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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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分坐在几辆加长悍马上,从军用机场顺着颠簸土路向城区飞驰,两侧荒芜土坡在沙尘飞扬中迅速后掠。 卡梅伦无法阻止沈酌,只得带着他的特种保镖也跟了上来,同时一边用卫星通讯与后续的防暴部队保持联络,后者搭乘的军用直升机已经在飞往事发地点的路上了。 翻译亲自开车,白晟沈酌两人坐中间,褚雁跟杨小刀夹着尊贵的总署长卡梅伦先生坐在第三排。卡梅伦敏锐地从褚雁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叫做智商的熟悉的东西,打量两眼后没说什么,但对杨小刀他明显充满了挑剔和疑虑,那双灰绿眸子上下在少年全身逡巡一圈,缓缓道: “你是……” 杨小刀指指前排白晟,简明扼要:“他儿子。” 卡梅伦点点头,带着谨慎的神情确认:“请问你们家从基因上就流着文史哲和艺术家的血液吗?” 杨小刀一头问号:“?” 褚雁铿锵有力:“不,他以后一定会去学理科!” “……”杨小刀在褚雁面前十分懦弱,温顺回答:“是的,我以后一定会去学理科。” 卡梅伦这才显出多少有点安慰的表情,正襟危坐不说话了。 “你哥怎么对哲学意见这么大啊,”白晟俯在沈酌耳际小声抱怨。 沈酌用同样的音量轻声回答:“他对哲学没意见。他只针对你。” 白晟:“……” 车厢在疾速行驶中微微摇晃,前排那个叫波昆的缅甸副监察正拿着卫星电话,不知道在叽哩哇啦地大声说什么。白晟突然瞟见一物,探头仔细观察片刻,斜签身子探向沈酌,在他耳边轻声示意: “你看他的手。” 缅甸副监察的手臂上有几片红紫,是长期静脉注射的痕迹。 这人吸毒。 缅甸这个地方一口气出过两个s级,说明第二波全球进化时陨石粉末在当地的辐射强度是非常大的,但这个波昆副监察却是人类,应该是基因里就没有进化按键的缘故。 不过他明显不是一般人类,他的气质彪悍、毒辣且阴冷,脸上和手臂上有着不止一道刀疤,能在当地占据副监察这样的高位,应该是跟毒枭的势力很有联系。 “@#¥%……”这时波昆挂了电话,回头笑着哇啦了几句。 翻译一边开车一边道:“波昆副监察说,上次那个为非作歹的s级跑到申海去耀武扬威,全亏白先生帮忙出手诛杀,还没来得及感谢白先生呢。” 白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随着车辆颠簸微微晃动,笑道:“应该的,您太客气了!” 副监察裂开嘴笑起来,带着虚假狡猾的热情,目光在白晟手背上瞟了两眼,似乎想亲眼看看那个进化标识,眼神间闪动着一丝掩饰过的羡嫉交杂。 这种眼神沈酌很熟悉,他从很多梦想得到进化的人类眼中都看见过。 “amp;%¥#$¥%!”波昆笑嘻嘻冲白晟叽哩哇啦说了句什么,翻译赶紧道:“我们副监察说,白先生是很幸运的人!” 白晟漫不经心:“我与沈监察彼此亲密无间,才是最幸运的!” 波昆瞟向沈酌,笑笑不说话了,转过身子坐正。 沈酌掌心覆在白晟手背上,轻轻按了按,两人都对彼此未说出口的话心领神会。 当地局势敏感复杂,必须尽快抓住苏寄桥然后撤离,不要跟缅甸监察处牵扯太多。 · 一排汽车裹挟滚滚尘烟,终于驶进了城镇,为躲开暴乱的人群而在犄角旮旯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幸亏有当地司机引路,转过无数羊肠般曲折的巷道后,前方猛地豁然开朗。 滚滚热浪裹挟着巨大声波扑面而来,眼前是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千万人头攒动拥挤,示威横幅遮天蔽日。 圆形广场正中,稻草堆起了一座高台,密密麻麻竖起六十多根木桩,那六十多个未成年进化者就被绑在木桩上。 “#¥%@#*amp;%!!