哀家亲口允诺准许你与隆科多和离,隆科多名下的财产分你一半,你带着岳兴阿立个女户吧,往后的日子可能过得没有像佟府那般富贵,但起码命是能保住的。”

    听到皇太后这话,佟家父子俩包括还在府邸里吧嗒吧嗒吸烟杆子的国舅夫人,瞬间脑袋上被盖了“人渣”红戳!

    佟国维一个急火攻心,当即眼皮子一翻晕倒了过去。

    扶着皇太后的小佟佳贵妃脸也是烫的,为自己有这般丢人的娘家人而羞耻,但一想万岁爷肯定比他更羞恼,她心中竟然诡异的好受了些。

    小赫舍里氏和离了,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她自然是婆家回不去,娘家也回不去的,听到皇太后这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了,甚至还让她可以立女户,独自带着岳兴阿过日子。

    明明才三十多岁生生被折磨的像是年近五十的小赫舍里氏,原本以为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这下子又是忍不住泪崩了,“扑通”一下重重跪倒在硬邦邦的地砖上,“砰砰砰”朝着琪琪格磕头,边哭边感激地说道:

    “臣妇多谢太后娘娘!臣妇多谢太后娘娘!”

    趴在一旁的岳兴阿也连连对着康熙与皇太后磕头。

    琪琪格瞧见小赫舍里氏怎么搀扶都扶不起来也只好作罢。

    康熙听到皇太后对小赫舍里氏这弥补也算公允,遂开口说道:

    “朕判定隆科多宠妾灭妻的罪责属实,去掉隆科多身上所有的职位滚回府邸里反省!佟国维与其福晋赫舍里氏助纣为虐,善恶不分,罚夫妻俩在府邸里禁足半年,李四儿即刻凌迟处死,小赫舍里氏与隆科多即刻和离,佟佳·岳兴阿从佟家族谱上划去性命,即刻改名为赫舍里·岳兴阿!”

    “臣妇/奴才多谢万岁爷!”

    “汗阿玛/汗玛法圣明!”

    一桩符合“奇冤奇惨”标准的御状拉扯了近三个时辰终于审理完了,夜也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