……” 高台上的对抗派在冲人群大声喊叫,激情迸射,声浪通过好几个扩音喇叭向四面八方扩散。与此同时,头顶上ehpbc的防暴直升机也赶到了,掀起巨大的旋风缓缓停在周围楼层顶端。 “狙击手已经就位,由异能者组成的二十支突击小组也准备就绪。”卡梅伦的耳麦中传来防暴部队汇报:“随时可以用强制手段驱散人群,请求下一步指令!” 沈酌直接否决:“大批异能者涌入只会让场面更不可控。让他们占据有利地形,先原地待命。” “哦,那请问您有任何绝妙的高招吗,沈监察。”卡梅伦彬彬有礼而遗憾地耸了耸肩:“像小公主登基一样充满仪式感地穿过人群走上高台去跟那群暴徒和平谈判?” 白晟回头问杨小刀:“他都这么羞辱你未来的妈了,你还不揍他?” “?”杨小刀满脸茫然一抬头:“啊,哪里羞辱了?” 白晟:“……” “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沈酌波澜不惊地回答,然后对翻译道:“开始鸣笛,直接往前开。” 翻译胆战心惊望着眼前丧尸围城般的景象:“这这这这这……这么多人……” 沈酌说:“没事,不妨碍。”然后一拍白晟的肩,意思是别闲着,干活。 白晟那长腿惬意地跷着斜在后座上,啪地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气流以越野车队为起点,呼啸穿过人流,向前疾速推进,被气流触及的人群纷纷身不由己被推向两边,中间让出了一条四五米宽的通道。 这其实比部队暴力驱散要柔和得多,但抗议者也还是气疯了,车窗两侧爆发出此起彼伏、山呼海啸一般的浪潮,震得防弹车窗都在微微颤动,只能缓缓向前一路开到那座高台下。 眼见监察处的车开过来,木桩上所有衣衫褴褛的小孩都一齐爆发出恐惧的大哭,透过车窗清晰可闻。 “让游行组织者直接下来跟我对话。”沈酌坐在车里直接吩咐,“卡梅伦把枪收起来,对话而已,我不会死的。” 游行组织者是一帮健壮黝黑的当地村民,眼神凶悍阴沉,有几个人嘴里还嚼着叶子,身上都带着从当地监察处抢走的特制冲锋枪和单人迫击炮。 这帮人也是没想到监察处的车队直接开到了高台下,交头接耳商量片刻后,其中一个才背着枪走上前,开口就是生硬的汉语: “为什么叫我们下来,为什么沈酌不上来?” 沈酌把车窗降下数寸。 从缅甸人的角度,只看见一双寒光内敛的眼睛,声音冷静稳定: “我要是走下这辆车,只代表一件事,就是武力围剿开始。” “……”那缅甸人退后半步,戒备而忌惮地与沈酌对视。 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凶狠,但明显可以看出,缅甸人的气势已经怯了,蓦然匆匆跑上高台去跟其他人说了几句。 “这人有结膜炎,出汗,门牙发黄,上牙龈炎症污黑,长期吸食可待因。”卡梅伦的声音从后座上传来,“一帮老实巴交的农民是组织不了这种暴动的,这些人跟当地大麻种植园有关。你确定和平对话能把他们说服?” “我一向信奉以理服人。”沈酌淡淡道:“把枪收回去,卡梅伦。全场只有你最脆弱,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amp;*!”这时高台上传来破口大骂,紧接着那伙组织者分开,为首一个四十来岁、面相阴鸷的男子终于走了下来,周身裹挟着大麻特有的臭味,手里拎着的竟然是一门单人迫击炮。 沈酌好整以暇地坐在车窗边,只见那个暴动首领终于站定在车门前,冷冷地盯着他,嗓子是烟熏火燎后的嘶哑: “你就是沈酌?” 首领阴沉的目光向车内一扫,却发现车里根本没多少异能者。 ——沈酌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小白脸,看着就是个大学生,手背没有异能标识,一脸笑嘻嘻的可恶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出手给他个教训;后排穿西装那个明显是当官的,带着两个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根本不足为惧。 沈酌没有任何要回答问题的意思,径直打开一张手机相片,开门见山地问: “见没见过这个人?” 暴动首领瞪着手机屏幕上的苏寄桥,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莫名其妙,还以为沈酌在逗他,顿时暴躁起来:“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沈酌?!你背叛了人类,跑去给进化的杂种当狗!!” 白晟小声说:“我确信事实正好相反。” 这首领没见过苏寄桥,那暴动应该不是苏寄桥组织的,而是暗中因势利导的结果。沈酌收起手机不再多问,直接了当地道: “我已经在这里了,你们打算怎样才能释放人质?” “@#¥amp;%amp;*……” 那首领立刻爆发出一连串唾沫横飞的缅甸语咆哮,前排那个恨不能把头缩在座位下的翻译战战兢兢道:“他……他知道三年前,沈监察您曾经研制出一种药剂,打了以后就可以让无法进化的人类也拥有异能。他说这片地区一直被进化者统治,人类的权力被推翻,您有义务要帮人类重新取得统治权,他……他要您交出那种药剂,有多少交出多少,不然……不然他就……” 那首领回头用缅甸语冲同伙喊了一句,翻译蹿起来尖叫:“不要动孩子!” 但已经晚了。 瞬间砰一声枪响,高台上有人开了枪,将一个八九岁缅甸小孩的手掌当场打穿! 尖叫鲜血同时喷溅,车内所有人当场变色,白晟脸上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筋骨突起的指关节一跳。 “我们就把小杂种弄死。”那首领回头盯着沈酌,一字字森冷地道,“没有任何条件。不跟进化的杂种讲条件。” 四面八方广场上,千万人群水泄不通,排山倒海呼声震天。 更远处广场边的每栋建筑里,防暴部队与狙击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动闪电突袭。 无形的弓弦在空气中渐渐绷到了极限,映在沈酌沉冷的瞳孔里。 “不接受任何条件?”他一字一句地,缓缓地确认。 那首领冷笑起来,露出满口残缺的牙,汉语尖利变调:“给我们药剂。要异能。不讲条件。” “给你最后十秒。” 枪口森然林立,高台上那帮同伙纷纷举枪对准了木桩上的每个孩子,有人拿着汽油开始泼进木桩下的稻草,嚓一声点燃了火柴。 “我知道了,”沈酌冷漠地回答。 然后他咔哒一声推开车门,震天喧嚣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广场远处。 一栋废弃建筑顶层。 尚自温热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是ehpbc的一支防爆突击小组,地面缓缓汇聚成了一个血洼。 苏寄桥用一块丝巾慢条斯理擦拭满手鲜血,对耳麦轻声道:“他下车了。” 无线电波另一端,十余个高阶异能者混在广场人群里,从各个方向紧盯着那辆加长悍马,神色绷紧如临大敌。 “当那帮人类对小孩开枪时,白晟必然会出手阻止,那万分之一秒是你们带走沈酌并杀死白晟的唯一机会。”苏寄桥微微一笑,语调温柔充满鼓励:“加油,全体种族二次进化的大业就看诸位接下来的表现了哦。” “住手,你——” 卡梅伦刚要探身阻止沈酌,白晟竖起两指摇了摇,示意无妨。 广场上的震天喧嚣顿时如洪流般冲进车里,只见沈酌一只铮亮皮鞋踩在满是尘土的水泥地上,随即整个人探出车门,毫不介意地站在四面八方众目睽睽之下。 “十,九,八,七……” 高台上举枪的同伙一声声倒数,一帮孩童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惧尖叫。沈酌从西装外套内袋里取出一支金属试管,向那个首领眼前一晃,随意道:“你要的就是这个?” 金属盖上烙印的s映入眼眶,首领眼底顿时迸射出难以掩饰的凶狠与贪婪:“给我!给我,不然我就——” “五,四,三——”